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在靈液流裡吸收的靈氣太多了。
剛恢複意識就被迫承受磅礴靈力的養魂委屈巴巴:“你拘我難道就是為了讓我當你的靈力容器嗎?”
養魂還以為自己魂滅燈枯,大悲大喜又大悲,在朱槿的識海裡再次化作小樹,流寬麵條淚。
朱槿輕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養魂說得對,這就是她的目的。
儘管養魂很傻很天真,但朱槿無法信任一個立場不同還背叛過她的人,除非那人生死由她掌控。
五行之靈可以認主,這是為太陽之子準備的特彆節目,但是朱槿不接受,今天可以是她朱槿進入這軀體,明天便可以是彆的什麼人。更何況五行之靈中,養魂木尤其癡傻,當初寧可和她一起死都要幫助所謂的真正的太陽之子,她必須保證,自己可以捏死養魂而不受半點影響。
正好,養魂可以成為她的工具,用於早期隱藏實力。
他太傻,明明也曾被人類背叛過,還將記憶毫無保留給了她,相當於告訴了她自己的弱點,朱槿思考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是計劃順利得不可思議。
唯一錯漏的點竟是她高估了養魂的存儲量,若非她緊急散了一大波靈力出去,養魂真的會無,見他如今還能哭得大聲,便知無事。
計劃通,朱槿也忍不住嘴角上揚。
突然一道靈力強勢窺探,養魂哭聲被嚇停了,這是什麼?疑惑間隻見朱槿就像兩分鐘前的沈夕照那樣,直挺挺倒了下去。
懵逼的眾人:臥槽,什麼情況?
前排新世紀學院的代表終於反應快了一次,衝上前去扶起昏迷的沈夕照,趕緊喂了顆丹藥,然後指揮法師們速速檢查。
懶散了幾天的醫修團也圍到昏過去的朱槿身邊,一個個到處摸,一道道靈力打入朱槿的新軀體各種檢查。
“女兒!”城主遊停雲今日臉色變了幾遍,此時又變了臉色,他衝上來推開醫修團,仿佛是擔心醫修團傷到了朱槿一樣。
但是養魂更不敢動了,他剛剛感應到的靈力窺探在那些醫修後退後更肆無忌憚,救命啊朱槿,有壞人!
醫修團是新世紀學院的人,新世紀學院招收學生不論基地種族,意味著這些人裡有各個基地的代表,他們是不怕四方城城主的。
“遊城主,太陽之子的身體基數理應向所有基地公開。”
“她是我女兒!她昏倒了!”
醫修團:“我們會查明原因。”
四方城政務長顧洋此時再次站出來,“城主,公主是你的女兒,更是太陽的女兒,天道的女兒。”
遊停雲一口氣差點滯住口鼻,一時麵紅耳赤,啞口無言。
晉陽基地代表也站了出來,言語更是淩厲:“遊停雲,需不需要我提醒你,這次召喚儀式四方城除了出一個新世紀學院培養大的大法師,隻出了兩滴血。”
誰都沒料到,曾經被判斷無修煉天賦的人複活歸來,竟然攜帶著如此龐大的靈力。這是哪怕沈夕照開啟天直道時都沒有出現過的靈力波動,這樣的天驕,在天道的偏心下不得全世界橫著走?晉陽基地想法很單純:這樣的人就算不是晉陽基地的,也不能是四方城的。
“那是本城主和夫人的心頭血!若無血緣為引,如何喚回我兒。”
且不說各方勢力如何爭吵又如何觀望,養魂突然被一股力量吸進了朱槿的意識空間。
“這是……什麼?”
世界大難,多少疾苦,養魂聽聞無數,卻從未親眼見到,沒想到在朱槿的心海裡看見。
朱槿的靈魂就在他身側,發出清冷的白光,和他一起看著,卻沒有回答他的話。
坤庾界靈始之難之後,分靈族,修者,人族,異人族,活屍,這些種族各有各的優勢和淒慘,心海的畫麵全是悲慘故事,把坤庾界變成了悲慘世界。
靈始之後,文明法則被掃蕩殆儘,隻剩下赤裸裸的弱肉強食,老弱婦孺地位一降再降,在末世出生的這一代人,生來就麵對不公,在廢墟中掙紮求生……養魂好像第一次了解坤庾界,並不是修者的大放光芒,也不是生來就是基地主之後的養尊處優。
可他哭得稀裡嘩啦,朱槿卻在一旁一臉冷漠。
養魂質問:“你難道沒有心嗎?這麼多苦難,於你而言不值得一滴眼淚?”
朱槿看向他,眼神冷靜,她說“我也不是什麼魔鬼。但當你發現彆人的苦會成為刺向自己的刀,也不會哭得這麼慘了。”
“你什麼意思?”
“這難道不是太陽之子的詛咒嗎?”朱槿說。都說玊玉生而知之,自小聰慧,無人知道坤庾界眾生苦難夜夜入她的夢,讓她從未體驗過安寧。
可是啊,朱槿從沒有把這個當作詛咒,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因為她的心是真的感受不到情緒,從很早以前開始。反而是在喝了所謂的無情水以後,感受到了一點什麼,可最終也隨著那場火一起燃儘了。
養魂還在無聲地流著淚。
朱槿卻冷冷道出本質:“它是明白的,不愛眾生的人,無法拯救眾生。可是,給太陽之子不凡的出生,給她陽光雨露,卻讓眾生的晦暗入她每一夢,那最後,到底是要她救眾生,還是救自己?”
它是誰?不正是這一界所謂天道嗎?
朱槿的眼神如同雪山之上的千年寒冰,聲音也冰冷,遣詞造句更是如同冰錐。“養魂,這個世界會有憐愛眾生而犧牲自己的人,但不會有被命運安排犧牲而不會反抗的人,你明白嗎?”
人身那麼大的養魂傻白甜地搖了搖樹冠。
養魂是她見過最傻最沒有戒心也最不記打的生物,可是這麼蠢的一棵樹……朱槿笑了。
“你還不明白嗎?我為什麼不讓你認主而是迂回選擇“吞噬”你。”
養魂總覺得,認主和吞噬是一樣的,所以在那種情況下他不反對將自己“交給”朱槿,與她同生共死或說為她而死。此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朱槿來說或許不同。可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
他太清澈了,朱槿說到這個程度它還是一點不懷疑她。這使得朱槿話到嘴邊,卻不想告訴他了。隻笑:“當然是因為我不打算聽你的拯救世界啊,我要你聽我的。”
養魂:“認主我也會聽你的話的呀。”
“那不一樣吧,我能力沒你們五行之靈強,你們還是有可能會反噬的。”
一連兩個“你們”,養魂深思了一回,驚恐道:“你難道還想把我們五行之靈全部吞了?”
朱槿惡趣味地笑了,“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啊。”
養魂又被她騙了,以為是自己的話才讓她生了這想法,頓覺天打雷劈,罪孽深重。
玊玉睡了個好覺,十多年來,第一個好覺。
窗外殘陽如煙火,是不是也在高興自己換了一個更趁手的工具人呢?
“這是你第一次從夢中醒來帶著笑。”
“你錯了,我不是從夢中醒來,我已經擺脫那詭秘的詛咒了。”玊玉眉眼上揚,一身輕鬆地開心同他分享:“我就知道這麼做一定會成功。”
“但你也放棄了我。”
玊玉笑容逐漸消失,她不開心了,氣氛也變得嚴肅,空氣中甚至彌漫著有些怪異的沉悶。
“如果你非要跟著被詛咒的人,那你隨時可以離開。”玊玉壓下眉眼,“我也總算不負你,喬野是個很善良的人,他一定會成為你眼中合格的太陽之子。”
回應她的是沉默。
真正的太陽之子,玊玉,為了擺脫救世的詛咒利用跨界陣法移花接木,暗算了藍星的一名中學生,詛咒之夢讓她對坤庾界的底層十分了解,輕鬆鎖定了自己回到坤庾界的“去處”,而那名男中學生的魂魄,卻被她以血為引,拉進朝不保夕的異世界,推入“太陽之子”的軀殼。
她實在不是一個善良的人,青書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樣自私的樣子。
可即使是這樣,即使她放棄了天直道給予太陽之子的承認,這天道就算被天直道引導著,仍然將目光割裂開來,一分為二的眷顧,還是有一半落在她身上,大抵是因她出生以來這十五年的虧欠,又或是因彆的什麼。
隻是,她便是她,不能是彆人。
良久,青書從玉佩中顯露了身形,他道:“我收的弟子是玊玉,從來不是遊家的女兒。”
玊玉聽了這話,頓時便壓不住唇角了,隻還嗔怪道:“那你說我放棄了你。”
青書歎了一口氣,“我原身所在的天渠閣,是天道最後的守護之地,我不能離開那裡,而沒有天道承認的人,也無法進入那裡。”
這便是說他們永遠無法相見。玊玉不言,這固然可惜,但她不後悔。
青書表態後不再說話,忍不住看向三層天壇,目光擔憂。一分為二的天道之力,能護住太陽之子嗎?他該何去何從。
“太陽下山之後,四方城會為“他”辦一個典禮,你若擔心,便去見見。”
“好。”
見他答應,玊玉真正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