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且戰且退,徐晃與牽招被軍醫敷上了金瘡藥,包紮了傷口,服下了華佗的醫館中為軍伍製作的療傷藥丸,雖然一時性命無礙,但終究難以再指揮大軍。
好在這幾萬兵馬,都是鎮守邊關的精銳之師,平日訓練嚴格,軍紀嚴明,因此倒也勉強能做到退而不亂,鮮卑與烏桓兩隻軍隊,分彆死了幾名大將,軍心本就墮了不少,而公孫恭被田豫和郝翼帶領一支親衛兵來回衝殺幾陣,也是被殺得膽戰心驚,不敢逼迫太緊,這才使得大軍得以緩緩過了遠處的那座木橋。
“快追過去,不要放過他們!”
公孫恭急迫地嚷嚷著。
在他的命令下,一隊隊敵軍蜂擁而來,而為了搶奪徐晃和牽招的人頭,鮮卑和烏桓的士兵,也不甘落後,紛紛湧了上去。
田豫與郝翼親自守著橋頭,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兩人雖然不是關羽、朱燁那等萬人敵,可終究也是武藝不俗,守住這不過兩丈寬的橋頭,尋常士兵,縱然如何拚命,卻也根本難以衝得過去,即便偶有幾個能衝出去的,也很快被後方的大軍擊殺。
不斷有烏桓、鮮卑和遼東的士兵被兩人砍翻、刺倒之後,掉落在滔滔河水之中,轉眼就被淹沒不見,如此血戰不多久,追趕而來的大軍便漸漸心怯,再加上徐晃和牽招已經被護送得跑出老遠,眼看著基本是追不上了,賞金沒了,又有生命危險,士兵們自然怠惰下來,衝擊的力度也弱了不少。
田豫和郝翼心頭歡喜,兩人對視一眼,隨後同時往後看去,除了他們留下的一批親衛兵外,其餘大軍皆已狂奔退去數裡。
“撤。”
田豫輕聲說道,郝翼點了點頭,兩人奮力斬殺了幾名鼓起勇氣再次上前的敵軍士兵,隨後便要轉身離去。
然而,那公孫恭顯然已經看出了二人的打算。
“莫要叫他二人走脫,若能殺了這兩個賊廝中的任意一人,本公子再賞二百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兩個人加起來足足四百金,雖然比不上徐晃和牽招的值錢,可對於這些尋常士兵而言,依舊是做夢都不敢想的重金。
“糟糕,你我二人今日怕是逃不脫了。”
田豫臉色一變。
郝翼卻是雙目之中光芒跳動,雙手握了握槍杆:“如此正好,我自奉家父之命來投軍後,還不曾有這等驚險刺激之時。”
“嗯?奉令尊之命?令尊是……”田豫疑惑道。
“額……”郝翼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忙岔開話題。
“家父常說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自當從軍入伍,報效家國。”
田豫恍然:“原來如此,無怪乎……”
兩人剛剛說了這兩句話,對麵那些原本已經退卻的敵軍,再次眼紅著殺了過來。
“快……把木橋砍斷……”
田豫大吼一聲,隨後在擊殺一名敵軍之後,拔出佩劍,悍然砍了過去。
郝翼卻道:“不行啊,這木橋太過粗重,你我沒有大刀斧鑿,單憑這長劍,隻怕砍上百劍也砍不斷啊。”
“除此之外,已彆無他法,快動手吧。”田豫催促了一聲。
郝翼想了想,似乎也確實隻有如此了。
兩人一邊戰鬥,一邊時不時劈砍木橋,這一分心之下,難免為敵所趁,不多時,兩人就分彆負了傷。
而這個時候,那木橋比大腿還粗一圈的木柱,卻剛剛被砍下了不到一半。
“該死,看來你我二人,今日便要一同死在此地了。”
田豫憤然砍翻一名敵軍。
郝翼狠狠往那木柱上砍了一劍:“這是何人所造,造得這般結識作甚,簡直畫蛇添足。”
田豫說道:“此乃幾年前,刺史劉虞在任時命人造的此橋,劉刺史待人寬厚,愛民如子,在幽州之地聲望極高,你不可出言汙蔑。”
郝翼神色一僵:“原來是劉刺史所造,是我失言……”
這時,一杆長矛刺了過來,險些刺中郝翼的麵門,田豫一劍劈來,才堪堪救下了他。
然而,郝翼不及道謝,田豫就已被敵軍一刀砍中左臂。
“田將軍!”郝翼跨出一步,提槍將那敵軍刺死。
田豫毅然道:“不妨,區區小傷,不足掛齒。此橋難以砍斷,你我又逃不脫,今日怕是要死在此地,還何懼區區小傷?”
他說話之時,神情堅定,語氣剛毅,讓郝翼也是一陣心潮澎湃。
“好,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正該是如此死法,方才匹配!”
公孫恭在遠處看著二人還是這般豪情萬丈的模樣,簡直恨得牙根癢癢。
“好賊子,死到臨頭,還敢逞強,給本公子剁碎了他們!”
一隊隊兵馬爭先恐後地湧上了木橋,生怕那兩顆頭顱給彆人搶了去。
兩人漸漸已是體力不支,四肢都開始酸麻起來。
“不能倒!”
兩人同時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站立起來,繼續戰鬥。
公孫恭卻是急不可耐,他越是看這兩人快撐不住了,心中就越是著急。
“快上啊,快啊,一群蠢貨,都上去,我不信這麼多人,還殺不死他們兩個!”
在他的不斷催促下,木橋上的士兵越來越多,越來越擠,人推人,人踩人。
忽然,其中一個士兵喊了一聲:“不對,這木橋在晃。”
他這一聲喊,初時根本沒有理會,隻當是他的詭計,要吸引眾人的注意力,好讓他獨得頭籌。
然而,隨著這晃動漸漸明顯起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不對,這橋真的在晃。”
“不行了,橋要塌了,快跑啊……”
橋上的上百名士兵一個個慌亂不已,紛紛向後退去,然而這本就已經快要擠成一團的士兵,這等慌張之下,如何能夠有序撤離?轉眼之間,橋上就是混亂不堪,同時,木橋的晃動也更加劇烈起來。
田豫和郝翼見狀大喜。
“繼續砍!”兩人同時冒出了這個念頭。
他們乾脆將手中的兵器扔掉,雙手握劍,對著那木柱上已經砍出來的缺口處,使勁砍去,身後的幾千親衛兵,也紛紛過來幫忙,隻是這木柱旁邊容納有限,所以隻能有幾個人同時劈砍。
一見如此,那些士兵登時愈發著急,原本還有幾個眼紅賞金不遠逃跑的,這時候也什麼都顧不上了,全部撒開雙腿往後擠。
數百人這樣一擁擠,木橋很快便晃動得如同秋千一般,不少士兵直接就摔了下去,掉落河水之中,都還來不及喊出一聲“救命”,就被湍急的河水卷走了。
“不要擠,都打過去,殺了他們兩個人,不要擠過來……”
公孫恭不斷呼喊著,然而性命攸關之時,連他自家的士兵都不再聽他的號令,何況那些胡人?
“郝翼兄弟,最後加把勁,橋就要倒了。”
兩人最後再劈砍了幾劍之後,隻聽得“吱呀呀”一聲響,就這一聲輕響,卻讓嘈雜的眾人,全部安靜了下來。
緊隨其後的,便是“轟隆”一聲,木橋轟然倒塌,數百名士兵,一個個都掉入了河中。
“救命……”
“公子,救……”
“呼嚕嘞哢……”
幾百個士兵,看起來也是人數不少,可是在這河水之中,卻是隻撲騰了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再也看不見半點身影。
“走。”田豫拉了郝翼一把,兩人帶著那幾千親衛兵,迅速追趕徐晃等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