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和周瑜領著不到三千幾乎全部都受了傷的殘兵,勉強突圍之後,已是幾近力竭。
沿著山道一路逃竄,經過了鍚縣。好在城中雖尚有幾千漢軍,但張遼傷勢未愈,難以出戰,因此隻有幾名中級將領象征性出城追趕了一波。
一路膽戰心驚的逃亡,最後在留下了數百人的性命之後,江東軍終於逃離了漢軍掌控的勢力範圍,在兩天以後,已經累到幾乎站不起身的孫策等人,終於回到了上庸城。
休整了足足十數日,孫策和周瑜的傷勢才穩定下來,精神也基本恢複了。
“可恨!數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隻此一戰,我父留下的精銳老卒,便喪失近三成,教我如何麵對江東父老!”
孫策義憤填膺,睚眥欲裂。
一向儒雅風度的周瑜,此番也是羞怒不已。
“這劉正與孔明小二,手段如此卑劣,著實可惱!”
魯肅勸慰道:“主公和公瑾息怒。如今我軍已在上庸站穩腳跟。上庸本就是大城,隻要在此深挖戰壕,加固城防,囤積糧草,便足可抵禦來自益州的攻勢,主公自可在荊、揚之地安心休養,重新積聚實力,以圖再戰。”
“漢中一線倒是不懼。”老將程普接過話題分析起來。
“隻是北方豫州、徐州之地,尚有偽帝劉赫的數十萬大軍,關羽、高順、張勇,還有劉備三兄弟等人皆非易於之輩,如今我軍新敗,倘若對方趁機舉大軍南下,實在是心腹之患,不可不防。”
聽了程普的話,孫策這才從憤怒中清醒過來。
“某有長江天塹,北軍不擅水戰,何懼之有?”
周瑜搖了搖頭:“北軍雖然不擅水戰,然而戰船卻遠比我軍強大十倍不止。去年在吳郡,我等皆見識過對方樓船戰艦,何等威武,在江麵之上,幾乎穩若平地,便是不熟水性之人乘坐,也不會因搖晃而致暈船,實乃水戰第一利器。”
“何況那薑桓在青徐之地征討海盜多年,也算熟識水戰,其統帥水軍縱不如我江東水師,但依仗如此戰船,我軍也未必就能討得便宜去。當初一戰,若非龐士元用計下毒,隻怕吳郡已為敵軍所占,因此切不可輕敵。”
孫策頓時也陷入沉思之中。
他雖然向來自信,卻也沒有到自負的地步。眼下自己隻控製揚州、荊州兩地,至於交州那邊,司馬懿雖是節節勝利,但要消化勝利果實,也非短時間內能做到的,即便做到了,三州之力也遠遜於占據了十個州的劉赫。
此時魯肅卻顯得比其他人都有信心。
“主公勿憂。肅探聽到,去年扶餘、高麗戰敗投降後,割出大片土地和城池,劉赫決意新建二郡,一為通北郡,一為黑水郡,諸多城池、道路、水利,要耗費無數錢糧、人力。加上如今已經在重修的玉門關、陽關以及相關的兩條通往西域的馳道,未來三五年內,劉赫國庫定然難以再支撐數十萬大軍的大規模戰役。”
孫策雙目大亮:“子敬此消息可確實否?”
魯肅笑道:“新建二郡之事,雖因劉赫還在泰山封禪途中,尚未正式發出旨意,但在其偽朝廷中也並非機密。主公也知曉,肅來投主公之前,本就是遊俠習性,也算結實了不少朋友,其中有些人如今已在北方參軍,或在郡縣府衙中做小吏,雖然彼此情誼並不能讓他們冒著被朝廷追責風險來為肅做些什麼,但隻是打探些消息,也並非難事。”
“這二郡所在之地,多是荒蕪的沼澤、叢林、山野之地,要想建成城池道路,興修水利,所耗費銀錢何止百億。數月以來,北方偽朝廷已調集了數十萬民夫,數萬匠人前往遼東,無數商隊也都紛紛跟隨而去,試圖能在第一時間從分一杯羹。幽州刺史趙瑾也在本地召集民夫和工匠,決計是做不了假的。”
孫策喜上眉梢,撫掌而起。
“好好好,如此一來,當可不必太過擔心張勇、高順、徐晃等人的兵鋒南下了。”
不過他隨即臉上又浮現出嫉妒之色:“哎,這劉赫雖然可恨,但也無愧於一代英主。十餘年間,為大漢開疆拓土,加上當年在並州新建的雲海郡,如今已有三郡,縱然與他有血海深仇,我孫策也不得不佩服於他。此人哪怕日後果真為我所敗,也當足以彪炳史冊,名垂千古了。可恨如此功績,卻不是由我孫策所創。”
老將程普懇切道:“主公何必心憂。待我等輔佐主公統一天下之後,何愁沒有建功立業之良機?”
孫策也很快從嫉妒之中緩了回來。
“雖說以劉赫偽朝廷如今實力,不會再如之前建造雲海郡那般完全依仗商賈之力,但也必然不會完全放棄商賈所能貢獻的財力和人力,想來此二郡大體上三四年便可將城郭、主要馳道、各處府衙以及水利修建完畢,那時他便能騰出財力以作軍費,因此三年之間,我軍定要擁有能抗衡劉赫的實力。”
“要做到這一點,除了仲達在攻略的交州之外,我軍還必須得到益州,以此完全控製長江水域,使北軍重甲步、騎兵無法從陸路東征入荊州。”
要論北軍之中最讓孫策頭疼的,就要屬資金龍騎和漢武卒了。
這種重甲步兵和騎兵,本就威力極強,加上其統帥關羽、高順又是當世名將,指揮起來幾無破綻,除了如之前周瑜對付資金龍騎時用的圍城火攻外,便再難想出什麼良策了。
然而火攻計策之前已然被劉赫所破,之後怕是也很難再令其上當了,所以自然這兩支軍隊就成了孫策最不願意麵對的敵人。
隻要拿下益州,阻斷了對方經過漢中下荊州的道路,那這兩支軍隊要通過船運跨過長江來到江東作戰,就變得艱難了許多,也是孫策和周瑜如此執著於要拿下漢中的軍事層麵因素。
孫策目光堅定,轉身望向沙盤。
“究竟如何拿下南鄭,諸位何以教我?”
周瑜、魯肅和程普都陷入了沉思。
南鄭城本就不易攻打,更何況如今己方損兵折將,士氣大跌,而對方士氣正是如日中天,而且吳懿也率軍駐紮在南鄭,城中兵力已超過了己方布置在上庸的兵力,即便是傾巢而出,也難以有勝算。
看他們都不說話,孫策有些懊惱起來。
“可恨!那魏延說半月攻下閬中,如今已經過去一月半有餘,還不曾傳來半點音訊,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魯肅勸道:“那小道本就難行,何況川蜀之地,山中常多雲霧,難以行走,莫說半月,便是一月時間能穿行而過,也算難得了。閬中小城,沒有防備,隻要文長兵至,想來定能成功。隻是山川阻隔,要將訊息傳回,卻是不易,主公無須焦急。”
周瑜也說道:“此事能成固然是好,倘若失敗,我軍也當有所準備,不能全然指望文長一人。即便他真能奪取閬中,那成都卻是城池堅固,想來非其數千兵馬所能攻取,勢必還要主公親至。否則真讓他占了成都,這入川大功為其一人獨占,勢必令荊州各族難以壓製,於主也是公不利。”
“嗯,公瑾言之有理。”孫策微微頷首。
“以公瑾之見,若魏延事敗,眼前這南鄭城,我軍該當如何攻取?”
周瑜用手指了指沙盤上成都以南的群山之中。
“主公莫非忘了,我軍還有一支盟友以作奇兵?”
孫策一怔,隨後欣然道:“不錯不錯,我確實忘了還有蠻王孟獲。算算時日,他如今也該動身多日了吧,卻不知進展如何了?”
幾人正討論之間,外麵卻有人來報。
“啟稟主公,有斥候歸來。”
“哦?不知是魏文長還是蠻王孟獲來了消息,或是南鄭有了動靜?叫斥候進來。”
那斥候快步走了進來,跪地稟報:“稟主公,漢軍正在撤兵。如今西城、鍚縣兩地的漢軍已全部撤出,吳懿也親自領兵離開南鄭,朝蜀中連夜趕去。”
幾人聞言都顯得十分驚訝。
“好端端的吳懿為何撤軍?他才趕來南鄭幾天光景,何事如此急切?”
孫策卻是想到了什麼,麵色大喜。
“文長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