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鈴打鬨葉玲家(1 / 1)

忘年 荀暖 3317 字 11個月前

夕陽西下,雲翳像霞光的灰燼,在那一片赤金色下,呈現出一派暗紅色……

葉玲從衛生間出來,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忽地俯見兩顆腦袋從下邊的拐角處冒了出來。

她登時變色,眉頭上仿佛加了一把鎖,凝然冷凜,而眼裡像釘了兩根釘子似的銳利。

那兩個人一步步上到二樓,葉玲覺得他們就像兩隻虱子,馬上要蹬出來咬人一樣。

她一掌拍向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樓道倏地明亮起來。

下邊的梅玲抬眼一笑,笑得臉鼓鼓的,用熟稔的熱情語調說:“呦,小玲啊。”

“喲,四伯母啊,你怎麼這麼厲害,還能知道我住在哪裡。”

梅玲笑容依舊。她的丈夫老裘卻撇了撇嘴,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在他們上來前,葉玲不緊不慢去把廚房門、衛生間門、次臥門都給闔上了。

當她再次經過樓梯口時,那對夫婦還剩兩三個階除沒走完。她徑身到房間裡,反身就關起了門扉,打算請他們吃個十全十的閉門羹。

就在門快被闔上的時候,一雙肉乎的手巧妙地插了進來,橫切在那裡。

“噯喲!” 門邊剛貼上梅玲的手背,她就慘兮兮地叫了起來,好像很吃痛。

“葉玲!你怎麼敢用門夾你伯母的手!” 老裘擰巴著眉毛說。

“四伯母你沒事吧,沒被夾出個印子吧。” 葉玲一把拉開門扇,眼睛看都沒看梅玲被“夾”到的那隻可憐的手上。

梅玲捂住了自己“受傷”的掌子,但手背上連個印子都沒有。她眼皮子耷下來,低眉順眼地把頭對準了自己的丈夫老裘,煞有介事似地說了一句:“沒事沒事。”

“沒事就好。” 葉玲板著身子立在房門口,冷對著這對他們,心想不知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葉玲,快給你伯母道歉。” 老裘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來。

“你們兩個自己家呆不住?沒事跑我家來乾什麼。”

“就,就來看看你。” 梅玲仍像個傷員般捂著手,熟稔地笑了起來。

葉玲冷笑,款款說:“看我呀,這麼好啊。我記得你們上一場主動來看我的時候,我爸媽還躺在病床上。那時候你們急匆匆地趕來一趟,哄著他們說什麼‘葉玲年紀小,需要托付人托付’,一口氣就騙走了我爸媽十五萬塊錢,說是……”

“小玲啊。” 梅玲換成一副酸楚而有苦難言的模樣,打斷了葉玲的嘲諷。

“那筆錢你們最後是拿去裝修老屋子了吧。”葉玲麵不改色地挑明了。

“那不是,我們打算把自己那破房子修好了後,把你接過來嘛,你也可以住的舒坦些。哪知道你不和我們一起住嘛!” 梅玲委屈巴巴地說,倒好像是葉玲不夠體諒人。

“但那筆錢到底是用在你們自己身上了。對吧,四伯母。” 葉玲一語說穿。

“葉玲!都是一家人!你現在是要跟我們討冷債嗎!” 老裘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

“你也知道是債啊。”

“行了行了,小玲啊,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再提也沒意思。” 梅玲打岔道。

“我提,就是想讓你們兩個明白,我不欠你們什麼,反過來就不一樣了。所以,你們今天來這一趟,到底為了什麼?”

葉玲把話說開了後,梅玲眼梢反而笑出了狡黠痕跡,溫聲和氣地說:“小玲啊,你奶奶去世前本來是留了一個東西給我……”

說到這,她又神傷起來,好像悲慟得說不下去了,便動了動自己那橫肉的短脖子,脖子上這些頸紋好似蠶蟲般伸展開來。

她的腦袋指南針似的轉向了自己的丈夫,似乎是要讓他說些什麼。

老裘站了出來,質問道:“你奶奶的嫁妝盒是不是在你這裡。”

葉玲登時心中雪亮,臉色沉下來:“好哇,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你們彆想打那東西的主意!”

梅玲眼睛一轉,乜著眼睛,挑高了聲,咋呼地說:“小玲,那些東西真的是你偷拿的!”

“我偷?你們夫婦可真有意思!再不走我要報警了!”葉玲怒上心頭,血氣一下就上來了,想把門關實了。四伯母卻以她從未見過的霸道姿態霍然擠進了門內,一條渾圓的胳膊撐在門上,不讓她關門。

梅玲發麵似的臉上已然沒有了原本的和光,圓鈍而窄小的眼睛露出凶態,像一隻凶惡的藏狐。

“你要做什麼!”

“小玲,咱們是一家人。你把東西還來,不然哪,彆怪我不顧情麵!” 梅玲橫氣十足地擲聲,縱著鼻翼,仿佛自己權勢滔天。

“我告訴你!奶奶的東西你想都不要想!你們不走是吧,行,我現在就報警。”

梅玲見自己這侄女竟掏出手機要報警,眼溝一彎,眼睛一覷,瞄準了目標,猛地抻長了手,利索驚人地奪走了的人家機子,將其死死攥著,老辣地說:“小玲啊,你偷了東西,我還沒告訴警察嘞。要知道‘家醜不可外揚’,你不怕丟人,我們害怕丟人嘞。你說你,年紀輕輕的什麼不學好,居然做起了偷雞摸狗的事了!!”

“你們現在是在強闖民宅!是強劫!是犯法!”

葉玲疾言厲色,一手捉了過去。

梅鈴一下就把機子掩在自己後邊,把自己紮實的身子當做“防盜牆”,任對方拿了幾次都拿不下。

這會兒,梅玲使勁地給自己這侄女甩臉色,學著侄女曾經那副輕視自己的模樣。

她抑製不住眼裡的嘲弄和痛快,衝著自己丈夫叫道:“老裘,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找東西呀!”

老裘的眼光在這十尺見方的屋頭裡掃了一會兒,率先瞄向了衣架。他氣昂昂地動起身來,先把手捅進衣叢裡,流氓一樣地揉弄起來。他好一陣翻騰,卻沒找著東西,乾脆把床鋪都掀了,又一陣弄箱倒櫃。

“你乾什麼!”

葉玲被梅鈴推阻著,眼瞧著老裘這樣無法無天,竟然在自己房間裡大模大樣地倒騰來倒騰去。

四伯母跟塊頑固不化的油糕似的,死皮賴臉地粘在她跟前。惹得她一惱,一瞪對方那油光發亮的大餅臉,一腳就碾到人家這油亮的腳趾甲蓋上。

梅玲吃痛,一根短粗的小象腿咻地彈了起來。這隻腿不抬起來還好,一抬起來,她整個身子就少了一根“基柱” ,便像“承重牆”受不住力那樣,嘩啦啦地往倒了下去。

“噯喲!!” 梅玲倒在地上叫,臉上的刁滑沒了蹤影。

老裘本翻弄著書櫃,聽了動靜一回頭看到老婆的“慘狀”,一雙詫異的眼睛張得跟銅鈴似的,火急火燎地上前將自己這寶貝老婆攙起。

他瞧著自己老婆這委屈巴巴的模樣,都覺得肉疼、心疼。這一刻,一個人夫的男子氣概爆發了,他得為自己的寶貝老婆出頭!他火上心頭!一步邁到葉玲跟前,驀然揚起掌來,刷地就一掌批了過去。

葉玲臉頰跟皮鼓似的,被這一耳刮子打出了一記脆響。她冷怔在原地,愕了一會兒後,徐徐地視向這對夫婦,眼裡有一種無法克製的恨意。“這事今天沒完!”

梅玲聽了,眼光如錐,仿佛要紮過去。

“噯呀!我都快怕死了!那兩個人不明不白就闖到樓上去了,不知到要對樓上那小姑娘做什麼,你快回來吧蔡香!”

這時樓下的一個暮氣沉沉的聲音傳上了樓。

梅玲聞言,蹬起兩條腿來,跐溜到行廊上,俯見一個老人正用著磚頭機打電話。

她感到不妙,馬上客客氣氣、和藹可親地說:“老人家,我們打攪到你了哈。你彆怕,我們就來看看親戚,看完就走。”

老人家沒理話茬,兀自舉著一部老人機,用自己渾渾的嗓音講著:“喂,警察嘛,有不認識的跑到我家來啦,你們趕緊來一趟呐。”

就這樣,這出戲鬨到警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