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西門之外,大隊騎兵,正快速行來。
馬岱、馬休和馬鐵三個少年,滿臉興奮之色,交頭接耳,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洛陽城,這便是洛陽城啊,果然雄偉壯觀得很呐。”
“都說洛陽乃大漢繁華之所,比我西涼苦寒之地強出百倍,如今單看這高聳的城牆,還有路途上時不時見到的龐大商隊,便能猜到幾分了,想想便激動難耐。”
“到了洛陽以後,不知是否就能見到天子了?據說便是父親,也就在當年虎牢關外,和當時還是大將軍的當今陛下見過一次而已。”
他們之前聊得還好,等馬鐵忽然提到了馬騰以後,幾個人的緒,瞬間便低落了下來。
龐德拍了馬鐵的腦袋一下:“你這張嘴……”
拍完之後,他眼神往前麵的馬超那邊飄了一下,幾人看過去,隻見馬超低著頭,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顯然正在難受傷心之中。
“踏踏踏……”
一個斥候快速跑了過來,來到趙雲的麵前。
“回趙將軍,陛下遣司隸校尉崔鈞,在城門外迎候。”
趙雲一喜:“哦?竟然是崔軍師親自出迎。”
他扭頭對馬超等人說道:“看來諸位麵子可是不小啊,崔軍師跟隨陛下凡十年有餘,地位超然,能夠有他親自出城迎接的人,可是屈指可數了。”
龐德等人也是十分激動,不過馬超卻依舊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龐德見狀,從背後偷偷捅了他一下。
“孟起,馬上要入城了,你可不能這般模樣,若是教陛下怪罪可不好了。”
馬超這才從緒之中驚醒過來。
一行人很快來到城門麵前,果然,崔鈞正領著一隊儀仗恭候在此。
“諸位遠來辛苦,陛下本親往迎接,奈何國事繁忙,故而遣鈞前來,還望各位莫怪。”
龐德見馬超不說話,隻得走上前去回禮:“崔校尉太客氣了,陛下如此厚恩,我等感激涕零。”
崔鈞看了看馬超,見他神色黯然之中,帶著幾分憤怒,便走了過去。
龐德趕忙再次戳了下馬超。
崔鈞說道:“這位想必就是馬騰將軍的長子,馬超了吧?令尊之事,陛下已然儘知,韓遂公然反叛朝廷,投靠益州佞,又以卑鄙手段害死馬將軍,此既是孟起私仇,也是朝廷國恨,陛下早晚要發兵討伐,孟起還當振作精神,否則屆時這先鋒將軍一職,陛下如何放心委任於你?”
馬超一路上都是無精打采,如今崔鈞隻寥寥數語,就讓他瞬間振奮了起來。
他看著崔鈞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感激。
“多謝崔校尉提點!”
崔鈞含笑點頭:“孺子可教也。走,陛下已在宮中久候,我等還是速速入宮吧。”
一行人來到宮中,叩見過劉赫。
劉赫看了看馬超五人,果然個個英武不凡,心中十分滿意。
“想當年,朕與壽成,相識於虎牢關外,彼時朕對董賊虛與委蛇,暗中偷渡函穀關,也隻有劉玄德、陶恭祖、孔文舉和令尊隨我同行。令尊對朝廷忠心一片,天可鑒,不想為韓遂所害,實為朕之過也。”
說完,他歎息一聲,低頭默哀。
馬超幾人被他的話語所動容,哀傷之,湧上心頭。
馬超直接跪下,叩頭請求:“懇請陛下,即發兵,剿滅韓遂!馬超願為馬前卒,為陛下衝鋒陷陣,不取韓賊狗頭,馬超誓不回還!”
“請陛下發兵討賊!”馬岱等人也齊刷刷跪了下來。
“諸位這是作甚,快快請起。”劉赫端坐禦座之上,伸手虛扶一把。
馬超等人長跪不起:“懇請陛下發兵!”
劉赫搖了搖頭:“韓遂乃國賊也,朕豈有不討伐之理?隻是如今尚不到時機,一來你等個個受傷,總要等體痊愈之後才可再戰。二來,國庫存糧不夠,若要再次征戰,至少也要等今年夏收之後,方可有足夠的軍糧。故而,此事也急不得。”
“這……”馬超等人也猶豫了起來。
崔鈞走上前,親自將他們扶了起來。
“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韓遂區區鼠輩,若要滅他,不過彈指之間,何必著急?”
這時,劉赫說道:“馬超、龐德,上前聽封。”
兩人聞言,趕忙往前一步。
“平西將軍馬騰,國之棟梁,多建功勳,今為反賊所害,朕萬分心痛,特賜其長子馬超,承其爵位,為狼水亭侯,並敕封為狼騎校尉,待後征討西涼之時,命你為前鋒。”
馬超恭聲領命:“多謝陛下!”
“龐德,守護少主,忠義可嘉,加封為威武都尉。”
“謝陛下!”
劉赫點了點頭:“至於馬岱三人,年歲尚小,暫不加封。不過朕可以答應你們,後西征之時,可準許你三人隨兄征戰,若建得功勞回朝,定有封賞。”
“多謝陛下隆恩!”
幾人謝過之後,劉赫揮了揮手:“朕已為你們在城中準備了住處,你等先下去歇息,稍後自有禦醫為你等療傷。”
馬超幾人行禮之後,躬退了出去。
他們剛一離開,劉赫的臉色馬上冷了下來。
“好個韓遂,當真膽大包天,以為遠在西涼邊陲,朕便奈何他不得麼?竟敢反叛朝廷,殺害大臣,哼,若不殺他,朝廷豈不威嚴掃地?”
崔鈞說道:“臣讚同陛下之意。如今天下諸侯之中,餘者或臣服,或為陛下天威所懾,不敢造次,唯獨益州劉焉和西涼韓遂,公然與朝廷作對,理當誅滅。”
“州平所言甚是。韓遂如今依附於劉焉,若能將其斬殺,自可威懾其餘有心投靠益州偽朝廷之諸侯。況益州四麵環山,若要進攻成都,唯有三條路可選。或從涼州南下,走祁山。或走荊州上庸,西進取漢中。或從江陵沿江而上,取巴郡。如今荊州劉表,上表稱臣,雖然未必出自真心,卻終究不便攻打,唯有攻取涼州之後,再南下取益州,故此韓遂不得不滅。”
“嗯,公達一言,說得愈發透徹。那不知出兵西涼,三位卿有何良策?”
劉赫問道。
“陛下……”荀彧站了出來:“臣以為,區區韓遂,不足為懼,即便他吞並了馬騰的部眾,麾下也不過十餘萬帶甲之士,何況馬騰之部新降,軍心不穩。然而,韓遂常年與西羌之中不少部落交往甚密,若是他聯合羌兵,則實力大增,隻怕此戰便不易取勝。何況他既已宣誓投靠劉焉,為拉攏其餘尚在躊躇的諸侯,劉焉隻怕也會派兵出川相助,如此一來,這纖芥之疾,便成了手足之患。”
劉赫微微頷首:“嗯,文若說得不錯。益州兵馬總共不到十萬,能出川協助韓遂者,不過兩三萬而已。倒是西羌部落,有些麻煩。早年董卓也好,如今韓遂也罷,都與不少羌人部落有所交往,以鹽鐵糧食等物,向羌人部落換取戰馬,以及精壯之士,充入軍伍。羌人雖是荒蠻未開,不通文明,卻多有驍勇之輩,且遍布四麵八方,熟知地形,不可不防。”
“陛下明鑒。”
荀彧說道:“這西羌不比匈奴、鮮卑。後者雖也是部落聚居,卻終歸尚有首領,統率諸部,雖然相對凝聚,因此勢力強大,然隻要一戰得勝,便可平定。而西羌一百餘部落,各自為政,部落之間,或是仇視,或是連攜,並無統一首領。如此一來,雖然實力不強,但因其過於分散,要想殲滅,卻也極難。”
“昔孝宣帝在時,曾對其中的先零羌一部連年討伐,終至其近乎滅族。然其後人遷徙各地,待王莽在朝,中原無暇他顧之際又趁勢而起,後又為伏波將軍馬援所敗。然而不出數十年,其部眾,又並入其他羌人部落,進而死灰複燃,自本朝安帝之時,至今近百年,屢屢扣邊。”
“其中除先零羌外,還有燒當羌、發羌、鐘羌、牢羌、沈氐羌等諸多部落,都曾與我中原王朝對抗,而招致討伐,然而,其眾雖屢屢為我所敗,卻終究難以被殲滅。如今西羌各部,分散於涼州地區,益州以北群山之中,還有遠遁西域,或隱匿漠北,便是其中各大部落首領,也未必能知羌人究竟幾多部落,多少人馬。”
“也正因如此,除卻韓遂本人以外,恐怕無人知曉他到底聯盟了多少部落,假若他孤注一擲時,又能發動他們多少兵馬來助陣。未知,才是最麻煩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