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終於到了興元府，天色也晚了，他們就先找了一家客棧先住下了。

本來在小嵐的想象中，興元府應該跟遼東府差不多的，可是到了後，小嵐卻大失所望。

“這裡比咱們遼東府要大兩三倍吧，怎麼這麼破敗呢。”小嵐問店小二。

“邊關之地，又被大金封鎖了起來了，現在這樣已經不錯了。客官，等你明天往府城中心走走，那邊應該比這裡繁華的多。咱們這裡是府城邊沿了，肯定沒有那邊繁華。”小二道。

興元府確實比邊沿地帶要繁華的多，等小嵐和何明與一行人將貨物出售完畢，何明與和小嵐就分開行動了。何明與打算去看看小馬駒，而小嵐則打算買羊、皮子和牧草種子。

這天小嵐和胡一刀走到一個村落，這裡的村落布局跟遼東府完全不一樣。昨天夜裡剛下了場雪，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村落尤其的荒涼。村裡沒幾個在外麵走動的，更顯的冷清蕭瑟。

“胡叔，你看這些被大雪壓垮的房子，可見大金的百姓比我們大啟朝要過的淒慘的多。”小嵐道。

“是啊，跟他們相比，我們是幸福的呢。”胡一刀感慨道。

之所以遼東府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複過來，雖然還沒恢複到之前的水平，但是跟大金的胡人比起來，那已經好太多了。小嵐暗自感歎，幸虧是沈六做遼東府的府兵，要是換做彆人，估計也沒這麼大的魄力，讓一個府城煥發生機。不得不說，沈六這個官當的還是相當稱職的。

兩人往村落裡邊走，一個牧民穿著打著補丁的棉衣正在掃雪。是的，不是所有的牧民都能穿上皮襖的。很大一部分牧民，會把皮貨儲存起來，等有來收皮貨的時候，再脫手賣錢。

“老丈，忙著呢。”小嵐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胡一刀自然跟上。

“能活的下去罷了。”牧民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一邊掃地上的雪一邊道，“反正草根和樹皮也是能充饑的。”

小嵐笑容一僵，喃喃道，“草根？樹皮？你們現在已經開始吃草根和樹皮了？”

“不是家家戶戶都養著羊的嘛？”胡一刀瞪大了眼睛問道。

“我們跟大啟開戰，失敗了，大汗往大啟送了不少歲幣。”老丈苦笑著歎了口氣，繼續道，“這錢歲銀從哪裡來的？自是從我們老百姓嘴裡奪去的。”

“我們是家家戶戶都養著羊，可是誰家吃的起啊？大家夥都想著等開春看看，這些羊能不能賣的出去呢。哎，現在是彆指望了，大雪封山，行商也過不來，我們村的這些羊就是想賣，也賣不出去呀。”

“現在家家戶戶都在熬著日子，除非家裡有小孩的，實在熬不下去的，幾家合夥宰一頭羊，等著頭羊吃完了，再輪到下一家，就這樣算計著吃著，總能熬的到春天的。”

小嵐聽著心裡就難受了起來。她到底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在她的思想裡，胡人不過是遊牧的少數民族而已。對於她而言，她對胡人沒有非要你死我活的仇恨。

小嵐和胡一刀都是從荒年過來的，當然了，小嵐也有抗擊胡兵的經曆，但是這也阻止不了她同情胡人百姓目前淒慘的生活。

老丈見小嵐和胡一刀都沉默了，就笑著岔開了話題，“姑娘，看著眼生的很啊，這是要來買羊嗎？”

興元府也是漢人和胡人雜居生活，所以老丈對小嵐和胡一刀的漢人長相也毫不稀奇。當然了，這對於他來說，也算不得是什麼新鮮的事。

小嵐點點頭。

見生意找上門來了，老丈也顧不得掃雪了，他把笤帚放到一邊，忙對著小嵐殷勤的道，“不知道你們要買多少啊？”

“我隻要夠大夠肥的，要是達不到我的要求，我是一隻也不要的。”小嵐道。

雖然同情胡人的悲慘生活，但是小嵐還是拎得清的，知道同情心是不能胡亂用的，畢竟她是大啟朝的人。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小嵐自認為還沒到達兼濟天下的水準，她現在能做的隻是獨善其身而已。

老丈聽小嵐的胃口如此的大，高興的應了一聲，邊跑去通知其他戶村民。

最先牽著羊過來的是老丈的親戚和朋友，小嵐想到快要到年關了，便也不跟他們討價還價了，一口價，三兩五錢銀子一隻羊。

這次買羊的價格比泉水鎮的時候，每隻要高上五錢銀子，小嵐悄聲的跟胡一刀道，“他們的日子也過的太不容易了些，賺他們的錢，我的心實在是有些不安生呢。還是按照三兩五錢銀子跟他們結算吧，咱們也算與他們介個善緣吧。”

胡一刀點點頭，出門在外，他一切都聽小嵐的指揮，絕對不拖小嵐的後腿，但他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咱們從遼東府到興安府，這一走就走了大半個月。其中有大多半的時間，咱們都是睡在外頭的。路上的風險我就不提了，想必你也知道。你再看看現在的天氣，這是能長途跋涉的天氣狀況嗎？雖說來這裡做買賣的利潤高，但是風險也高啊。沒多少人願意吃這個苦，有這個膽量敢來興元府做這個買賣的。”

小嵐沉默了一會，然後拍了拍胡一刀的肩膀，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可是她的腦子卻在急速的運行著，從這裡拿羊一頭是三兩五錢銀子，到了遼東府，最少也是十五兩銀子賣出去，拋去路上的花銷，隻要這次活羊的數目大，並且她能夠將這些羊順利的趕到遼東府，那她必定賺的盆滿缽滿。

胡一刀見小嵐沉默不語，腦子也跟著動了起來，“姑娘想跟他們做長期的生意？”

小嵐點點頭，對胡一刀道，“胡叔，我想建個牧場，等開春了，就去看地方......不過這個事情我還沒想好到底怎麼弄......”

胡一刀笑著道，“你想做什麼就做，反正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跟著的。”

胡一刀想了一會，覺著小嵐可能是顧慮到他，畢竟他家住在府城，要是跟著小嵐經商或者是看管牧場的話，肯定要長期不居家，所以他又補充道，“小嵐姑娘，隻要是跟著你乾，你嬸子都是支持的，你彆顧慮太多。”

當然了，小嵐也不是什麼羊都要的，她要的是那種健康的肥羊，下午的時候，小嵐就將大江喊過來幫忙了，小河則繼續在客棧裡看管他們的行李。

小嵐則開始了新的一輪收購的行程。

等其他村民聽到消息，氣喘噓噓的跑過來，看到小嵐這個半大孩子在張羅收羊的事情，不免有些失望。一個半大孩子，還是一個女孩子，能收購多少頭羊呢。他們來的晚了，估計怎麼輪也輪不到他們了。

來到興元府，小嵐、胡一刀和大江、小河兩個兄弟，都沒喬裝打扮，都是做的行商的打扮。當然了，小嵐也沒有扮作男裝。因為北地對女子的束縛不大，女子跟男子一樣，可以出門辦事。不得不說，北地的民風倒就是比大啟朝的開放。

雖然北地民眾對男女一視同仁，但是看到小嵐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不免還是有些失望的。一個孩子再能乾，能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大的魄力呢。

小嵐從牧民的表情中，其實已經猜測出他們的想法了，她也不多解釋，直接道，“各位叔叔伯伯、大爺大娘們，因為我的時間緊，我就長話短說了，我們這裡收羊，但不是所有的羊都要的，活羊必須由我們自己挑選，隻要是被我們選中的，無論大小，一律三兩五錢銀子。”

眾人聽到小嵐這樣說，便有人問了一句，“姑娘，打算收多少隻羊？”

“先看看吧，目前還不能確定。”小嵐道。小嵐心裡當然知道自己要收購的數量，不光是因為她的銀子也是有限的，更是因為透漏底牌，乃是商家大忌。

有個牧民抱著僥幸的心裡，讓小嵐跟著他去家裡看羊，小嵐安排大江和胡一刀去了，其他牧民也跟在他們的後麵看熱鬨。

胡一刀和大江看他家的羊喂的不錯，就都要了。總共一十五頭，一共是五十二兩五錢銀子。胡一刀當場就跟他銀貨兩清了。

這個牧民捧著銀子還沒回過神來，來看熱鬨的村民卻沸騰了。紛紛圍住胡一刀和大江，拉著他們往自家的羊圈裡看羊。

“你們不要擠，也不要生拉硬拽，我們東家說了，隻要羊的品質好，能達到她的要求，我們一定要，請大家不要如此的激動。”胡一刀趕緊傳達小嵐的意思。

現在的村民們已經非常激動了，雖然胡一刀這麼說，但他們到底是害怕自家的羊被落下了。畢竟賣在前麵的話，人家的銀錢肯定是充足的，鬼才知道他們東家拿了多少錢，畢竟他們的東家是個小姑娘。

胡一刀看著人群還是亂糟糟的硬是拽著他們，便無奈的道，“你們村的村長呢？”

一個白胡子老頭擠了進來，“我在呢，在呢。”隻見他撥開人群，氣喘籲籲的站在胡一刀的麵前，熱情的道，“這位大人，你們彆介意啊，這是我們村頭一次有人過來收羊，難免激動了些。”

胡一刀皺了皺走眉頭，對著村長道，“您讓大家放心，隻要他們的羊符合我們東家的標準，我們一定收。彆再這麼擠來擠去，生拉硬拽了。”

村長陪著笑，疊聲道，“是......是.......”然後他就吼了一嗓子，瞬間場麵就安靜了下來，“行了，這位大人說了，每家肯定是能收到的，你們趕緊回去收拾收拾，在家等著，我帶著他們挨家挨戶的轉。”

雖然村長這樣說了，但是一群人還是遲遲的不肯離去，大江拉著胡一刀的袖子，低聲的說道，“胡叔，咱們還得給羊準備嚼用......”

“你們家裡都應該有羊的草料吧，凡是我買了你們家的羊的，買了多少隻，你們就得準備半個月的嚼用。”

這件事對於牧民來說並不困難，因為在寒冬到來之前，家家戶戶都已經準備好了羊一個冬天的草料了。現在羊賣了，草料除了燒火，再也沒有彆的用處了。彆說隻讓他們準備半個月的嚼用，就是讓他們把草料都交出來，隻要能買了他們家的羊，他們也是願意的。

剛得了銀錢的牧民，等胡一刀的話音剛落，他就喜滋滋的抱著好幾捆草料放在了胡一刀的馬車上了。

胡一刀和大江每家每戶都去了一趟，最後收了三百六十頭羊，一百張羊皮，五十張狼皮，總共花費了四百六十兩銀子。

小嵐這邊如火如荼的做著買賣，而何明與那邊卻遇冷了。晚上的時候，兩廂碰頭的時候，小嵐接過他遞過來的一個麻袋，打開後，用手搓了搓裡麵的淡黃色的種子，驚喜的問道，“這就是牧草種子？”

何明與點點頭道，“足夠你種百八十畝了，拿著吧。”

“......呃......”何明與這次如此的大方，竟然沒有提銀錢，小嵐頗有些不習慣。

小嵐猶豫著問了一句，“這牧草種子你問了怎麼種了嗎？就這麼撒下去就行嗎？”

這玩意小嵐也問收購羊的那個村的村民來，但是大家夥聽說她要買草種子，都用一種看神經病似的眼光看著她，畢竟草都是見風就長的，哪裡還需要花銀錢去買啊。

草種子這種東西，牧民們自然是沒有的，小嵐正在惆悵明年兔子的口糧可能泡湯了，可是晚上回來後，何明與竟然給了她這麼大的驚喜，這真的是讓她受寵若驚了。

見何明與沒有回答，小嵐又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替何明與回答的還是自言自語的道，“草這種東西反正是隨處可見的，就算被踩踏了，也會長得很好的，所以隨便撒撒應該也會長的很好的。”說到這裡，小嵐終於有心情問何明與的收獲了，“你們今天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