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言，是挺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程溯第一次見到李嘉言的時候是在練習生專用的舞蹈室裡，漆黑的一整層裡隻有這一間亮著燈。

當時公司選出幾個人參加選秀節目，程溯本以為不會有人跟他一樣這麼晚還來練習，然後就在那裡看到了在跳分解動作的李嘉言。

兩人因為時常來練習，很快就熟了起來，日夜相處成了關係親密的好友。

在程溯眼裡，李嘉言是個肯努力又乾淨漂亮的男孩兒。

直到某天聽到公司裡的同期對他指指點點，說他找金主買名次。

程溯最開始是不信的，但就在他打算錄完最後一期決賽就去找李嘉言問清楚時，自己的名次被擠出了前五。

李嘉言從第七名變成了第二名。

這個結果來得太突然，程溯幾乎是瞬間就聯想到了同期之間的傳聞。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被......潛規則了，我沒想到他們說的那個人是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當時李嘉言是這樣跟他說的。

比起自己的名次被黑幕，他對李嘉言的態度更失望。

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程溯搖了搖頭，打算重新睡一覺整理一下心情。

但是隻要一閉眼，他腦海裡就浮現出無數當時的畫麵。

雖時隔一年，卻曆曆在目。

有李嘉言向他鞠躬道歉的畫麵，有微博上被買來黑自己的說辭，最後定格在半年前的一段監控錄像裡。

李嘉言是在半年前出事的。

因為公司一個高層。

那天淩晨一點，程溯被一通電話驚醒，電話裡李嘉言哭著求他救救他。

程溯幾乎是在瞬間開始從床上起來去開車，連睡衣都沒換，但當他紅著眼睛到了李嘉言所說的酒店房門口時，卻差點被拖進房間裡。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也不記得抓破那雙桎梏住他的手時用了多大的力氣，隻知道在掙紮時自己的血蹭在了牆上。

李嘉言從頭到尾都不在那間房裡。

程溯一直昏迷到第二天下午，從醫院的病床上醒來的時候，鋪天蓋地的新聞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在酒店房門前拚命掙紮的視頻被人放在了網上，視頻裡的角度隻能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而他的臉完完全全露了出來。

然後他第二次收到了李嘉言的道歉。

“那個人說......不把你叫來就讓我死......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程溯第一次直截了當掛了他的電話。

網上怎麼說的都有，有說他找金主賣身臨陣反悔的，也有說他早就不乾淨了給自己立牌坊的。

但就是沒有人看到他掙紮到血流不止。

許是李嘉言心存愧疚，在幾日後網上又出現了一段錄音。

錄音裡是李嘉言跟金主的對話，以及金主跟強迫程溯的男人的通話。

以及......李嘉言跟程溯的通話。

輿論導向頃刻之間偏向程溯。

“對不起，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但我還是要跟你道歉。”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第三次了，他跟李嘉言之間隻剩下了解不開的心結和說不夠的對不起。

之後程溯再也沒見到過李嘉言，這個人在他的圈子裡消失得徹徹底底。

—

程溯再醒來的時候，後背是濕透的，渾身冷汗讓他感到極其不舒服。心跳的頻率依然快得不正常，他撐著頭緩緩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勉強從床上爬起來去看合同和台本。

窗簾捂得嚴實，屋子裡光線昏昏暗暗，他的頭太疼了，一時間沒分辨出時間。

等他簽完合同，剛摸出手機就看到十幾通未接來電和幾條微信消息。

他把電話回過去，趙昕的聲音混著風聲傳進耳朵裡。

“喂，小蘇啊，你趕緊開門，我來拿合同！”

“......行，我現在來開門。”程溯抿著嘴緩緩動身去玄關。

趙昕幾乎是衝進來的，“你竟然背著我跟宮銘混熟了？？？”

程溯本來還煩著，一直到聽見“宮銘”兩個字，臉色才緩和了些。

“啊？怎麼了？”

“我回頭再跟你算賬啊，宮銘給你帶的這波熱度實在是太及時了，”趙昕拿過程溯手裡的合同，又一陣風似的出了門，嘴裡還念念有詞，“我得趕緊回公司給你做準備工作了！你自己看看微博啊！”

程溯:“……”

一隻小橙子更煩躁了，一把帶上門之後拿起手機打開了微博。

一隻小橙子現在一點也不困了。

[@宮銘V:答應粉絲們的一日vlog，友情出鏡是@程溯Trance。

【視頻】]

小橙子顫抖著點開了vlog。

最先入眼的是宮銘一大早在做造型的畫麵，宮銘好看的眼睛閉著，化妝師剛開始給他打底。

[@老宮求你正麵up我555:嗚嗚嗚嗚嗚老宮素顏天花板我哭暈了]

[@哥哥的腰是彎刀:姐妹們老宮發vlog了我直接圓夢]

[@橙子酥一號機:橙子酥聞聲而來，並且由衷感歎宮老師太好看了啊啊啊啊啊啊爬牆到小蘇出鏡前（不是]

......

接下來的畫麵轉到了宣傳場。

宮銘衣冠楚楚，捏著麥克的手指修長好看。

程溯琢磨著看完視頻得去宮銘的超話裡存點粉絲p的精修圖。

鏡頭裡的宮銘工作得很認真，整個人顯得優雅又有氣質，正對著記者禮貌地回應。

“我很喜歡喬琅白這個角色，很高興能夠出演《含章》。”

“謝謝支持，會注意身體的。”

……

[@宮銘能不能發條微博:嗚嗚嗚嗚我老公怎麼又性感了]

[@宮銘長風站:老宮聲音還是這麼性感啊救救我我要不行了]

[@椰汁西米露露:哥哥多說點啊不用憐惜我這朵嬌花！！！！]

程溯:“……”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看來我來的有點晚了，小橙子已經到了。嗯……他今天穿得很像個高中生。”畫麵裡的宮銘翻轉了攝像頭，鏡頭前的程溯乖乖巧巧站在棵樹邊上，連帽衫牛仔褲，還有頭上一黃一藍的小卡子，確實很像個高中生。

程溯心下一顫，甚至不敢看彈幕了。

宮銘喊他什麼？小橙子？

這不是他粉絲才這麼喊他嗎？？？宮銘哪裡來的時間衝浪啊？？？

小橙子瞟了眼彈幕。

[@橙子酥四號機:小蘇弟弟今天太好看了叭！！！！！我永遠愛男高！！！！]

[@小蘇小蘇永遠不哭:這還是那個直播時候頭發滿天翹的蘇蘇嗎:）]

[@哥哥摩多摩多:前麵的姐妹提醒我了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在“溫柔的人”麵前都要好好打扮一下嗎]

[@草莓奶蓋加啵啵: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還有人不知道小橙子是宮老師的忠實老粉吧（狗頭]

程溯:“……”

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1551請給我帥哥:救命，老宮是不是喊程溯小橙子了]

[@摩卡小奈:艸好像是這樣，有點磕到這對了救命]

[@cnnyyle:磕到了+1]

[@抹茶星冰樂吖:磕到了+10086]

[@甜甜的愛情輪到誰了:前麵的姐妹我知道嗚嗚嗚，小粉絲追星成功什麼的也太戳我了嗚嗚嗚嗚]

……

程溯不敢看了。

鏡頭給到了程溯提著兩杯奶茶走出店門口，獻寶似的遞給宮銘一杯。

“這個很好喝的！”

當時沒注意，程溯聽到宮銘低低笑了一聲“嗯。”

然後是程溯獨當大任去取票買爆米花的背影。

“您等等我啊。”

“好。”

[@晚安周周:寶貝蘇蘇太可愛了吧嗚嗚嗚給媽媽抱抱]

[@小蘇抱枕:這是什麼絕世小可愛獻寶啊嗚嗚看完就關注]

[@椰果奶茶33:老公笑了嗚嗚嗚嗚嗚太好聽了我直接飛孩子]

[@你行不行:前麵的讓讓，我先飛]

[@今晚我先上:程溯喊老宮“您”的嗎哈哈哈哈哈好有禮貌]

……

畫麵一轉，到了程溯跟宮銘理論出不出鏡那裡。

“怎麼不想？他們想，他們都喜歡漂亮小哥哥。

你不是嗎？”

“……”

“而且你唱歌還那麼好聽。”

“好了，帶路吧，漂亮小哥哥。”

[@不想禿頭:神tm漂亮小哥哥哈哈哈哈哈沒錯我就是喜歡:）]

[@宮程銘就szd:漂亮小哥哥嗚嗚嗚嗚我死了我死了讓我死在這個視頻裡]

[@想嫁給老攻521:救救我，真有點好磕啊姐妹們]

[@老宮的小嬌妻46799:？滾去聽了一下程溯的歌，說實話真的蠻好聽，但是為啥一點也不火啊]

[@脆皮橙子酥:姐妹們看看我們小蘇的歌嗚嗚嗚他真的好糊:）]

[@宮銘破曉站:cp粉注意點啊圈地自萌知道嗎]

……

程溯從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為什麼給宮銘剪輯的人不把這段剪掉啊！！！這真的像是自己跟宮銘很熟一樣，不得再被噴一遍吸血蹭熱度啊.....

程溯邊罵剪輯師邊接著看視頻，畫麵中宮銘在講茶餅。

隨即他就看到了自己手伸過去留下的殘影，以及宮銘小碟子裡多出來的兩塊茶餅。

程溯:“……”

為什麼不剪掉。

為什麼。

這個畫麵甚至定格了幾秒，像是手機的主人愣了愣神。

[@橙子酥5號機:那是小蘇的手和筷子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勇敢小蘇不怕困難:還著急忙慌補一句是公筷哈哈哈哈哈哈可愛死我了]

[@草莓蘇打:蘇蘇也隻有三塊啊嗚嗚嗚]

……

程溯一直看到視頻結束，丟了手機捂住了臉。

然後開始思考以後怎麼見人。

微信提示又彈了出來，看見宮銘兩個字掛在消息欄之後，程溯才回想起來自己好像一直沒看微信消息。

[內娛最佳好男人:看到vlog了嗎?不想轉發的話就點個讚，免得被黑。]

[小橙子想睡覺:好的。]

[小橙子想睡覺:為什麼沒把一些畫麵剪掉啊，您的剪輯師不怕您被我蹭熱度嗎]

宮銘看到這條消息，愣了愣。

[內娛最佳好男人:視頻是我自己剪的。]

[內娛最佳好男人:沒想那麼多，不用覺得是蹭我熱度了，是我沒注意。]

[小橙子想睡覺:！！！？？？]

[內娛最佳好男人:？怎麼了？]

程溯抿了抿嘴，邊琢磨怎麼回複，邊切出去給宮銘的vlo□□讚加轉發。

[@程溯Trance V:感謝宮老師不覺得無聊！//@宮銘V:答應粉絲們的一日vlog，友情出鏡是@程溯Trance。【視頻】]

[小橙子想跑路:其實我因為您和最近的熱度，有了新通告了，還是很不錯的一檔綜藝。]

[小橙子想跑路:我不想讓您覺得我是在蹭您熱度，但好像真的蹭了不少，真的很抱歉。]

宮銘好像能看到耷拉著嘴角小心翼翼打字的小橙子。

怎麼還改起微信昵稱了，這麼內疚啊。

好像真的……過火了，程溯都想著跑路了。

—

另一頭的程溯真的垂頭喪氣地在等宮銘的回複。

十秒。

二十秒。

半分鐘了，還沒有回複。

四十秒。

他不會就此不想理我了吧。

五十秒……

[內娛最佳好男人:那是你應得的，不是我的功勞。]

[內娛第一好男人:我也喜歡你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