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是你祖宗(1 / 1)

()狼調縣自出了一個劉赫以後,也日益繁榮起來,商旅來往越來越多,使得狼調縣東側的一條穿越太行山的原本人跡罕至的山道,這些年走的人也日漸增多。

這一日,一輛驢車出現在了這條山道上。這驢車十分簡易,就是驢後麵拉了一個板車,上麵搭了一個十分粗陋的頂棚,勉強可以遮風擋雨。

一個粗布青年在前麵趕車,而在後麵的板車上,則是另一個青年,正滿臉哀傷地看著自己眼前的一卷草席。

說是草席,也不準確,這草席之中,裹著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具屍體。這屍體明顯已經死去多日,麵色慘白,毫無血色,嘴唇有些發黑,在這山道的樹影斑駁映射之下,顯得異常陰森。

前麵趕車那人卻是毫無哀傷之色,反而有些驚懼,時不時回頭看看這屍體,忍不住渾身哆嗦。

“公……公子,這天都快黑了,咱……咱怎麼就不能在狼調縣住一晚再走呢……”

那公子瞪了他一眼:“說得輕巧,且不說咱們身上盤纏已經不多了,就算盤纏足夠,也不能耽擱時日。恩師樂隱先生,因做了那何苗的長史,就受到牽連被殺,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這個做弟子的,自當帶他回冀州安平老家安葬。雖說如今深秋時節,可這屍身也難以久放,還是快些走為好。”

趕車青年滿臉痛苦:“可是……可是,公子,這馬上天黑了,荒山野嶺的,咱們拉著這麼個屍體……實在也……”

那公子哪裡聽不出他的話外之意,隻能歎了口氣。

“你放心,這是我的恩師,縱然他變作鬼魂,又豈會害你我?”

他這個做公子的尚且如此,那趕車的一個區區隨從,還能說什麼,隻能咬著牙,強行給自己壯膽,在這漫長的山道上緩緩前行。

“咕咕……咕咕……”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在微弱的月光下,周圍除了各種鳥叫蟲鳴,還有風吹動草葉的聲音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動靜了,可越如此,才越讓人心驚。

那隨從一直把心吊在了嗓子眼,就這樣走了好一段路,總算都是平平安安,他這心才稍稍放下來一些。

然而,就在這個關頭,忽然周圍的樹林之中,亮起了許多火把,隨後一群人從兩側樹叢中跳了出來,前後攔住了這驢車。

“啊……公子,有鬼,有鬼啊!”

這隨從抱著頭尖叫起來。

倒是這公子比他沉著了許多,看了看周圍的情況,拍了拍隨從的肩膀。

“彆慌,不是鬼,隻不過是攔路打劫而已。”

那隨從從手指縫裡看了看,果然一個個都是人,這才拍了拍胸脯。

“原來是人啊,嗨,嚇我一跳,真是的。”

這兩人一臉慶幸的模樣,把山賊們給氣得鼻子都歪了。

“好家夥,怕鬼,卻不怕爺爺我是麼?老子就讓你們看看,我比鬼還凶!把值錢的都交出來,不然剁碎了你們喂狼!”

一名滿臉虯髯的凶狠壯漢,舉著大刀惡狠狠說著。

那隨從見狀,又有些驚慌了起來。

“公子,他們人好多啊,咱們……咱們怎麼辦啊……”

公子瞪了一眼:“真是沒出息,一點都指望不上。”

他自己走下了驢車,對著那虯髯壯漢抱拳道:“這位壯士,在下牽招,字子經,冀州安平人,此次一非經商,二非遠遊,隻是想運送恩師遺體,歸還故裡,身上實在不曾帶有什麼錢財,還請壯士高抬貴手。”

“什麼亂七八糟的!”

那壯漢有些不耐煩道:“我管你是做什麼的,總之一句話,給錢就放行,不給錢,哼哼,留下人頭來!”

牽招頓時有幾分慌亂起來,他強自提起一股氣,一把從旁邊的驢車上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劍指前方。

“爾等……爾等休要胡來!今日我但凡有一口氣在,也絕不教爾等毀恩師遺體!”

壯漢譏諷道:“喲嗬,還會使劍?那就看看你小子有幾分本事!”

說罷,壯漢一揮手,十幾個山賊一齊衝了過來。

“哎呀,救命啊……”

那隨從捂著腦袋,就鑽到了驢車底下去。

牽招雖然英勇,可是他畢竟年輕,而且劍法明顯也是剛學沒幾年,招式挺漂亮,不過一看就是沒有過實戰,沒一會兒功夫就被一群山賊給踹到在地。

“給我綁起來!”

很快,牽招就捆得結結實實,那隨從也被人從車底下拉了出來,一並綁上。

“壯士,我們真沒錢啊,您看看我們身上有什麼看中的,您儘管拿去,隻求放我等離去,恩師待我甚厚,我不能讓他死後無法安息啊,求求諸位了!”

牽招還在苦苦哀求,但那些山賊全然不理。

“什麼狗屁恩師,一具屍體,沒什麼用。至於你們兩個,哼哼,長得也算不錯,賣給大戶人家做個麵首,或許還值個幾千錢。”

壯士也不顧二人的懇求,對手下揮了揮手。

“把這屍體給燒了,省得晦氣。”

牽招一聽,急得使勁掙紮。

“禽獸不如啊,放開我恩師!”

“去你娘的!”一名山賊直接一腳踹翻了他,然而牽招不顧身上疼痛,一個勁想要朝驢車那邊爬過去。

“嘿嘿,這小子挺有孝心啊,可惜老子不好男色,不然就給你小子留在身邊陪著,倒也不錯,哈哈!”

虯髯壯漢狂笑不已,周圍的幾十個山賊,也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把牽招給氣得青筋暴起,牙齒咬地咯咯直響。

樂隱的屍體被扔到了地上,這深秋時節,山林中彆的不多,就是乾草枯樹枝多,山賊撿了一大堆,堆到了他的屍體上。

虯髯壯漢舉起火把,故意把牽招給押到了屍體的麵前。

“嘿嘿,老子就要燒給你看。”

“不可啊……”

牽招已經是淚流滿麵,痛呼不已,然而那些山賊越是見他痛苦,心中反而越是高興,一個個竟然都在旁邊捧腹大笑。

“狗賊住手,怎敢在某家眼下作惡!”

一個洪亮而憤怒的聲音忽然從山林中傳來,隨後大片飛鳥騰空而起,攪得這原本安靜的夜空頓時紛亂起來。

“誰,誰在說話!”虯髯壯漢頓時警覺起來,提著刀朝四周望去。

隻見四麵八方,無數火把離這邊越來越近,隨後就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策馬跳到了山道之上,隻是看不起清其麵容。

眼見對方的陣勢明顯強過自己百倍,虯髯壯漢馬上心虛了起來。

他賠笑道:“這位兄弟,您是……”

那騎馬之人沒說話,倒是他身邊一個人怒喝了起來。

“誰跟你是兄弟,你算什麼東西,敢與我家將軍稱兄道弟!”

虯髯壯漢連連稱是,縱然他心中惱怒,可是形勢比人強啊,不容他不低頭。

“那,不知該如何稱呼?”

那人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這幾個小小山賊,哼哼,我白波軍縱然做汝等祖宗,也算得當了。”

“什麼,白波軍!”

這幾十個山賊,個個臉色“唰”就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