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峰送來的兩隻母雞,也不下蛋,家裡的糧食張氏舍不得喂給雞吃,再加上天氣逐漸變涼,看著雞一天比一天瘦,今天她狠狠心,把兩隻都殺了。一隻今天中午做著吃,一隻打算掛起來風乾慢慢吃。
後院的豆角快拉架了,小嵐和小婷挑了一些嫩的摘了半籃子,中午娘仨商量著做豆角燜雞。
小嵐想到前世做的豆角燜雞蓋被,打算中午做了讓一家子嘗嘗。舀了一瓢白麵一瓢豆麵,加水和好後放著備用。張氏已經把雞脫毛洗乾淨剁成塊了,盛軒燒熱鐵鍋,放上一點油,下入蔥花炒出香味,然後倒入雞肉翻炒,等炒出油來,再倒進摘好洗淨的豆角,扒拉兩下後加入醬油和鹹鹽,再倒入足量的清水,大火頂起開始燉煮。
這邊小嵐將麵團取出,擀成薄餅,將薄餅蓋到豆角雞肉上麵,然後將鍋蓋蓋嚴,繼續燒火,半個時辰左右就一鍋出了。
餅上沾了雞湯,顯得油油潤潤的,看起來就好吃。
盛軒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這次張氏沒提給盛家老爺子送菜的事,畢竟這兩隻雞是辛氏點名送給小嵐補身體的,況且盛老爺子也發話說不用送了。餅沾著雞湯,能把人香迷糊了,小嵐一家吃的正儘興,春花就進來了。
春花瞥了一眼他們桌上的飯菜,翻了個白,“三哥,咱爹喊你過去。”
“小姑,爺喊我爹是有啥事啊。”小嵐問。
“我也不知道是啥事,三哥你快點。”說著轉身就走了。
家裡留下小婷陪著張氏看家,小嵐和小文隨著盛軒去上房了。
正房炕頭上,老爺子正吧嗒吧嗒的抽著煙,屋裡雲煙霧繞的很是嗆人。崔氏、盛凱和盛浩都在炕上坐著,炕沿還坐著一個穿灰色繭綢直綴的老金。
老金是村裡放高利貸的,不管什麼年代,隻要跟高利貸沾邊,都是沒有好下場。平時老金笑容可掬,但是要賬的時候是不是這副嘴臉就不知道了,小嵐很納悶,老金怎麼在這?中午這是在老爺子家吃飯了?現在老爺子把家裡的三個兒子都叫來了,怕是有大事要商量。
“老三你過來了,快來坐。”盛老爺子聽見門響了,抬頭看見盛軒過來了,趕忙招呼。
小嵐眼疾手快的搬了跟長凳,讓她爹坐下,她和小文也坐在凳子上。
“爹,你這是有啥事?”盛軒也很納悶,他之前沒聽說老爺子跟老金有來往啊,村裡的老金可不是個善茬,今天怎麼跑到家裡來了?
“也不是啥大事,老爺子怎麼把你們都叫過來了,”老金笑嗬嗬的喝了口茶繼續道,“我今天來,就是想提醒一下,還有七天賬就到期了。”
一語驚起千層浪,不光小嵐驚呆了,她爹也愣住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爹,你們借高利貸了?借了多少?”
“三哥,不是咱爹借的,是咱大哥借的,借了一百二十兩銀子。”盛浩聲音悶悶的道。
“啊,這麼多錢?大哥為啥借高利貸?”盛軒驚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還能為啥,孫家催要定金,大哥把銀子花光了,所以就借了高利貸還賬。這殺千刀的,自己躲在鎮上逍遙快活去了,全然不顧我們的死活。”盛凱憤恨的道。
“老金大叔,這個高利貸是我大伯借的,你咋不找他要,來我爺家乾啥呀?”小嵐納悶道。
“老爺子做的擔保。”老金拿出契紙,指給盛軒他們看,“老爺子按了手印的。”
一家人都沉默了下來。
老金極有眼力見,知道老爺子有話對三個兒子說,就告辭了。他們做這行的催債一般講究先禮後兵,今天是特意趕過來吃頓飯,順便給他們提個醒。等賬期到了,還不上錢的時候,有的是法子。
從盛凱的話中,小嵐得知她大伯在酒樓喝酒的時候鬨事,打碎了店裡的古董花瓶,店家索賠二百兩銀子,不賠的話就報官。盛諾為了還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拿著孫家給的陰婚定金賠付給酒樓。最後她死裡逃生,陰婚眼看成不了了,孫家就向老大索要定金。孫家家大業大,老大不敢不還,但他手頭沒那麼多銀錢,隻好跟老爺子商量。
老爺子不能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培養的兒子就這麼廢了,雖然每次鄉試他都名落孫山,就是每年歲考也是排名中下,但老爺子依然相信他大兒子是塊讀書料子,終有一天會光耀門楣。
盛老爺子這些年攢下一些銀錢,加上壓箱底的幾兩碎銀,總共湊了五十兩,盛諾拿出一百三十兩,其中一百兩是孫家給的定金,三十兩是他這幾年在鎮上館中講學的收入。
差的一百二十兩,盛諾說先借錢還孫家。孫家的錢要的急,他不敢拖欠,一是因為孫家勢大;二是害怕好不容易平息的陰婚風波再被提及,要是再鬨騰起來,他謀害侄女的事就坐實了,那他名聲就壞了,以後想更進一步就難了。
老大想去大姐盛春花家借錢,她家在鎮上開了個雜貨鋪子,一個月也能掙個幾兩銀子,這些年下來家裡不少趁。崔氏堅決不同意,說她大閨女家日子過的緊巴,讓他自己捅的簍子自己解決。
普通莊戶人家家裡趁不上一百二十兩銀子,老大提議借高利貸,並極力保證兩個月內一定能還上,盛老爺子就勉強同意給他做擔保了。
高利貸是跟老金借的,一百二十兩,借用兩個月,三分利錢,要是到期還不上,那就是利滾利。
小嵐聽著暗暗咋舌,兩個月本錢加利息還一百五十六兩,要是還不上,第三個月一百五十六兩當本金,下個月要還二百零二兩八錢銀子,再還不上就以二百零二兩八錢銀子當本金來計算,以此類推就是利滾利了。
聽著她二伯的解釋和她自己的腦補,小嵐想到一個最核心的問題,“爺,我大伯呢,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不回來一起想辦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