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梅很少回娘家，那個時代經常回娘家，婆家、丈夫、自己娘家都會不高興。在外人看來，一個女人經常回娘家，要麼就是不受婆家待見，要麼就是沒把婆家當家，還有彆的心思。

偶爾回娘家，就算父親不說什麼，母親也會把秀梅拉到一邊悄悄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天天回娘家像什麼樣子！

秀梅心裡一陣酸楚，好像自己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可是傳貴家裡窮，天天翻著那一畝三分地不見收入，每天的三餐就是饅頭鹹菜，這樣清苦的日子，大人都受不了，更彆說還有個在長身體的玉玲了。

生玉玲的時候有些早產，加上後天營養不良，又挑食，玉玲比同齡小孩矮一頭，瘦瘦乾乾的，一股可憐相。其實也沒什麼可挑食的，哪個小孩喜歡天天吃饅頭鹹菜呢。

秀梅娘家日子好些，實在受不了了，秀梅就會騎著自行車帶著玉玲回娘家看看。說是回娘家看看，其實秀梅什麼禮物也帶不回去，空手和玉玲到外公外婆家，吃一頓飽餐。

秀梅母親雖然礙於閒話不想讓秀梅老回娘家，可心底裡還是疼自己閨女和外孫女的，每次秀梅回來，秀美母親總會忙裡忙外燉一大鍋肉，改善改善孩子的夥食。

秀梅走時，秀美母親還要把剩下的肉給秀梅裝起來帶走，再附上一堆自家種的菜。

玉玲在自己家裡沒怎麼吃過零食，每次到了外公外婆家，外婆都會帶著玉玲去買零食和玩具，棉花糖、泡泡糖、蝦條……好多好多新奇的玩意都是去外婆家才見到的。

看著玉玲開心的樣子，秀梅也覺得開心，但心裡又覺得不是滋味，總覺得虧待了閨女，還是怪自己沒本事。

秀梅記得很清楚，有次閨女玉玲怯生生地問秀梅：媽，能不能給我買一小包豆奶粉，五毛錢一小包。

秀梅很奇怪閨女為什麼突然要豆奶粉，結果玉玲說：每次和同學玩，他們都會吃豆奶粉，一人一袋，就我沒有，他們有時候分給我一小口，有時候不願意分給我，也不願意帶著我玩。

秀梅已經能想象到瘦小的閨女和同伴伸著手乞求奶粉的場景了，狠了狠心給閨女買了一包，自己卻偷偷省下了好幾頓的饅頭。

每次秀梅回娘家都是空著手去，大包小包回來。男人覺得自己麵子上掛不住，好像白占了女方家的便宜，傳貴便不會給她好臉色，又是一頓爭吵，然而筷子還不斷夾著秀梅從娘家帶回來的肉。

此時娘家也不太平，兄弟媳婦看到秀梅回來，拎走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也是一臉不情願，少不了又和婆婆一陣爭吵，讓秀梅弟弟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秀梅是個要強的人，聽不了彆人議論她，總想在每個人心中都留下好印象。

一次回娘家，兩家人的戰火，慢慢地秀梅回去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