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錦諾想過如果重來一次,她會做什麼與前世不一樣的舉動。她總結了很多,從小到大的轉折點都想過,連可能性都計算出來了。
除了有關身側的人的事,她想不到,也不敢想。
魏悠南是她前世後半生裡,緊緊纏繞的幽藤。這藤蔓早就在兩人相遇的那刻開始發芽,在日積月累中滋長。
最終她死在自己眼前的時候,藤蔓無聲繞住了自己的脖頸,掌握著她的一呼一吸。
在魏悠南日複一日的折磨中,除了恨,也有其他的東西都是她帶給自己的。畢竟她們一起度過了一段很長很長,隻有彼此的日子。
聰明如冷錦諾,無論再怎麼木訥,她也知道,那是使人盲目的“愛”。
魏悠南走後,這位鐵血的帝王常會夢到她,並且久久不願醒來。她隻知道魏悠南承載了自己太多太多的回憶,多到她一離去,這世上與自己的連接少了一大半。
她是自己的見證者,也是成就者。她不該擅自離去!
至少不該用那樣極端,阻斷了所有生路的手段來離開。
回過神來,冷錦諾的眸中已然染上了自己未察覺到的偏執與哀怒。
空氣靜默了許久,兩人都未有過任何動靜。
再之後,迷迷糊糊的魏悠南隻覺得脖頸有幾秒的難受,像被人掐著一樣,窒息感很快又消失不見。一直到徹底熟睡前,她恍惚地聽見有人在說話。
“魏悠南,你猜猜,這輩子我會怎麼報答你?”
不再去想任何事,冷錦諾翻了個身子,變得和魏悠南一樣仰躺的姿勢。
反正這一輩子還很漫長,後麵的種種都尚未發生。她冷錦諾能憑著對前世的記憶,以及自己的才智,再次一步一步登上帝位。
隻是這一世,她不想讓魏悠南這麼快就結束了生命。無論是出於執念,出於報複心,亦或者是出於愛。
更深露重,熟睡的二人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誰都不逾矩,都是規規矩矩地在睡覺。
這一夜,魏悠南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小時候的“自己”在宅院裡玩耍,父親因為彈劾貪官的罪行,被他們誣陷而貶去偏僻的邊疆。
至於母親,每每自己拜見時,母親的眼裡總會流露出冷漠和厭惡,雖然麵上不顯,但一舉一動都帶著疏離。
她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不喜歡自己,對於一個六歲的孩童來說,這是一個無助又痛苦的偽命題。
家裡除了母親就隻有一個丫鬟和兩名家丁,自己又能和誰傾訴呢?
這些疑問,如同迷霧一樣始終圍繞在魏悠南的童年。
哪怕後來父親歸京,生活慢慢變好。哪怕後來自己貴為赫赫有名的魏府獨女,自己都沒有將這些話說與任何人聽。
這些陰影,這些謎底,早就在時間的流逝中埋在了舊宅裡,連同幼年的自己。
天邊泛起一抹光,床上的魏悠南悠悠轉醒,這一覺她睡得很不踏實。夢中的所有都被她清楚記得。
原書中從來沒有描寫過關於魏悠南的身世劇情,具體的心理。哪怕是連囚禁女主的環節也是匆匆帶過。
這些作者都不曾去注意和填補的漏洞,在角色誕生時卻像有了意識一樣。
它們就像人的血小板一樣,角色失去的劇情就是傷口。傷口被人遺忘流血時,它們串聯起來修複好了傷口,把角色徹底塑造成了有血有肉的存在。
這也證明在讀者看不見的地方,在作者筆下沒有刻意譜寫過的地方,在那段原主和女主相處的時光裡。
絕對不止是書中描寫的那般無趣痛苦,一定一定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思及此,魏悠南扶額歎氣。
她對於“自己”,是真的一無所知。
她轉頭看向身旁,冷錦諾已然不見了身影。
魏悠南一驚,她覺得冷錦諾不會是趁自己睡覺時跑了吧。當即起身要去尋冷錦諾,結果還沒靠近門口,門就自己打開了。
來者是冷錦諾,已經洗漱好的冷錦諾。她換了一身衣裳,是素色的長裙,腰間圍著紅色的腰帶。
她把頭發劄起來,綁成了“高馬尾”的發型。這樣的她比昨日少了幾分脆弱,多了幾分劍客的瀟灑。
一時之間,魏悠南移不開眼,就這樣目光灼灼盯著眼前的人。
冷錦諾看著她這副樣子,不禁蹙眉。周圍的氣壓瞬間低了幾個度。
魏悠南覺得可能是自己過於直白的眼神惹得女主不愉快,她心虛地彆過頭,開口解釋道:
“我還以為你趁我睡著時逃走了,剛想去找你。畢竟你一個女孩子走在街上,萬一有人對你圖謀不軌就完了。”
冷錦諾聽著她的話語,表情沒有變化,冷淡地說道:“無所謂,反正我見過許多對我有著肮臟心思的人。”
“旁人對我是圖謀不軌……”
冷錦諾停頓了幾秒,抬眼看著眼前的魏悠南,才緩緩道:
“魏小姐你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