搴晫兒腳步輕快的向前走著,她覺得跑出來散散心,逗一逗迎天.予瑊之後,心情確實舒朗了很多。
迎天.予瑊走在搴晫兒的旁邊,他向她側目時想著,前行的道路上,曾有多少人像這樣陪他同行。
稚童時期,他追趕著父兄的腳蹤,嬉遊於鄉間的小路上,有時他的身旁還會多出一群小夥伴,他們無憂無慮的跑跳著,玩耍著。
幼年時,生母曾牽著他和妹妹的小手,他們一起爬上了一個並不算太陡峭的小山丘,生母朝著譽城的方向遠望,他也跟著一起眺望。他留有遺憾的是,他在那座小山丘上望見過什麼,他已經不能回憶起那些依稀的景象。
他漸漸成年的時候,曾陪迎天.晌期在王宮裡走過一段路。他雖與迎天.晌期並行,但他還是刻意拉開了些許的距離,那時他麵前的君王雖然麵目和善,但他扔會感覺到緊張和局促。那時他敬迎天.晌期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是時時刻刻需要被他仰望的君王。
成年不久,他麵臨著他的戰場,那時陪著他衝鋒陷陣的是他的隨從,他的將領,他的兵士。
等他登上了王位,常常在他身側隨行的是他的臣子,是他的的幕僚。越來越多的人簇擁在他的周圍,他卻越來越體察到一種難以言明的孤寂。
而現在,他好似曆經了一場幻夢,竟然是一位名叫搴晫兒的女子走在他的身側。
她同他呆在一起時,他甚至會有欣喜。這是他從未想到過的人生境遇,這也是他從未想過會遇到的女子。
迎天.予瑊記得他們舉家返回譽城之後,養母也曾有意帶他造訪過一些官宦世家。
養母的本意是讓他早結識些同齡人,其中或有和他兩情相悅的女子,這樣也好為他的婚娶早做籌算。
但那時他似乎並不能理解養母的良苦用意,他看著身邊的一些男孩子賴皮似的同女孩子戲耍打鬨,侃侃而談,他竟不能理解其中奧義。
他倒是較能同一些富有學識和閱曆的男子聊的來,他熱衷於同他們探討武功身法。他們有時也會向他述說一些遊曆的事情,他津津有味的聽著一些見聞趣事,不由得心向往之。
養母看見他這般處事,常常搖頭說:“予瑊啊!那誰誰家的姑娘看著挺好的一個孩子,她和你講話時,你怎麼不同她多講幾句話呢?唉……你呀!可能長大了就開竅了吧。”
養母這樣講他,他也不上心,那時他會帶著一兩個隨從外出遊曆,有時他甚至索性一人,單獨出行。
養父知道這些後,好幾次耳提麵命,苦口婆心的勸囑他多帶些隨從,他好像也沒有太上心。
他記得養父同迎天.鏡仁的矛盾日漸加深時,養父開始限製甚至是禁止他的遊曆活動,並且更加嚴格的督導和管製起他的課業來。他那時多有不悅的覺得自己無端的被拿去了許多自由。
而如今迎天.予瑊看著搴晫兒的行程被安排的滿滿當當,他未嘗不能理解她渴望自由,渴望無拘無束時的心情。
不曾在兒女之情上開竅的他,某一天,竟然也會為了一個女子的心情好壞而上心。
在戰場上,大哥曾向他提及過婚姻之事。他說往來征戰太過苦寒,他不想彆人跟著他受苦,此事暫往後推遲。況且戰事複雜,兵士們尚且枕戈待旦,他無心於兒女私情。
及至他最終爭得天下,臣僚們諫言說待他的登基大典完畢,大君的婚姻之事,就要被提上日程了。
養母說希望他最好能選一個溫良賢德,知書達理的女子為皇後。他當時也讚同養母的提議。
如果他不曾來到另一個世界,那陪他行路的人是不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像搴晫兒的女子。
麵對著搴晫兒,他似乎發掘了自己的一種陌生的令他琢磨不透的情愫。這同他對感情的原始設想大相徑庭。
搴晫兒在他旁邊走著,原來女孩子家走的沒他快。有時候他需要刻意的放緩步子,有時候他走的快了,甚至要回頭等一等她。
看著她向自己走來,他似乎也在期待著她向他走近。
有些感受像夢境那般朦朧,他也不太敢期待一些結果,因為他害怕他醒來,負了彼此。
“搴晫兒,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離開。我們便不再相見。”
搴晫兒微微皺眉看向迎天.予瑊說:“沒有想過。”而後她的步子開始變得緩慢。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會怎麼樣?”
“我可能也會有一些感傷,畢竟你說不見就不見了,我大概是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了。”
“我勸你不要太悲傷,也不要太動情,更不要擔心我過的好不好。
畢竟我是大君,回到大譽我過的就是養尊處優的生活。
大家都在保護我,也沒有人逼我寫保證書了。”
“好吧~~!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裡內涵我。”
迎天.予瑊轉頭看著搴晫兒。
“我如果在你身邊,我會會好好保護你,因為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我如果離開了,我會好好當大君,那時候我可能會很忙,我可能不會太想你,但是我希望你始終平安。”
“予瑊,我不想聊這些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就開開心心的走好每一步路,過好每一天吧!”
“嗯!”
迎天.予瑊送完搴晫兒,他獨自回到客房後,又覺心思沉結。
“可能是我接觸的女孩子太少了,可能我的情感並沒有那麼重。
我會對一個女子有好感,或者我也可以對其他女孩子有好感。
我還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像搴晫兒那樣的女孩子嗎?與搴晫兒分開後,我果真還能再對彆人有這樣的情愫嗎?
如果我們原本就處在同一個時空,我會不會毫不猶豫的去告訴她我…我可能…可能喜歡她。
可是現在……,我們的阻隔太多,我不想成為我的生父。生母的悲傷,何嘗不是我心底最難以挪去的沉重。”
迎天.予瑊搖著頭,儘力的去甩掉這些思緒。
“我就是想太多了。越想的多越糾結。
我要努力讓自己安靜下來。理智的分析問題。搴晫兒其實也沒那麼好,這隻是我在新世界中太孤單了吧!我所感受到的這些,並不是愛情。”
迎天.予瑊想著話又拿起來《雇主鑒戒錄》,拖筆慢書:
“人生確為不能過分容讓他人來擾亂自己的心境。
搴晫兒難道就沒有缺點嗎?她不多顧及他人的感受,也不了解他人的心境。
她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人。又總是用雇主的身份威壓人,不讓人生氣,人即使被欺騙了,也很難同她鬨彆扭。
若能返回大譽,或也不會再遇見這樣的女子,也不會讓自己有這麼糟糕的心境。
日後若有這樣的女子想接近我,我一定要儘早提防。
臣僚們也諫言,皇後總是要選溫良賢德,大度明理的女子才為好。我想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吧!”
第二日,迎天.予瑊隨著搴晫兒來到了拍攝場地。
搴晫兒做好妝造後不久,故事便開拍了。
迎天.和罄的手下同大譽派來西置國的刺客廝殺慘烈,之後迎天.和罄在手下的掩護下倉皇的躲避到了西置國的大殿。
迎天.和罄身濺血汙狼狽的闖進西置國大殿後,他母親猶疑的看了看年輕的西置國君,西置國君仍舊波瀾不驚的端坐在大殿上。
“母親,我遇到陷阱了,你竟然不知道嗎?”迎天.和罄的語氣中帶著責問。
“和罄……”
“和罄你是我的姐姐,何人敢為你設下陷阱。”
“何人……哈哈哈……何人?”迎天.和罄語氣中帶著不甘和絕望,她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母親哀怨淒婉的喊著說:“母親何必生我在帝王之家,現在竟不願意救自己的親生女兒了嗎?”
迎天.和罄母親的眼淚不由得簌簌滑落。
“大譽王朝養尊處優的公主何曾在西置國遇到過危險。
現四境平順,公主卻帶著兵器闖入西置國的大殿。荒唐事,我念及情分不多追究,公主在西置國耽延日久,該返家了。”
迎天.和罄的眼鏡直直的盯著西置國君,年輕的西置國君仍然波瀾不驚的看著她。
“大譽的使臣在何處,當應西置國君之命,請公主回家。”西置的一位臣子喊話說。
此時,除了自己身邊的一兩個手下之外,所有人都在遠遠的看著迎天.和罄。
迎天.和罄在絕望中冷冷譏嘲。
眾人不察之際,藏在機關裡的暗器驟然射出,迎天.和罄同手下躲避不及,皆被中傷。
“好!卡。”導演喊著話。
眾人停止了拍攝,導演把演員叫到旁邊,一一指出了他所認為的不足之:“搴晫兒,暗器在原位的發射我們已經拍過了。現在這個彈球代替暗器打到你身上的時候,我覺得血包出血的速度沒有達到預期。
還有西置國君剛才的情緒點肯定是不夠冷酷的,我希望你所能帶給觀眾的是西置國君那種神情中的絕對的漠然,殘酷,還有年少持重的威權…………”
導演認真的講著戲,眾人側耳而聽。
2024.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