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願不願意為我養馬?(2更!)(1 / 1)

蕭何說他不一樣。

我倒要看看,到底怎麼個不一樣法?

夏侯嬰大步流星走了過來,他相信越是在大場合,越是不能露怯。

雖然穿著妻子強行給他換上了的新吏服,可是卻走出了秦國將軍的氣勢。

對了,當初夏侯嬰也就是因為在秦國一個百夫長麵前,擺出了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然後被人家從家鄉趕出來的。

那位百夫長是真的慧眼如炬啊!

隻見到夏侯嬰的第一麵,他就堅信,這夏侯嬰絕對是個硬茬子,留在原先的村寨裡,身邊都是親故,鄉鄰們也都敬重他。

一旦聽到些許風吹草動,鄉親們造反鬨事,那夏侯嬰肯定就是造反的頭目。

為了讓自己晚上睡得踏實,他必須把這個刺頭兒從沛縣裡挑出去。

曆史證明,他的擔心是對的。

-----------------

很快,夏侯嬰到了。

而扶蘇麵前則立上了一道被人剛被人抬出來一扇屏風。

就讓扶蘇感到挺鬱悶的。

他們恨不得把自己關在鳥籠子裡。

隻是這屏風,倒是很吸引夏侯嬰的目光。

上麵繡的是六匹馬奔騰的畫麵。

六匹駿馬顏色各不相同,最中間的馬處在領先的位置,是一匹白馬,也最健壯,隻是一看就很高傲,因為那匹馬的眼睛好似人的眼睛一般,竟然是鄙視的神態。

這些馬都是正在奔跑的狀態,長鬃飛揚,馬眼炯炯有神,似乎在敘述著一段故事。馬蹄聲如雷,蹄下塵土飛揚,每一根肌肉都在展示著它的力量與速度。

一看見馬,夏侯嬰身上的血液就沸騰起來了。

這個秦國的將軍,倒是挺有品味的。

夏侯嬰因為有識字的本事,所以有機會結交大人物,他也見過很多貴重的屏風。花裡胡哨的,不是畫一些神就是畫一些曆史上有名的典故場麵,比如薑太公釣魚之類的,虛頭巴腦。

沒有一個有眼前這座屏風這麼有格調的。

實在!

還美!

其實這座屏風,隻是這些宮女臨時裝掛起來的,將原先室內木架屏風上的舊畫給拆了,換上新的。

當初是由二十幾位宮女一起繡出來在扶蘇生辰宴會上用的。

當夏侯嬰在發現這栩栩如生的圖景有的部分是用金線繡出來的後,感到屏風背後的人,其背景深不可測啊。

位高、禮賢、愛馬,看來對麵這個將軍不是一般人啊。

夏侯嬰已經對對麵的人不反感了。

其實,之所以把屏風擺出來,主要是因為秦人嫌棄夏侯嬰身份太低了,他們覺得夏侯嬰不能見到他們如此保護的太子。

再說了,萬一他傳出去太子長什麼樣,會有更麻煩的事情。

而且換位思考,扶蘇是他們每日供奉起來的人物,如果隨意就讓人見到,他們自己也會覺得之前都是白辛苦。

扶蘇自然是想表現得儘量隨和一些,不要讓對方對自己有抵觸,但是他們已然這麼做了。

為了讓兩邊都滿意,就隻能先上屏風了。

蕭何見夏侯嬰看得馬看呆了,立刻將夏侯嬰拉起,對著夏侯嬰低語了幾句。

夏侯嬰頓時瞪大圓目。

“當真?”

“還不快隨我一起拜見。”

蕭何說罷,自己上前一步,“蕭何歸遲,請太子恕罪。”

“無礙。”扶蘇也很好奇夏侯嬰到底長什麼樣子,畢竟大漢車神啊!

“來人就是夏侯嬰?”

夏侯嬰還愣在原地呢。

他根本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秦國的太子。

那麼一個傳說中的人物,居然此刻就在他的麵前。而且他還願意接見自己。

此刻的夏侯嬰就好像正騎在馬上,忽然這馬就有了自己的翅膀,直接把他帶到天上飛起來了。

‘這是真的嗎?’夏侯嬰問自己。

他原本心中就沒有任何期待,隻是抱著一種完任務的心態來到驛館。

以至於當扶蘇的真實身份揭曉,他反而開始不安。

他用衣擺擦著自己的手,又開始低頭望著地麵,擔心自己的履鞋鞋尖是否是正的。

這就是扶蘇本人的魅力所在。

當夏侯嬰知道是扶蘇的那一刻,他已經對對麵的人肅然起敬了。

“夏侯嬰見過太子。太子……太子好嗎?”夏侯嬰摸起了後腦勺。

現在的夏侯嬰,像是見到了傳說中的偶像一般,心情激動難掩。

隻是夏侯嬰的偶像,也是秦人的偶像。

虎賁衛們認為,扶蘇對這些庶民太客氣了,而夏侯嬰的拜見更是讓他們感到這是對扶蘇一種冒犯。

一個秦兵站出來,“見到太子,要稱拜見,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

“行了。第一次拜見,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扶蘇出言維護夏侯嬰,眾人立刻閉嘴。

“聽蕭吏說,你是一個很忠誠正直的人。”

夏侯嬰望著蕭何,自己也對蕭何沒那麼忠誠啊,耿直。

忠誠?每個人都很忠誠,隻是看對誰罷了。

“我隻是對我好的人好罷了。談不上什麼忠誠正直。”

夏侯嬰認為自己沒那麼好,擔不起這樣的評價。

夏侯嬰的話就像是,就像是春天隴西那邊的刺骨料峭的寒風一樣。風起和風刮的時候,每個人都不舒服,可等風過了,留下來漫山遍野的花開,卻讓人感到溫暖。

雖然明明楚音很重,更和官方雅言搭不上邊,言辭更是沒有半點修飾,可是這卻讓所有人都無從嘲笑。

太實在了。

無論是呂澤,蕭何,還是眼前這個夏侯嬰,都有一個共同的氣質,那就是老實。

隻是他們的老實給人展露出來的並不是愚蠢,而是一種可靠與踏實。

但是,秦國的士兵內心也起了疑問,他們雖然不壞,可是沒有證明出他們多麼優秀。

他們可都是世家勳貴,這些鄉野小民怎麼能這就和他們平起平坐呢。

“說的不錯。隻對對自己好的人好。那以你的邏輯,我能成為你效忠的對象嗎?”

夏侯嬰一時間答不出來。

扶蘇則自己走了出來。

二人見麵,自然是都互相打量了對方一遍。

一個是年紀輕輕的天潢貴胄。

一個是剛剛才獲得為吏資格的鄉民。

但是兩人一見麵,卻對對方有著不一樣的看法。

夏侯嬰本以為對方是個很愛擺架子的文弱男子,結果走出來,體格英武,相貌倜儻,威嚴難測。

而扶蘇看到的,則是一個雙目如電、意氣風發,誌向高昂的青年人。

這比扶蘇預想到的要好太多。

為此,扶蘇更加感到危機。

夏侯嬰都一看這麼強,那劉季豈不是也是曆史上的那樣。

讓夏侯嬰過來的目的,為的就是順理成章引出劉季啊。

隻是扶蘇一見到夏侯嬰,卻又很喜歡他。

這可怎麼辦。

可是,在看到扶蘇之後,夏侯嬰自己的內心也動搖了。現在,他明白了自己敬重的蕭吏為什麼這麼快就投入了秦人的懷抱。

原來是秦國的太子征召。

夏侯嬰自然不好意思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隻是等著扶蘇發落。

“你可會些什麼?”

“我會養馬,騎馬。”

此言一出,引得一眾秦卒恥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虎賁衛們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

夏侯嬰低下頭來。

扶蘇望著眾虎賁衛,他們這才停下來,一個個麵色緊張起來。

項羽跑了,宋義也沒抓到,反秦第一波主力已經是跑去鄉野之地打野發育了。

若是能留下沛縣一班強將,到時候自己的後代也能用得著。

何樂而不為呢?

更何況,他已經得到了蕭何,其他殺也是殺,用也是用。橫豎隻要不對秦國有威脅就好了。

不如先試探其心意,再做決定。

“我聽說一個人的才能,不是以出身來決定的。如果連君王都看不上善於養馬的人,那麼這天下人都會以養馬為恥,從此再沒有善於養馬的人。”

“我並非是那種懷著世俗之見的人。隻擔心自己才華不高,沒有伯樂之能,讓善於養馬的人為我養馬後,終身隻能成為一個養馬的人。”

“往往決定下屬才能的人,是上位者。給他一個馬廄,他隻會成為馬夫;但是給他一支軍隊,他也許能成為一個戰功赫赫的將軍。”

“隻是,用戰爭這樣的方式來證明一個人的才能,卻要付出昂貴的代價。”

蕭何算是聽出來了,扶蘇這是要讓夏侯嬰給他養馬。

蕭何認為,隻要能夠抓住機會,有他在太子身邊,日後一定可以提攜他們。

所以蕭何就對著夏侯嬰一個勁使眼色。

但是夏侯嬰根本沒看蕭何。

扶蘇的話,夏侯嬰也聽明白了。

太子說得囉裡吧嗦,不就是問,你願不願意給我養馬?

夏侯嬰何其聰明之人。

若是說願意,日後就可以跟著秦國的太子做事,比起在沛縣做個候補秦吏強多了。而且看他周圍這些個蝦兵蟹將,一個個都不經打,日後有的是自己出人頭地的機會。

人家薑太公出名前,連家都養不起呢。

自己還能給未來的秦國大王養馬,對方還是個仁君,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可是如果說不願意,必定忤逆這秦國太子的顏麵,又讓蕭吏難做人,到時候自己也要受罰,橫豎不是美事。

家裡人常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全知道了。

連給太子養馬這種差事都會錯過,那他還不如不要混了。

夏侯嬰沒有思考太久,當即作揖表示,“夏侯嬰不才,隻有養馬的本事。若是太子不嫌棄,請為太子馬夫。”

扶蘇本是想測測夏侯嬰是否願意服從他,結果沒想到對方居然欣然答應。

甚至於望著那雙澄澈的眼睛,扶蘇已經無法再起殺心。

他是認真的。

但是這舉動恰恰證明,自己來沛縣招賢的做法是對的。有些人,他們並不仇恨秦國,隻是缺乏一些機會,一些讓他們從深潭裡爬上來的魚竿。

其實這次是扶蘇想錯了,他招攬的三個人,都不喜歡秦國。隻是因為扶蘇一貫為人的緣故,僅僅願意真心實意侍奉他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