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娘就是看我娘家沒人了,所以可勁的欺負我。”劉氏道,這是她的心病,她受了委屈沒地可去,也沒娘家人撐腰。
“四弟妹,你快彆哭了,你看老四對你多好,小葉和小濤也是懂事了,你有兒有女傍身,怕啥。”張氏勸道。
上午小濤也跟著盛浩去撿柴火去了,這會看他娘和他姐受欺負了,圍在她倆跟前,心疼的不行。
“四嬸,你看四叔待你多好,以後等小葉和小濤長大了,你家日子就更好過了,你彆把奶的那些話放在心上。”小嵐也安慰道。
上房裡,盛老爺子臉色陰沉,一直吧嗒吧嗒抽著煙袋,崔氏坐在炕上,臉上表情很僵硬,春花躲在自己房間一直沒出來。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不就是看昨天老四一家去給老三家幫忙,你不願意了,所以找了由頭磋磨人家。你也不想想,他們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自家人相互幫幫忙怎麼了,他們耽誤自家事了?”
“小葉也敢跟我頂撞了,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崔氏哭著道。
“你彆岔開話題,不是你罵小葉娘,她能頂撞你?再說了,光我就看見好幾次雞從雞圈裡跑出來了,你都沒發作過,就這次逮著小葉她娘一陣數落,不是氣昨天老四幫忙的事還能因為什麼,你也是做娘的人,不望著自己兒子們噶胡好了,還想讓他們往生分上處?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盛老爺子說完,就掀簾子出去了。
崔氏哭嚎起來,春花聽見她爹出去了,趕忙出來安慰她娘。
張氏和小嵐回到家裡已經中午了。小婷已經做好了飯,清炒白菜,蘿卜蘸醬。
小嵐比較哀愁,自家收了白菜和蘿卜後,頓頓吃這兩樣菜,她家不像彆人家一樣,有秋天曬的菜乾可以調劑,現在她看到蘿卜白菜都打怵。
“娘,咱發點豆芽吃吧?”小嵐向張氏提議。
“行。”張氏看著小嵐盯著白菜蘿卜苦大仇深的臉,欣然同意了。
天啟朝的冬天冷,人們一般都在家裡貓冬,偶爾天氣好的時候,家裡短柴火的,會出門撿撿柴火。盛家屯子的莊稼都是種一季的,小嵐曾試探性的問過她爹為啥不種兩季莊稼?她爹說老祖宗就這麼傳下來的,他們也就這麼種著,腦子裡從來沒有想過能不能種兩季莊稼的事。
下午張氏就拿出黃豆,挑揀了些飽滿的出來,清洗過後,放在盆中浸泡了一晚上。
隔天將盆裡的水倒掉,隻留下豆子,盆裡豆子上麵放上濕布,然後蓋上蓋簾,放到炕上,每天往布上澆三遍水再倒掉,三天後豆芽就發好了。小嵐看著盆裡的豆芽長的齊齊整整的,感歎古人的智慧,即使在這個架空的時代,都知道發豆芽吃豆芽菜了。
豆芽炒著吃或者涼拌了吃都是極好的,一家五口人沒兩天就吃光了,張氏看著一家人都愛吃,又趕緊發上一盆。
白天隔壁桂花媳婦來串門,“三嫂子,你家真暖和,炕燒的真熱乎。”
張氏請她在炕上坐著,一邊做棉襖一邊說著話。“孩子們秋天的時候去山上背回不少柴火,要不然這個冬天哪能過得這麼舒坦。”
“哎吆,三嫂子,我看咱村裡沒誰家比得上你家這三個孩子的了。”桂花媳婦道。
桂花媳婦看了看母女手中的活計,接著道,“瞧瞧你這針腳可真細密啊,這是給孩子們做得新棉衣吧,小婷也做的有模有樣的。”桂花媳婦摸著炕上的棉花和布料,“這新棉花真好,摸著就知道肯定暖和。三嫂子,你家的日子算是熬出頭了。”
“哎,不過是娘家人幫襯著湊合過罷了。”張氏笑嗬嗬的答道,自然不肯向外人透漏自家的真實情況。
“嬸子喝水。”小嵐從灶間搬來炕桌,將把碗端到炕桌上。
桂花媳婦笑眯眯的道,“好,好,三嫂子,要我說啊,還是你會養孩子,你看看這姐倆養的多水靈。”
做娘的就沒有不歡喜聽彆人誇自家孩子的,張氏笑嗬嗬地道,“不過是莊戶娃子,粗手笨腳的,不過好在她們還算勤快。”
桂花媳婦哪能聽不出張氏話中意思,不過是明貶暗褒。
桂花媳婦突然悄聲說道,“三嫂子,你聽說了嗎?前幾天有流民去北山了,打了些野味下來,這些人嘗到了甜頭,緊接著又去了幾趟,後來被其他人知道了,一窩蜂的都往上山跑,今天淩晨的時候,好幾個踉踉蹌蹌的下來了,據說渾身血淋淋的,現下去鎮上春生堂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醫治好。”
張氏、小婷、小嵐三人聽的臉色慘白,小嵐瞬先回過神來,心裡暗暗感歎她和盛軒的幸運。這些流民也是可憐,他們不了解北山這座山的凶險,為了幾口吃食,冒冒失失的上山了,還不知道傷勢怎麼樣了。現在入冬了,地裡的吃食越來越少了,希望朝廷趕緊想辦法安置吧,等到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時候,怕要生亂子了。
幾人沉默了一陣,張氏拍著砰砰亂跳的胸口道,“他們也不容易,流離失所的,好不容易逃荒到這裡來了,彆在山上送了性命。哎,看著光景,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熬的過去。”
“是啊,出了這個事,不光這些人歇了上山的心思,就是咱村的,有心思浮動的,也都歇了。”桂花媳婦喝了口水道,“我還聽說還有沒下來的人呢,估計凶多吉少了。”
人啊,在生命麵前都是平等的,大家在能解決溫飽的情況下,是不會往山上搏命的。
桂花媳婦坐了一上午,等送走她,盛軒和小文背著柴火回來了,他們也知道這個事。
今天早晨村裡烏泱泱聚在山腳下,嚎啕的哭聲和尖銳的咒罵聲此起彼伏。裡正也在,原來村裡盛富貴眼熱流民帶回來的野味,悄摸的上山了,好幾天都沒回來,她媳婦聽說山上抬下人來了,摸爬滾打的跑到山腳下,見下來的人沒自家漢子,哭鬨的驚動了裡正。
“下午裡正就會找人上山尋人了。”盛軒最後說了這麼一句。
這幾天因為挖地窖、做木頭架子、做棉衣,小嵐一家子就沒怎麼關注過外麵的事情。她一會感歎自己的運氣,去了山裡那麼多次沒碰見凶猛野獸,一會又感歎自家上山幸虧瞞住了村裡人,要是他們把人領到山上出了事,那麼她家恐怕在村裡也過不下去了。
她家出來單過了,跟老盛家隻是維持表麵和諧罷了,她家如果出事了,老盛家這些人是不會為她家出頭的。盛軒在村裡是個透明人,存在感不高,她家現在小門小戶的,更需要低調做人。村裡門戶大的人家很多,平時關係和和睦睦的,等出了事,恐怕一大家子就會打上門來了,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人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