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歪念(1 / 1)

忘年 荀暖 3239 字 11個月前

是日晚上,葉玲的四伯母梅玲在家裡拿著一個雞毛撣子追著她兒子阿良跑。她兒子阿良剛才偷她藏在櫃子裡的零食吃,被她逮著了。

梅鈴現在氣得七竅生煙,眼冒火星地追著小孩作勢要打。

說是“貓捉老鼠”,不如說是阿良把她溜得像走地雞一樣。

大門口忽地一陣扇動,冷風從外邊灌進來,門外進來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而她丈夫被其中一個擒住。

梅鈴見了嚇個半死,手裡的雞毛撣子也掉了。而阿良已經匆匆躲到樓梯底下避禍了。

“哎呦!這……老裘啊!這怎麼了?”

她驚慌失措地走過去,眼光上下翻著,惴惴不安。擒住她丈夫的人是本地有名的糧食經營戶,人稱"溫哥"。不知道自己這死漢子怎麼了招惹他們?!。

“梅嫂啊。你家老裘剛被我從阿其他們家賭房裡抓出來嘞。”

“死老漢!!你又去賭錢!!!”

梅玲一聽自己丈夫又跑去賭了,怒發衝冠,咬牙切齒地要過去打死他,但一看這幾個大漢堵在眼前,瞬時怯了膽。

“你家老裘前幾個月找我家借了大幾萬。借的時候好言好語,到現在連根毛也沒有還,倒有錢去賭!你說說,這筆錢現在怎麼還!還不來就把你家老漢指頭給剁了!!”

“這……”梅玲聽得目瞪口呆,先發了一回怔,再叫一陣苦:“哎呀,你這死老漢啊……” 接著,她苦淒地搬出一副哭臉來:

“溫哥啊,不是我裝可憐啊。我家小孩子阿良最近讀書要不少花費哇:學雜費啊……書本費啊……我還要給他買營養品,小孩少不了營養……你是知道我們窮得揭不開鍋哇!你就給我們開開恩吧。你看看我家阿良……”

梅玲一邊涕淚橫飛,一邊目光流轉,一把將縮在一邊的阿良撈過來,推到人家麵前,半跪著說:

“如果有一天我們家阿良有出頭的機會,我一定叫他記得你的大恩大德。你就開開恩、鬆鬆手。放寬我們一些日子吧。”

看梅玲這樣一個婦人家如泣如訴、苦苦哀求,“溫哥”歎了口氣。她家風簡樸也是遠近聞名,但丈夫也是個遠近聞名的賭鬼糊塗蟲。

“溫哥”當然知道把錢借給她家老裘拿去賭,屆時可能“有借無還",但有利息的事情誰不愛做,反正他們又飛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梅嫂啊,你一個婦人家操持這個不容易……”

梅玲見對方鬆了話鋒,心稍稍寬了點,但“溫哥”話鋒一轉,又把她心擰出一個大疙瘩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梅嫂,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這樣吧,我寬你們一個星期,算是認識老裘這麼多年的情分。一個星期後,要是你們家還不了錢,到時候啊,割血割肉也得還呐,哼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末了這句話“溫哥”語調如鷹隼般飄飄灑灑,聽得梅玲一家如老鼠般膽戰心驚。

等債主走了,梅玲亂顫地軟到地上,垂頭苦死哭活,把老裘祖宗十八代都罵進去。

她兒子阿良嚇得躲到屋子吃零食壓壓驚。

她本人在悲痛過一番後霍然起身,就要去找老裘拚命。等兩人打打搡搡過一陣後,老裘自歎自哀,但沒半點悔意;梅玲抽動著鼻子,臉上淚花點點,絞儘腦汁也想不到一條出路來。

這時她一個瞥眼,看向了後頭板壁上的那道供台,那上邊的阿良奶奶的骨灰盒正穩穩當當地埋在陰影裡。

她一下想到什麼,急促促地瞪眼逼到老裘麵前,咋然地問:

“老婆子活著的時候,我記得她手裡是有一個很有模樣的木頭雕的嫁妝盒!!記得當年你們兄弟幾個撮合著要送老婆子去養老院,她還很寬心地說自己手麵闊,不需要你們兄弟幾個出錢。我有回去養老院看她,她當時在鼓弄在盒子哩!我就問她那盒子裡有什麼?她跟防賊一樣把東西藏起來,就說那裡頭都是放在她最寶貝的東西!”

“是嘛!!” 老裘也有些驚奇,想不到自己那老娘居然懷財不露!

“是的呀!” 梅玲又想到什麼似的,眼瞪如珠,“大嫂應該也知道!我記得那天你們兄弟幾個算賬的時候,她不是還在那裡提了一嘴,問老婆子的什麼嫁妝盒嘛。說的就是那個!”

“是嘛!!” 老裘有點“醍醐灌頂”。

梅玲恨恨地縱起鼻子來,“大嫂肯定是知道的!估計啊早就惦記上了!哼!!”

她的鼻子像火車頭一樣重重地鳴笛兩聲,又黯然神傷地歎氣說:“唉,這個家該分的東西都分了。就是那盒子還在,指不定也被那個王八羔子偷偷藏到手裡了……”

“我前幾天看到葉玲姐姐有個盒子!”

阿良拿著一包鹽焗蠶豆在旁"咯吱咯吱"地吃著,順嘴說了這麼一句。

“嘿!那是我拿來下酒的!” 老裘直指過去,挺起脖子雄赳赳地就要過去,頗有要從“虎口”奪下他下酒菜的架勢。

梅玲把身一扭,整個人像扭秧歌般斜腳歪到阿良眼前,半蹲著,興衝衝地問:“你葉玲姐姐有個盒子?”

她把眉頭一皺,撇著眼睛看阿良,仿佛很不相信他:“你怎麼知道你葉玲姐姐有個盒子?”

小孩子總想表現自己。阿良也是,他用沾滿口水的一隻手拍著胸脯,響亮地說:“我看見了。”

梅玲一笑,臉上脹出兩個肥大的酒窩來:“在哪裡看到哩?”

“就在她去做車的時候,我看見她坐在鄉口那棵桂花樹下。桂花樹上開了好多花!白白小桂花飄下來,好好看!” 阿良說著說著,就說到自己想象的軌道上了。

梅玲笑眼笑皮地問:“那盒子長什麼樣啊?”

阿良想了想,用一種稚氣的認真說:“有點油,然後……嗯……黃黃的……上邊有個鎖有點生鏽……還有一個刻上去的花(雕花),像是茶花。”

梅玲聽完了自己寶貝兒子的真言,也在自己想象裡雕刻出那個妝奩的模樣。

即使他兒子也是靠亦真亦幻的記憶說出那個“盒子”的樣子,她也覺得小孩的記憶好、小孩的記憶真實可靠。

於是阿良一番話,使她把阿亮嘴裡說出的那個盒子和那個帶著自己想象色彩的妝奩對上了號。她頓時覺得真相大白,眼明心亮。

她一把手把阿良手裡一包鹽焗蠶豆抓過來,動作又熟練又悍然。

阿良也顧不上嗦手指頭了,急得哇哇大叫:“你是個壞媽媽!!!”

“老裘啊,那盒子咱們得去拿回來!!”

“拿?東西在人家葉玲的手裡。那小姑娘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彆到時候又給她說青了臉。” 老裘看著梅玲這“雄心勃勃”模樣,忍不住澆盆冷水下去。

梅玲斜了他一樣,鼻子哼出“山崩地裂”的一聲:“你就這麼沒骨氣?被一個外人壓不起頭?哼,老婆子那盒子一定被葉玲那小妮子不正當地拿去。”

“‘不正當’?” 老裘撓了撓腮,不明所以。

“她那叫做‘不正當’得利!” 梅玲昂首挺胸、雙手叉腰。

“哎呦,你這是從那個電視劇裡看來的?”

“哼!” 梅婷聲如洪鐘地說:“老婆子要留給她東西,可以堂堂正正地給。乾嘛這樣一句話都沒有就交待過去,都不讓大家知道啊?估計就是她自己偷拿的!再說了,她一個外人,老婆子要有什麼東西留下來,也是給阿良他們!怎麼輪得到她!肯定她偷拿了去!一直藏著掖著!沒想到被阿良瞧見了!”

聽老婆這樣說得頭頭是道,老裘也覺得胸口順通了不少,“似乎”一條出路就在他眼前。於是二人開始商量去對策,看看怎麼對付他們口中的“小賊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