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的屋子很小,裡麵有一張木板搭的簡易床,一張桌子,還有一間小小的廁所。
水泥糊的牆壁裂了好幾條縫,有生命頑強的雜草從牆角長出來。
林棲梧平緩了呼吸,罵罵咧咧地坐到床頭,扯掉牆角的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邊。
自從他進屋,門外便沒了動靜,也不知道那個色胚走了沒,要是那個色胚想硬闖,照他那個力氣,這木板門分分鐘陣亡。
林棲梧把枕頭底下的刀拿出來,隨時做好準備。
半夜,窗外閃過了一片熾白的光,緊接著,幾道炸雷打下來。
林棲梧正閉著眼睛想事情,觸不及防被嚇得一哆嗦。
劈裡啪啦的雨珠緊隨而來,沒過多久,林棲梧頭頂的天花板就開始漏水,一滴一滴,正好砸在他腦門上。
屋裡潮濕陰冷,林棲梧把床移開,又找了個破碗接雨水。
雨聲漸重。
林棲梧翻來覆去睡不著,頭腦裡不受控製地想起傍晚那隻色胚蟲子。
那時候那隻蟲子就在發高燒,這麼大的雨,那蟲子一身看著就是個窮光蛋子,要是找不到住處和食物,大概率會死。
“死就死,跟我有什麼關係,死了才好,活該。”
林棲梧翻了個身,重新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又一個驚天炸雷打下來。
小破屋的床上已經沒了人影,林棲梧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拉著門栓往外抽。
要是那蟲子已經走遠了,那就聽天由命。
門很輕易就被拉開,林棲梧還沒走出去看,一個大黑坨就倒在了他的腳邊。
西澤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雄子不喜歡他,還把他關在門外,雖然他可以一腳把這門板直接踢破。但這樣做了,他的雄子肯定就更不高興。
那是和他天然匹配的雄子,他不能讓他的雄子不開心。
蟲星的雄子都喜歡嬌軟可愛的雌蟲,像他這種大塊頭,渾身都是硬邦邦的,身上還有爬山越嶺沾上的淤泥。
他的雄子不喜歡他也情有可原,可是真的好難受,身體燙的要爆炸。
那點從雄子嘴裡弄來的信息素根本不夠安撫,反而讓身體食髓知味,更加不可忍耐。
挨著門板,西澤乖順地蜷縮側臥,這樣就能和裡麵的雄子更近一些。
門卻從裡麵打開,西澤一抬頭就看見了他的雄子。
雄子還把手放在了他的額頭,冰冰涼涼的。
“得了,裝可憐給誰看呢。”
林棲梧抽回手,這蟲子倒還真執著,一直就倒在他門口。
平房的房簷在暴雨麵前根本不值一提,這蟲子身上已經濕透,身上也燙,比傍晚些時候燒得更凶。
林棲梧手指挨著他額頭的一瞬,突然發現這蟲子的翅膀盈盈亮起了光芒。
幽幽的深藍色。
這個世界的雌蟲有翅膀,他穿成雄蟲沒有。
書上的設定是一回事,真正見著又是彆樣的感覺。
藍色的光芒照亮了一小片區域,林棲梧半蹲著,看著枕在他鞋子上,墨黑眼裡閃著淚光的蟲子。
那樣討好依戀的目光,仿佛他是這隻蟲子唯一的救世主似的。
“真是欠了你的。”林棲梧架著他的肩膀,把這隻蟲子帶進屋,好歹是不淋雨了。
蟲子站在小屋中間,低眉垂眼,頭發尖不停地往下滴水,大高個兒把房間襯得更逼窘。
林棲梧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一直追隨著自己,他時刻注意著,看著蟲子有伸手的動作就趕緊喝住他。
“彆動,再動手動腳的,就立馬把你丟出去,凍死你。”
蟲子瞬間不敢動了,張嘴後沒說出個什麼,隻是眼巴巴地看著林棲梧,背後的翅膀也沒了亮光。
“把衣服脫了,換上這個。”林棲梧把手裡的衣服丟給他,這是他能找到最大碼的衣服。
一件泛白的短袖,一條黑色的短褲。
體貼地背過身,林棲梧不忘給這隻色胚蟲子立規矩:“也就是你林哥我心太善,明天雨停了就走聽到沒,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做什麼不好偏要做流氓,你.....”
背後貼上來一具溫熱的身體,仗著身高優勢,用兩隻手臂把林棲梧圈住。
西澤還記得雄子不喜歡他,不敢抱實,隻敢虛圍著。可即便是這樣,身體裡的狂躁都被雄子的氣息安撫。
他真的忍不了了,雄子都已經把他帶進屋裡了,怎麼能又趕他走呢,再開口聲音裡都是哽咽:"雄子,不要趕我走,是我做錯了,雄子罰我打我罵我吧。"
林棲梧身體僵硬一瞬,無奈扶額,“你是個傻子嗎?你知不知道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麵啊兄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真的搞不懂,素昧平生的一隻蟲,一見麵就黏著他有什麼目的。
求財吧,他現在四個口袋一樣重。
求色吧?
!
這倒是有可能,畢竟他現在是隻雄蟲。
林棲梧思索的時候,背後的蟲子把沉默當成應允,得寸進尺地湊近了些,聲音裡都是纏眷。
“雄子,你的信息素好好聞啊。”
信息素?對啊,林棲梧突然有了頭緒。
好像這個世界的雌蟲是有那什麼僵化期的,如果在這個時候得不到雄蟲的信息素安撫,就會爆體而亡。
助理好像在他耳邊叭叭過,什麼雌雄信息素之間存在絕對匹配和壓製,可遇不可求。
他當時還罵助理吃多了沒事做,胡思亂想有毛病。那現下這情況,林棲梧也不太分得清楚了。
他明明記得,這個炮灰角色是沒有信息素的廢物雄蟲。
背後的蟲子還在一個勁兒地嘀咕信息素好聞。
高匹配的信息素帶來的影響從來不是單向的。
背後的蟲子摳摳搜搜地,暗戳戳往林棲梧身上蹭。
窗外瓢潑大雨,一片黑暗,小破屋裡卻又盈盈亮起了藍光。
林棲梧太陽穴直跳,覺得自己可能也是有毛病了,竟然這麼能忍背後這隻蟲子。
他莫名穿書,在這個破地方形單影隻,自身難保,還遇到這麼一隻奇怪的蟲子。
害怕倒還沒有,就是極度的彆扭不自在,還沒有一個生物敢跟他做這麼親密的舉動,但仔細想想,他心底除了驚訝慌張,竟沒有多少排斥。
但凡換一個人來,他能氣得直接把那人的天靈蓋兒打飛,管他打不打得贏,先打了再說。
“行了!快去換衣服。”林棲梧一聲吼,回頭看了一眼滿臉驚慌茫然不敢動的蟲子,老臉一紅又轉過身。
媽的這色胚蟲子,竟然是以□□的狀態在他身後蹭,狗東西。
林棲梧的衣服對這蟲子來說還是太小了,布料被繃得緊實,肌肉輪廓顯露無疑。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蟲子的身材確實比他好。
也就因為上輩子那個病,折磨得他吃不下睡不著,瘦得皮包骨頭,這下魔幻穿書了,有了健康的身體,他隻是需要一些時間,那身材練起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肯定比這傻蟲子強。
林棲梧找來一條毛巾,在這蟲子頭上隨意呼嚕了幾把。
傻蟲子坐在床沿,雙手放在膝蓋上,任由林棲梧動作,閉著眼睛,睫毛濃密纖長。
雨水和毛巾把泥巴洗掉了,露出的臉輪廓分明,星眉劍目,一雙純黑的眼睛眨巴著,很精神。
“你叫什麼名字?”一直傻蟲子色蟲子地喊,也不是個事兒。
蟲子聞言,立馬笑著仰頭回答:“我叫....,我叫.....”
林棲梧對上蟲子迷茫的目光,再次確定了,這隻蟲子可能是腦袋有些問題。
蟲子也很苦惱,明明答案就在腦海裡,可他就是抓不住,像隔著一層厚重的迷霧,他努力想要去搜尋那團記憶,腦袋都想得發疼了,可就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想不到了,雄子,我頭疼。”蟲子委屈地望著林棲梧。
“想不起來算了。”林棲梧和衣側躺在床上,背對著蟲子。
“老實睡覺,再動手動腳的就打死你,知道了嗎?”
林棲梧說這話自己都不信了,他現在這身板,打得贏誰。
但傻蟲子就是好騙,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立馬縮回了不安分的手。
靜謐的房間裡,能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雄子,您睡了嗎?”輕輕的聲音響起。
林棲梧閉著眼睛不答。
“雄子?我難受,我想您抱我,您抱我好不好?”
林棲梧:.....
“雄子,我太想您抱了,您就打死我吧。”
感受到逐漸朝自己這邊移動的窸窸窣窣的動靜,林棲梧咳嗽一聲,動靜立馬停了。
算了,林棲梧在心裡歎口氣,他背對著都能想象到,這傻子現在慌張的小樣兒。
這蟲子就是個傻的,跟他計較什麼,估計就是那個僵化期整得這傻子太難受了。
他既然穿成了一隻雄蟲,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誰吃虧還不一定。
閉著眼睛翻了個身,林棲梧伸手一撈,勉強把這大塊頭摟住。
“雄子....”傻蟲子受寵若驚,背後的翅膀瞬間亮得有些刺眼睛了。
“少叨叨,不睡覺就滾出去。”
林棲梧拉著被子,把那過於刺眼的翅膀蓋住。
世界終於安靜了,林棲梧意識昏沉,這傻子身上又暖和,就在他即將睡著時,懷裡的蟲又不安分起來。
這次傻子發出的聲音更輕:“雄子,您睡著了嗎?”
這他mua的,半夜奶孩子都沒這麼費心。
林棲梧沒有帶傻子的經驗,心裡憋著一口氣發不出來,一巴掌抽在傻蟲子背上。
“你最好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跟我說。”
“雄子,您給我取名字吧,我想跟您姓,我是您的。”
“你是個屁,傻子。”
林棲梧轉過身,這傻子還真打算賴上他了。
好一會兒過去,林棲梧感覺到傻蟲子把腦袋抵在他後背上,後背濕濕的。
這傻子在無聲掉金豆子,又在裝可憐,林棲梧要氣死了,他偏偏還就吃這套。
但林棲梧隻有罵人的經驗,沒有哄人的,況且這還是隻傻子蟲,隻得乾巴地妥協。
“大男人就知道哭哭哭,一個破名字,明天給你取不就行了。”
“雄子,真的嗎?”
林棲梧惡聲惡氣,“假的,睡覺。”
緊接著又在傻子的背上輕拍了一巴掌,柔軟又順滑的翅膀,摸著還挺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