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奇怪命令(1 / 1)

第二天臨近正午時分,蔡瑁還在酒醉昏睡之中,忽然一陣嘈雜的廝殺聲,將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他十分不耐地睜開眼睛,揉了揉依舊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來人呐……”

兩名小兵迅速跑了進來:“將軍,您醒了?”

蔡瑁嗬道:“外麵發生何事,為何這般吵嚷,攪了本將軍清夢。”

“回將軍,是城中的敵軍,見我軍一個上午不曾出戰,便出動出城試圖前來劫營。”

“什麼?劫營?”蔡瑁瞬間全部清醒了過來,整個人從床榻上彈起。

“如此大事,何不早報?快,取我甲胄兵器來。”

士兵卻說道:“將軍不必焦急,對方隻出動了大約萬餘人,文聘將軍說這不過是前來試探,他已率軍前往抵禦。”

蔡瑁一聽,這才再次放鬆了下來:“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忽然之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整個人再次繃緊:“你方才說什麼?一整個上午?現在上什麼時辰了?”

“回將軍,現在上午時一刻。”

“午時一刻?”蔡瑁渾身一個激靈:“龐德公幾人現在何處?”

“龐德公與他四位弟子,今早便已起來,見將軍還在昏睡,便說將軍軍務繁忙,他們不便過多打擾,說待將軍凱旋取勝,與大將軍一道回襄陽時,他再來拜訪。”

一聽這話,蔡瑁臉上,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看來龐德公果然已經歸心於我軍,妙極,妙極啊。待我攻下此城,便有了兩份功勞,到那時,當可與夏侯惇與夏侯淵,平起平坐了。我荊州兵馬之勢,也當不弱於他們兗、豫二州之人。”

說話間,外麵的廝殺聲漸漸止歇,不多時,文聘風塵仆仆地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末將拜見將軍。”

蔡瑁忙招呼他落座,文聘謝過之後,坐到了一旁。

“文將軍傷勢如何?”

文聘一愣,不過很快意識到他問的是什麼:“回將軍,不過幾十軍棍而已,家常便飯,算不得什麼,多謝將軍掛懷。”

“嗯,如此便好啊。文將軍乃我荊州軍中的頂梁柱,可不能有事啊。”

蔡瑁這一番吹捧,讓文聘十分不適應,他急忙轉移了話題。

“將軍,方才敵軍前來探營,末將一番廝殺,已將他們殺退,特來報知將軍。”

蔡瑁高興得雙眼眯成一條縫:“好好好,文將軍出馬,蔡某自然是放心的。稍後我自會命人為將軍記上一功。”

“多謝將軍。”文聘雖然對蔡瑁這態度的突然轉變有些好奇,不過他自然不會拒絕功勞。

“末將敢問將軍,不知今日我軍可要繼續攻城?”

蔡瑁聽他一問,也稍稍思量了一番,隨後問道:“張勇那邊,可有動靜?”

文聘搖了搖頭:“張勇依舊領兵駐紮在汝水河畔,每日隻是照常操練而已,沒有任何要前來與我軍廝殺的跡象。”

“嗚……這倒是奇了,這張勇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蔡瑁十分不解:“他若上不來,本將軍精心籌劃的諸多手段,豈不是都要落空?”

“會不會……”文聘嘗試著猜測道:“會不會張勇已經看出將軍您會有所準備,所以他才原地駐紮,按兵不動,以免中了陷阱?”

蔡瑁微微頷首:“嗯,是有這個可能。”

“末將以為,既然張勇不來,那我軍索性全力攻城,將上蔡縣城拿下,再轉頭對付張勇,以我軍兵力,仍有極大勝算。”

蔡瑁想了想,隨即點頭道:“文將軍言之有理,傳命下去,全軍集合,半個時辰之後,再次攻城。”

“遵命,末將這便去準備。”

文聘轉身正要離去,卻被蔡瑁叫住。

隻見蔡瑁一臉和善地看著他,讓文聘不由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仲業啊,細細盤算來,你我相識,也有十餘載了吧。”

文聘不知道他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不過還是回答道:“不錯,末將十二年前,受時任荊州刺史拔擢,往襄陽任職,彼時蔡將軍已是一方校尉了。後來劉表來到荊州後不久,便將我調到了將軍您的麾下。”

“嗯,本將軍這些年,待你如何?”

文聘心中有些不解,總覺得蔡瑁今日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說道:“末將能有今日,多虧將軍提拔,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大恩大德就說不上了,隻是你我都是荊州人士,即是同袍,又是同鄉,理當互相提攜才是。放心,待本將軍高升之後,定會多多提拔你等荊州舊部,絕不會忘本。”

蔡瑁說得信誓旦旦,文聘縱然再傻,也該聽明白了這話中的深意了。

雖然他對蔡瑁向來不是很看得上,不過對方終究是自己的上官,文聘也不是那等不識時務的人,還是對他抱拳回禮。

“既如此,末將先行謝過將軍了。”

“好好好,你且先下去備戰吧。”蔡瑁揮了揮手,文聘便躬身退了出去。

蔡瑁看著他的背影,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文聘此人,脾氣雖然不討人喜歡,不過本事也是不凡,我可得好好拉攏,還有軍中不少將士,我也當徹底拉到自己麾下,否則勢單力薄,如何與那夏侯家,曹家諸將抗衡?嗯,此事應當謹慎謀劃……”

十多萬荊州大軍,猛攻上蔡縣城四門。

如此小城,麵對這般猛烈的攻勢,昨日時便已有些搖搖欲墜了,如今更是難以支撐。

一隊隊荊州兵馬,攀上了城牆,開始了守軍激烈廝殺起來。

城中守將,雖然也是在軍中曆練多年,一步步從小卒走到如今地位的將領,可又如何能經受得住這般大戰場麵?

蔡瑁的統兵之能,固然比不上夏侯惇,夏侯淵,曹仁等輩,可也絕非泛泛之輩。

在他的親自指揮之下,十幾萬大軍,分成了三批,以車輪戰,先後猛攻城牆和城門。

“頂住……頂住啊……”

“快,弓弩手去南邊支援,快去啊……”

“滾石呢?還有滾木,大不了把縣府拆了,先頂住這一波攻勢再說……”

守將急得直跳腳,累得也是滿頭大汗,可即便如此,還是眼見爬上城牆的敵軍人數,越來越多。

蔡瑁卻是不慌不忙,他有著巨大的兵力優勢,縱然是乾耗也能耗死城中的守軍。

“嗯……差不多了,讓第二隊替換上去,第一隊下來歇息半個時辰。”

隨著他一聲令下,在後方休息的一隊兵馬,迅速衝向了城牆,而正在攀登城牆,撞擊城門的士兵,則很快被他們換了下來,紛紛跑回了後方,吃著乾糧,喝著水,好不愜意。

大戰從午後時分,一直打到了夜幕臨近,太陽西斜。

此時的上蔡縣城,城牆殘破不堪,牆下布滿了雙方兵士的屍首,可謂是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城牆上的幾萬守軍,此刻已是筋疲力儘,儘管他們的體能也好,戰意也罷,都比敵軍強出不少,可麵對這連續幾個時辰的猛攻,即便是強如朱燁等猛將,也未必能支撐得下來。

“呼呼……呼呼……”

“咳咳咳……”

士兵們一個個氣喘如牛,可敵軍的攻勢,卻絲毫沒有減弱。

就在守將焦急萬分的時候,南邊一名士兵灰頭土臉,著急慌忙地跑了過來。

“將軍……不好了,不好了……”

守將一聽,登時臉色一變:“南門出什麼事了?”

那士兵“噗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滿麵淚光,痛哭流涕:“將軍,南門……南門失守了啊……”

“什麼?”守將大驚失色,趔趔趄趄,幾欲摔倒。

“將軍……小心啊。”旁邊的士兵急忙扶住了他。

這守將麵色慘白,雙眼看向天空,已是欲哭無淚。

“張將軍……陛下,末將……末將對不起你們啊……”

說完之後,他赫然站起身,一把抹去臉上的血跡,將手中的一杆長矛,往地上一杵。

“弟兄們,今日一戰,此城斷難堅守。我等都是由陛下和張將軍,一手提拔,方有今日,否則隻怕早不知死在何處荒野之中,怎來現今的榮耀?如今,大戰既敗,城池不存,我等唯有以死報國。”

“追隨將軍,以死報國!”

“追隨將軍,以死報國!”

眾多將士,齊聲高呼起來,這赫赫威勢,一時間倒也震得那些剛要爬上城牆的曹兵,有些膽怯起來。

一名武將對蔡瑁諂笑道:“將軍,南門已被攻破,奪取上蔡城,隻在彈指之間了,將軍真乃威武無雙。”

“哈哈,全賴將士們用命而已,瑁怎敢貪功?”蔡瑁嘴上這麼說,可神情卻是得意無比,笑得雙眼幾乎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噠噠噠……”

一聲急促的馬蹄聲,驟然傳入耳中,蔡瑁雖然覺得有些詫異,畢竟自己這大軍之中,隻有幾千騎兵,都是自己的貼身護衛,就在周圍站著,哪兒來的這馬蹄聲?

不過他此刻心情大好,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不過很快,他身邊剛剛向他獻媚的那名武將,拉扯了一把他鎧甲的衣襟:“蔡將軍,您看,那人是……”

蔡瑁有些不耐煩:“誰啊?有什麼好看的,沒見本將軍指揮大戰正忙麼?”

那名武將有些急了起來:“不是啊,您看,那人……那人所騎乘的戰馬,穿著的鎧甲,好像是……是主公麾下的親衛騎兵啊。”

蔡瑁一聽,驚得差點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主公親衛?在哪兒,在哪兒?”

那名武將急忙扶住了他,向某個方向指了過去,蔡瑁順勢望去,果然見到一人一騎,身著特殊的甲胄,背後還插著一麵“曹”字旗。

“果然是主公親衛騎兵,他怎會到了此處?”

蔡瑁疑惑萬分,不過也容不得他想太多,戰場之上,曹操忽然派來了自己的親衛騎兵,那絕對是有重要命令前來傳達,他豈敢怠慢?

蔡瑁趕緊策馬上前,主動迎了上去。

他對著那親衛騎兵抱拳致意,正待開口打招呼時,對方卻直接冷聲喝道:“誰是蔡瑁?”

蔡瑁頓時有些不悅,自己好歹也是一方統兵大將,對方雖然是曹操親衛,可也不過隻是一個士兵罷了,居然敢直呼自己的姓名。

不過心裡雖然這麼想,蔡瑁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他依舊堆滿了笑容,對那人說道:“在下便是蔡瑁,敢問足下此來,可是主公要重要軍令?”

“這是自然。”

那親衛兵冷著臉,取過了背後的令旗,端端正正擺在了自己的胸前:“蔡瑁聽令。”

蔡瑁急忙正色道:“末將蔡瑁聽命。”

“如今高順率軍圍困安城,安城戰事緊急,著令蔡瑁在接令之後,即親領兵五萬,前來安城助陣,待擊退高順之後,再行論賞。”

“啊?”蔡瑁瞬間呆住了。

“可是……可是這上蔡縣城眼看就要攻下來了,這……這時候要我帶兵離去,豈不是要前功儘棄麼?”

他總共十五萬大軍,被張勇反殺了一批,這兩日攻城又戰死了不少,如今連死帶傷的,總共有三萬多人不能作戰了,如今眼看勝利在望,驟然停下戰事,他再一次性帶走五萬人,剩下的大約七萬兵馬,根本不可能再重新攻入城中了。

“這位將軍,能否容蔡某奪取上蔡縣城之後,明日一早,再出發去安城?”

“不行。”那人一口回絕:“是主公的性命重要,還是你的戰功重要,輕重緩急都分不清,如何為將?”

“你……”蔡瑁被他一句話,氣得差點冒煙:“你不過隻是……”

他本想駁斥幾句,可是對方將手中的令旗搖動了三下,蔡瑁頓時沒了脾氣,隻能將滿腔的怒火都壓了回去。

“主公英明神武,高順區區三四萬兵馬,怎可能這麼快就攻破安城?好不容易攻破上蔡縣城的城門,就這樣放棄,豈不是……”

他還想爭取一下,可是那騎兵卻沒打算繼續聽下去:“好了,你即刻去點齊兵馬,將此地兵權,交由文聘執掌,一刻鐘之後,隨我奔赴安城,不得遲誤,否則視同叛逆。”

“你……”蔡瑁再次大怒,卻被身邊那名武將攔了下來。

“蔡將軍息怒啊,主公既要我等前去相助,定然是戰事果真十分危急了,能夠救下主公,解了安城之危,也是大功一件,您可不能為此而頂撞了這名親衛,否則他回去說您幾句壞話,您可就……”

聽了這武將的一番提醒,蔡瑁這才稍稍醒悟了過來。

他強行擠出了幾分笑容:“既是主公有命,蔡某絕不敢推辭,這就去點兵,這就去……”

說完,他轉過身去,拉著那武將走開了幾步:“你留在軍中,替我監視文聘一舉一動。”

“將軍的意思是……”

“哼哼,主公此次忽然下這等命令,要我將兵權交給文聘,隻怕其中有人搗鬼,這文聘貌似忠厚,或許便是大奸似忠之輩,你給我看看盯著他,稍有異動,即刻報我。”

“遵命,將軍放心。”

蔡瑁雙眼之中,精芒閃爍:“文聘……哼哼,若果真是你在搞鬼,那就休怪本將軍不念舊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