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起床了嘍。”

夏墨對著妹妹的耳朵，壓低聲音，想悄悄喚醒妹妹，他怕把妹妹夢裡的小精靈朋友驚走，下次小精靈就不會到妹妹的夢裡來了。

“妹妹，要起床了哦。”

他輕輕拍著妹妹的手臂，這動作和叫人起床沒什麼關係，倒是有點像哄睡時的輕拍。

“妹妹？”

“妹妹。”

“妹妹？”

一聲比一聲輕。

床上的妹妹伸懶腰回應了他一下，之後撅著屁股繼續睡，翻身時，還毫不客氣蹬了一下他。

夏墨沒生氣。

他扒開妹妹亂蓬蓬的頭發，繼續對著她的耳朵喊著妹妹妹妹……他想，妹妹夢裡的小精靈可真磨蹭，他喊了這麼久，都不離開，非要纏著妹妹一起玩，不讓妹妹醒來。

夏宴雙手抱胸，倚靠在門框邊上，笑著看兄妹倆的鬨劇，可看著看著，眼眶卻不知怎麼紅了。

他係上圍裙，假裝是廚房的油煙太過熏眼睛，借此掩蓋突如其來的眼淚。

他如今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大人，可以像當年的母親一樣，一邊難過，一邊為家人做著美味的早餐。

可真厲害。

老太太起床很早，她剛從樓下溜達回來，看見桌上的雞蛋麵，洗手後她夾起麵嘗了一口。

她皺眉，說：“小宴啊，你做的麵條怎麼味道酸酸的？”

夏宴戴上眼鏡，嘗了一口鍋裡的西紅柿雞蛋湯汁，味道很正常。

“沒有啊，味道剛好。”

老太太搖頭，說：“放了西紅柿就不要放醋了，小鬱吃不慣。”

夏宴恍惚一瞬，“……好。”

“小鬱怎麼還不起床，這都幾點了，上學要遲到了！”老太太看著女兒的房間裡窗簾拉上較為昏暗。

她走進臥室，拉開窗簾。

她將床上的蘇越拉起來，“你個懶孩子，太陽曬屁股都還在睡，這都幾點了？快點起床去上學！”

蘇越迷糊著眼睛都沒睜開。

一想到還要去上幼兒園，被放在一群嘰嘰喳喳的小朋友中，蘇越全身上下一百個抗拒。

她起床氣上來，“我不上學！”

老太太翻出衣櫃的衣服，對著這個叛逆的小孩，嚴厲地道：

“你不上學你長大能乾嘛？給人洗碗還是抬盤子？也不知道小小年紀哪來這麼多想法！”

老太太動作麻利，雷厲風行將蘇越的衣服給穿上，看著她光溜溜的腦殼，她叉著腰直接給氣冒煙了。

她恨鐵不成鋼地指著這顆圓溜溜的光頭，說道：

“我前幾天讓你把染黃的頭發染黑，你怎麼把頭發給剃光了？你就成天跟我唱反調是吧？”

蘇越懵了。

等看清眼前這個老太太，才意識回籠然後隨便編了一個理由，“我懶得梳，就剃光嘍。”

“這樣嗎。”

老太太狐疑地看著她。

她一邊給蘇越穿鞋，一邊疑問：“小鬱，你怎麼瘦了這麼多？這麼多年怎麼也沒有長個？”

對於這個老人，蘇越是憐憫的。

老太太已經分不清過去和現在，有時候做什麼事都是一個人自導自演，而身為她的家人，有時充當她女兒，有時充當陌生人，有時是空氣一樣的透明人。

這一刻，蘇越在老太太眼中，應該是叛逆期的夏鬱。

夏宴大喊了一聲：“媽，快吃早餐，一會兒我們上學遲到了！”

老太太驚了一下，她看了蘇越一眼又一眼，最後佝僂著背，一言不發的緩緩走出臥室。

“媽，快吃吧。”

老太太點頭：“吃著呢。”

蘇越起床，夏墨成了照顧妹妹刷牙洗臉的小騎士。

五歲小屁孩非要幫她刷牙。

他自己都半吊子，非要搶著照顧隻比他小幾個月的她。

最重要的是，他很認真。

蘇越出於不打擊夏墨要當一個儘職儘責好哥哥的自信心，一時心軟放任他一個人瞎搞胡作非為。

蘇越臉上被糊了一層牙膏時，整個人都已經麻了。

非要玩是吧？

蘇越抹臉上牙膏泡泡，氣洶洶的全部糊在夏墨臉上！

夏墨沒有設防，被糊了一臉，因為妹妹貪玩影響他幫妹妹刷牙，做事一向認真嚴謹的他有點急。

“妹妹，彆鬨了。”

他擺正妹妹的臉，蘇越怎麼可能任由他繼續禍害。

她跑還不行嗎，蘇越準備跑到另外一個洗手間洗臉。

夏墨拿著牙刷，鍥而不舍追在身後。

“妹妹，要乖乖刷牙。”

蘇越看著身後緊追不舍的小不點，驚恐大喊：“你不要過來呀！”

她會自己來！

真的不需要！

“妹妹，不好好刷牙，牙齒會痛，以後就吃不了糖啦！”

“我不要你刷！”

“妹妹，你還小，刷不乾淨，哥哥幫你加工一下。”

蘇越要不是看在對方五歲的份上，她非一拳頭打倒他不可。

都說不要了，非追著硬刷！

夏宴看著兩個小孩臉上頂著牙膏泡泡在家裡跑來跑去，他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做一個好爸爸。

他催促道：“哥哥和妹妹再不快點，爸爸上班就要遲到了嘍。”

“爸爸遲到可是要被扣工資的，工資都扣完了，就沒有錢給你們買禮物哦，哥哥的變形金剛買不到，妹妹喜歡吃的海鮮也買不了。”

“爸爸喜歡的領帶也買不了，我們一家人都好可憐哦……”

夏宴吃著早餐，耐心演完，等著兩個小家夥自己做出抉擇。

夏墨最先妥協，他喜歡的變形金剛沒有可以等一等，要是妹妹喜歡的海鮮沒有錢買，她哭怎麼辦？

“好吧。”

他想了想，主動讓步：“妹妹隻可以耍賴一次哦。早上可以不刷，但是晚上要刷兩次，妹妹答應才可以。”

蘇越直接服了他。

她說：“答應答應，行了吧。”

她今晚趕緊刷完趕緊睡覺，才不要這個小不點謔謔她的牙齒。

這小不點太可怕了。

……

幼兒園裡待久了，蘇越覺得自己也快成為一個五歲的小朋友。

“螞蟻在搬家耶！”

“它背上的是米粒嗎？白白的，都有它的身子大了。”

“會不會太重了？我們幫幫它吧。”

夏墨小朋友拉著蘇越，跟著一群小豆丁們蹲在這裡看螞蟻搬家，夏墨對於彆的小朋友的提議。

他反駁道：“不可以幫忙的，小螞蟻膽子很小的，它會以為，你在搶它好不容易攢下的糧食。”

“原來是這樣！”

“可是它們要搬到哪裡去呢？我們以後是不是就見不到它們了？”

“會再遇到的。”

“可是，它們都長一個樣，再遇到我們也認不出來吧。”

“對哦，那怎麼辦？”

一群小豆丁齊刷刷看向夏墨，雖然隻是相處幾日，但從平時玩遊戲時的表現，他們集體認為夏墨是他們中最聰明的，他一定有辦法認出小螞蟻。

夏墨摸頭：“呃……它們沒有名字，我也不知道怎麼認出來。”

“那我們給它們取名字不就好了！”

“對！這個叫大黑，這個叫小黑……等再次見到，小黑你記得報你的名字，這樣我就認出你了！”

蘇越：“…………”

小朋友的世界，她融入不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