是誰先心動(1 / 1)

雁臨按地址來到照相館,心裡才轉過彎兒:很多情侶、夫妻,會把對方的照片放在錢夾,有手機之後,通常也會用彼此的照片做屏保。

陸修遠雖然強勢了點兒,反應倒也正常。他父母把他的照片給她,應該是默認她會放到相框相冊或錢夾裡,她卻轉手給了照片本人……

她拍拍自己的額頭,承認又腦子缺弦兒了一回。

走進照相館,先一步趕到的大軍正在跟年輕的老板熱絡地說著話,見到她,熱情地為兩人引見:“這是我嫂子。這位是佟福榮,跟我們特熟。”

“嫂子好。”佟福榮熱情地打過招呼,帶雁臨到裡麵一個房間。

這時候拍照的背景,都是顏色鮮豔的景點、風景圖。

佟福榮打量一下雁臨的粉色套頭衫、淺色牛仔褲、棕色係帶皮鞋,換了個翠竹背景,笑說:“嫂子,你隨意站著看鏡頭就行。”

雁臨笑一下,照辦。她不愛拍照,卻很懂得如何拍照。前世後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常親自招聘調教模特拍攝時尚大片、走秀時的狀態。

對於秋雁臨的樣貌,她亦清楚哪種角度、表情最上鏡。

來都來了,就不妨拍得漂亮一些。

佟福榮如何想得到雁臨種種際遇,隻覺得她異常聰明,能輕易領會他的用意,狀態又很閒散,是很少能遇見的格外上相且完全配合的拍攝對象。

他不斷更換背景圖,拍到第八張,暗怪自己選錯了膠卷,應該找那卷剩十幾張的。

雁臨適時地說:“我隻需要幾張,拍的足夠多了。”

佟福榮順坡下驢,笑著說好。

雁臨拿出錢夾結賬。

佟福榮擺一擺手,“遠哥已經讓大軍結了賬,我抓緊洗出來,明天就能過來取照片。”說著先一步去了外麵。

雁臨無法,笑著歎口氣。

大軍揚聲喚她:“嫂子,回醫院還是回家?”

雁臨看看腕表,已經十一點半,“回醫院。”

醫院附近有幾個小飯館,雁臨記得上次大軍買的肉包的確很好吃,就和他一起過去,瞧著鋪子是新開的,很乾淨,買了四個大肉包、十二個葷素各半的小包子、兩碗胡辣湯。

賬自然是雁臨結的,到了病房,大軍帶上自己的一半美食,樂滋滋去了食堂。

吃飯的時候,陸修遠看著自己手邊的饅頭花卷,再看看她麵前的肉包和湯,笑,“故意來氣我的?”

“是啊,不行?”雁臨淘氣地笑著,卻均分給他一半,“湯就算了,配料太多還辣。”

“嗯。”

他的四小份菜是炒雞丁、水晶肘、清炒腐竹、清炒南瓜。除了炒南瓜,其他的加了雁臨拿來的肉醬,也很可口。

雁臨分擔了他一個千層饅頭,跟著吃了一些菜,還算滿意,至於炒南瓜,本就微甜,鹽加不加無所謂,偶爾吃一次感覺也不錯。

飯後,雁臨問他要送出去的錢夾,“我再看一下。”

陸修遠拿給她。

雁臨取出他的照片,當著他的麵兒放進自己的錢夾。

照片中的陸修遠,是陸博山隨手拍的,卻成了最得意的作品。

軍綠套頭衫、迷彩褲、軍用鞋,席地坐在深秋枯黃的草地上,正與誰說笑著,笑得現出整潔的白牙,眼中似是落入了陽光碎芒。

這樣的陸修遠,實在好看得不像話。

雁臨說:“明天讓大軍去拿照片,你自己選一張,要是都不好看,我再去拍。”

“不能夠。”

她就算坐在哪兒發懵,都會特彆好看。

他並不是介意照片黑白與彩色的區彆,而是打心底覺得,最早拿到的照片中的她、領證時的她,和她現在基本上是兩個人,神韻完全不同。

陪陸修遠到盥洗室刷牙洗臉,回到病床前,雁臨說:“介不介意我量一下尺寸?”

“想給我做衣服?”

“有想法。”想法還不少。

“彆耽誤正事。”

“不會。”雁臨取出針線包,拿出卷尺,立刻比量起來,生怕他反悔似的。

陸修遠微笑著站在床前,由著她。

她身高剛好到他肩頭,長發隨意地用淺色手帕束著,麵頰在粉色上衣映襯下,格外白皙通透。

“好了。”雁臨收起卷尺,找出小活頁本,記下各個數據。

兩邊有些發絲滑落到她麵頰,她隨手捋一下,片刻後發絲又調皮地滑下,她不再理。

陸修遠不自主地抬起手,手要碰到她發絲的時候,頓住。

雁臨手裡的筆也停下,微微抬眼,瞧著他的手指。

陸修遠陷入了矛盾。

雁臨長睫忽閃一下,唇角一牽,輕聲說:“我知道你不敢。”

不敢就不敢。陸修遠手指微動,要收回手。

雁臨抬臉看著他,目光單純,閃著好奇,“你是不是以為,碰我一下,我就會傻到賴你一輩子?”

他和她保持的距離,界限分明,總需要她往他跟前湊。她不計較,但拿來跟他逗悶子,也不過分。

她賴誰一輩子,就是誰的幸運,但是,什麼叫“傻到”賴他一輩子?

陸修遠唇角上揚,自然而然地給她把頭發彆到耳後,同時另一手也抬起,動作一致。

隨後,他雙手捧住她巴掌大的小臉兒,細細端詳。

雁臨以為自己可以坦然,事實卻因為他眼神中的笑意和炙熱緊張起來,連呼吸都放到最輕。

女孩肌膚的細膩柔潤,超出陸修遠的想象。

他忍不住以拇指輕輕摩挲。

雁臨抿了抿唇,臉紅了,清靈靈的大眼睛看向彆處,又轉回來與他對視,探究著他的目光。

明明溫柔似海,卻又閃著灼熱光火。

明明非常直接坦蕩,偏又含著隱忍。

他喜歡她。雁臨非常清晰地看到、確定這一點。

陸修遠收回手之際,拍拍她額頭,“彆這麼看著我。”

“為什麼?”

“看得我想犯錯。”

他這算不算犯錯,她不清楚,她倒是特真切地想和他談場戀愛了。雁臨摸一下發燒的麵頰,“我是不是臉紅了?”

“是。”

雁臨看著他,含著期待,希望他說些什麼。

可他隻是歉然一笑,臥回到床上。

雁臨默默地給他蓋好被子,隨後點一下他發際線的桃心,再緩緩揉著他的頭發。

她想調侃揶揄他,可心頭酸酸軟軟,什麼都說不出。

陸修遠抬手捉住她的手,納入掌中。

雁臨看著他。

“等等我。”他說。

雁臨綻出甜美的笑容,“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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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星雅給雁臨準備的辦公室收拾完畢。

劉建芬攜雁臨過去,“看看還有什麼短缺的。”

房間寬敞明亮,有格外寬大的工作台、書櫃和存放隨身物品的五鬥櫥,還有待客的茶幾座椅。

“已經很好了。”雁臨感激地一笑,“我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根本不用這麼周到。”

“這是哪兒的話,有你支撐廠子,我們心裡就有底了。”劉建芬語聲轉低,“我那個狗脾氣的兄弟,一眼看中能力的人,你是第一個。我們從頭瞧著到了今天,有什麼不明白的?”

因為言及徐東北的那句,雁臨笑起來,“但願不會被你們誇的掉鏈子。”

幾個人坐在一起開了個會。饒是有吹毛求疵嫌疑的徐東北,也對雁臨的方案沒有任何異議,隻提供協助:“我可以調過來兩個質檢員,一個負責縫紉車間,一個負責成品質檢。”

金小杭心裡很舒坦,和氣地問:“質檢員的待遇得高一些,需不需要單獨安排宿舍?”

“不用,本來就是縣城的人。”徐東北咳一聲,“在廠裡乾過。”

金小杭擰了眉,“你是不是撬我們牆角了?”

“什麼叫撬牆角?員工從小作坊跳槽到正規公司,是多正常的事兒?”

劉建芬早跟弟弟沒脾氣了,擺擺手,“得了得了,你又注資又引進員工,我們謝謝你。你彆老小作坊小作坊的叫,實在看不上你就走人。”

雁臨不摻和他們拌嘴,對金家夫妻說:“你們跟員工開個會,把情況說清楚,等忙完目前的訂單,就要做女式冬裝,讓大家有個準備。

“如果保證每個人賺的比以前多,還有人反對,就當場結算工資辭退。說白了,按工序計件,做衣服的老油子,不如會踩縫紉機的新人用著省心——這是實際情況,隻管明說。”

夫妻兩個頻頻點頭,金小杭笑道:“我們硬話軟話一起說,肯定沒人唱反調。”

徐東北站起身,招呼雁臨,“去看看庫存的料子?”

雁臨點頭,帶上記事本,和他一起去了倉庫,以現有的線稿用料為前提,清點現有的,列出需要進貨的。

看到用來做商標的布匹,雁臨問徐東北:“你公司的商標,是請人設計,還是你設計的?”

“請人設計的。”

雁臨琢磨一下,“星雅隻有名字,沒有商標,你管不管這事兒?”

徐東北閒閒地說:“我要是不管呢?”

雁臨發現抬杠幾乎是他的本能,“我來想辦法。”一個商標而已,目前可發揮的空間不要太大,她就可以搞定。

徐東北揚了揚眉,“我很期待。”

期待個鬼,看準我找不到設計的人才是真的。雁臨腹誹著斜他一眼,“你姐姐、姐夫這麼煩你的原因,我好像是領略到了,估計也遲早有那麼一天。”

徐東北哈哈一樂,“煩我也沒用,往後我還就耗這兒了。”

兩個人走出倉庫,回往會議室的路上,一名年輕女郎出現在視野。

穿著紅外套,牛仔褲,五六厘米的細跟皮鞋,長發燙了梨花卷,鋪散在背後。

那條牛仔褲,正是雁臨先前設計過的一款。雁臨冷眼打量,覺得女郎穿著還挺好看的,不由逸出欣慰的笑。

她身邊的徐東北卻加快步子走過去,嘴裡說著:“你怎麼來了?”語氣不冷不熱。

“不是來找你,”女郎的態度亦是不冷不熱,“我來找陸哥的愛人,秋雁臨。”

離的不遠,雁臨想裝聽不到都不行,也就走過去,“我是秋雁臨,你是——”

女郎打量著雁臨,神色有些微妙,很快便牽出禮貌的微笑,“李麗改,徐東北的對象。”

“正要吹的對象。”徐東北說。

“沒錯。”李麗改說。

雁臨想笑,麵上隻當沒聽到,“到會議室說話吧?”

“好啊。”李麗改走在雁臨身側,寒暄兩句,問,“陸哥怎麼樣了?你去看過他沒有?”

雁臨隻回答第二個問題:“有空就去醫院。”

李麗改說;“是嗎?下午或晚上你有沒有空?我反正沒事,可以跟你一道去。”

雁臨凝她一眼,直接忽略,“真是來找我的?要談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