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早已經知道，當一個所謂的秘密有兩個人知道的時候，就基本上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了。
更彆提知道這事的人還不止兩個。
陳藝文當時可是在三個妹紙麵前秀優越。
其實吧，如果分班考試的題目跟學校考的題目持平，問題也並不大。
無奈的是，下午數學院的分班卷子，徐大江從善如流的從已經離職的老羅留下的十三套卷子中挑了一套出來。
可想而知一眾新生們考完之後的心情。
於是一個義憤填膺的小女生便把從陳藝文聽到的所有事實在23級新生班級群裡直接曝光了出來。
隨後又以班級為單位快速在整個數學院新生群裡傳播。
然後數學院幾乎所有新生群都開始炸鍋了，輔導員在群裡哄都哄不好那種。
畢竟這事換了誰都很難想通。
話說兩個材料學院的新生吹牛逼，害得整個數學院的新生要被超高難度的卷子折騰一通？
誰還不是個經曆了魔鬼高三，好不容易闖過獨木橋來到大學準備當乾飯人的大齡寶寶了？
憑啥彆人亂吹牛逼爽到了，要他們來買單？
好在新一代的孩子們心裡還是有數的，再加上人與生俱來的慕強心理，抱怨喬澤的還真不多，偶爾有抱怨喬神多管閒事的，也立刻被叫停。
大概也因為陳藝文在描述那天的事情經過時，把喬澤那句“把不達標的分流到材料學院”完整的複述了出來，這多少讓數院的孩子們心頭升起了些自豪情緒……
即便西林工大學科排名材料學院其實還在數學院之前。
總之在許多人有意無意的引導下，數學院這股子莫名邪火終究發到了材料學院頭上。
最開始還隻是在群裡各種激憤的發言，然後各種群聊內容乾脆被截屏到了學校BBS論壇上，其實到這個時候事態還是可控的，升級的原因是數學院這邊的人才直接在BBS上寫了一篇《致材料學院領導的一封信。
信裡其實也沒說啥，就是建議材料學院也應該進行一次普篩，把某些隻會吹牛逼一點物理常識都不懂的家夥給剔除出去。
畢竟學數學的，其實不懂物理常識沒關係，但學材料的，如果沒點物理常識就說不過去了。
未來天天要用電子顯微鏡的人，連電子顯微鏡的原理都不知道，這明顯說不過去。
所以材料學院不但要重考數學，還要重考物理。
當這封信開始被一個個熱情奔放的數學院新生，不停手動置頂之後，收到消息的材料學院那幫孩子們也終於坐不住了。
被人在BBS上吐槽兩句，大家還是能忍的。
但也來個分班考試？這除了少數暑假還在刻苦學習的大佬，誰特麼能忍的了？
再然後就很好理解了。
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更生活在網絡時代，很快大家就從理性探討學期伊始是否該分班考試，轉化到了各種互聯網黑話跟騷話大比拚。
持續時間更長了點，其他學院的新生們也開始紛紛用學號注冊賬號，開始了遠程吃瓜。
真的，西林工大的BBS搞了這麼多年了，在大家都習慣了通過各種軟件獲得資訊的時代，已經沒幾個人願意在BBS上發言了，但今年卻開始煥發第二春。
就比如已經來學校一年了，如果不是這次事情，陳藝文都還不知道原來學校裡還有個BBS。
以前這個BBS十天都不一定能新增十個帖子。
每秒恨不得竄出十幾個帖子，而且沒一會，裡麵便開始各種相互嘲諷，瀏覽量更是增加的飛快。
這起碼是得有上千人參與，上萬人圍觀才有的效果。
但這還不是陳藝文認為最離譜的事情。
最讓他不能理解的還是，中途BBS明顯因為突然湧入的人太多，開始變得卡頓，甚至到最後直接崩了。
在陳藝文看來，這是好事，正好讓大家都冷靜冷靜，畢竟後天新生就要正式開始軍訓了。
等教官們一來，讓這些年輕孩子在烈日下走幾天正步，現在積攢下來的仇怨也就過去了。
但誰特麼能想到，還不到十分鐘，西林BBS就恢複了。
不止是恢複了，也不知道負責維護BBS的是哪幾位學長，還順便在學校官微上提醒了一聲。
“各位親愛的學弟學妹們：西林BBS致力於讓所有西林人擁有一個順暢的溝通渠道，剛剛因為我們的維護團隊沒有預料到短時間內會有如此大的訪問量造成了卡頓，故暫停服務進行緊急擴容，現在已經維護完畢。
計算機科學院的師兄跟師姐們會一直默默的為大家支撐起這片能自由發言的熱土。歡迎大家繼續來西林BBS暢所欲言。”
真的，就這消息在群裡被人截圖的一刹那，陳藝文這個天生樂子人都感覺到了樂子人對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
都特麼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吧？
等陳藝文再次登陸BBS，果不其然，更特麼熱鬨，甚至許多人都已經不甘於隻是看熱鬨，主動下場了。
“人文學院的文科生不懂來問，為啥美國就不可能真的有分辨率1mm的衛星呢？”
他最多晚了十分鐘重新登陸BBS，這個明顯釣魚的帖子下麵已經有上百條回複。
真就一堆人從各個層麵開始給文科生科普為啥在目前的科技前提下乾這個事會很傻。
物理專業的擺公式，做計算，從理論上探討要達到這個目標難度有多大。
航空航天專業的現場解釋要把這麼大個玩意兒丟上天得有多麻煩。
材料學的也來分析想搞這玩意首先要解決什麼材料問題。
機械專業給出各種不靠譜的折疊方案。
以上這些專業在這個問題裡麵瞎扯便也算了。
甚至還有生物專業的都跑進來湊熱鬨。
“毫米級分辨率太沒意思了，樓主的敢不敢把膽子放大點？讓老美趕緊把納米級分辨率的衛星趕緊送上天，這樣以後我們做試驗就不用去電鏡實驗室排隊了，直接把標本放操場上就能操作！真的，這技術如果實現了，我是真願意掏錢租的。”
……
好吧，如果以上還隻是學校裡其他陌生人讓陳藝文煩悶，那麼衝進寢室的張舟跟顧正梁就是在他小心臟上戳刀子了。
“艸，陳藝文，是你把喬澤建議院長給新生安排加考的事泄露出去的吧？”
“這不是廢話嗎？咱們都沒往外說過，而且昨天這廝還在吹他碰到一個咱們數學院的學妹對他崇拜萬分，還加了微信，必然是這貨在學妹麵前吹牛逼啊！”
“不會吧？陳哥可是暑假裡專門上過保密課的人！這怎麼可能是陳哥能乾出的事呢？對吧陳哥？”
真不能怪張舟跟顧正梁一唱一和陰陽怪氣的往陳藝文傷口上撒鹽。
主要是兩人實在太憋屈。
被喬澤打擊了其實沒啥，隻要接受了，喬澤跟正常人不一樣的智商，總能讓過去心裡那道坎。
更彆提喬澤從來不會故意在兩人麵前裝逼了。
但陳藝文就不一樣了。
平常在寢室裡，喬澤沒裝的逼，都快被這貨給裝完了。
“滾滾滾，是我說的又咋樣？再說這事跟保密能扯上關係嗎？如果喬哥真想要保密的話，就不會再張舟麵前跟徐院長聊這個事了。”
“哈哈，老陳，你肯定不是這麼想的。如果你真這麼淡定，就不會再群裡勸大家少去看熱鬨了。”
“就是，以往有這種熱鬨你可是衝得最快的，啥時候做過理中客啊！”
“我搶自習室還衝的最快呢？你們咋不說……哎，喬哥，您回來了？”
心虛之下，陳藝文甚至用上了尊稱。
“嗯。”
……
是的，就在三個人爭得正熱鬨的時候，喬澤走進了寢室。
雖然進門前就聽到了幾個人在爭論些看熱鬨什麼的，但他對湊熱鬨這種事一向敬謝不敏，自然不會主動去問。
其實喬澤大概能想通張舟跟顧正梁為什麼一定想他能偶爾回寢室住住，但即便回來了，他其實也不太清楚該跟兩人聊點什麼。
因為接下來其實很難找到能讓兩人參與其中的課題。
尤其是他鼓搗出的智能論文輔助係統已經差不多快完成的情況下。
以後真就連幫著尋找論文都不太需要找人幫忙了。
能做的，大概也就是鼓勵兩人好好學習，多刷題了。
這樣等兩年後能順利保研的話，他倒可以適當放低些要求，讓兩人讀李建高的研究生，順利拿到碩士文憑。
更多的，喬澤覺得他也幫不了什麼。
除非兩人在讀研究生的過程中，能展現出做學術的天賦。
“咳咳，喬哥，那個，昨天我跟三個新生說了你聽到材料學院兩個新生聊天，然後建議徐院長增加一次分班考試那事兒，結果今天考完試後數學院這邊跟材料學院吵起來了，那個……伱不會生氣吧？”
不等張舟跟顧正梁反應過來，陳藝文便主動開始道歉。
沒辦法，這事鬨這麼大，喬澤遲早要知道的。
即便張舟跟顧正梁不會再喬澤麵前嚼舌根子，以陳藝文對喬澤的了解，這家夥光靠想象都能分析出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如他早點承認。
“嗯，為什麼吵？”喬澤問了句。
“這不是數學院分班考試了，材料學院沒考嘛，咱們數學院的新生肯定覺得不公平。”張舟連忙說道。
“不公平的事很多，以後習慣就好了。”喬澤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簡單的點評了句。
一句話，讓寢室裡另外三個人心頭隻覺得百味陳雜。
尤其是張舟跟顧正梁，看了陳藝文一眼，眼神裡酸的厲害。
陳藝文則在心裡鬆口氣，看喬澤這態度，壓根沒把這事放心上。
也是，他剛才真有些杞人憂天了。
之前有人在網絡上就差指著喬澤鼻子罵了，把蘇沐橙都氣得快冒煙了，喬澤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
當然這也不能怪陳藝文想的太多，萬一喬澤覺得他嘴巴大，不可靠，把他提出群智項目組，那就真得不償失了。
就這樣，剛剛還很熱鬨的寢室因為這句話安靜了下來，BBS上的熱鬨也瞬間跟408寢室沒了任何關係。
這大概是獨屬於喬澤的魅力，不管多熱鬨的氛圍，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讓身邊的人開始冷靜，同時下意識的開始反思。
“誒，喬哥，今天咋七點就回來了？蘇沐橙呢？”大概是感覺寢室裡氣氛太憋悶了，張舟開始沒話找話。
喬澤答道：“晚飯後李叔說找我聊些事情，橙子就先回寢室了。”
寢室再次安靜下來。
張舟看了顧正梁一眼，然後兩人同時又將目光移開。
就很古怪的。
喬澤回來之前，他們商量了一肚子話，打算跟喬澤好好聊聊。最不濟也得好好舔一舔。
但喬澤真的出現了，那一肚子話就好像突然被消化掉了。
壓根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把場子給熱起來。
如果讓李建高知道此時張舟跟顧正梁的心態，大概會樂得笑出聲。
因為他也不止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包括今天。
本來他打算跟喬澤暢談一晚上的，結果半小時不到就結束了談話。
李建高認為這其中可能有年齡代溝的因素，但張舟跟顧正梁此時的窘態證明了，這種不知道聊什麼的無力感，跟年齡代溝完全無關。
好在這種尷尬的時候總是有人救場。
喬澤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
“嗯。”
“可以。”
“掛了。”
顧正梁感覺終於找到了尬聊的切入點，喬澤剛掛上電話，他便問道：“啥事兒啊喬澤？”
“明天蘋果華夏一個姓程的會來參加蘋果求智獎學金捐贈簽約儀式。”
“額……獎學金啊？現在學校連這種事情都得向你彙報了？喬哥。”張舟一臉訝異道。
“隻是讓我晚上一起去吃頓飯。”喬澤解釋道。
“哦，這樣啊。”顧正梁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
另一邊，西林光電所的食堂小包廂裡，徐大江放下電話，看向對麵兩位院士，重重的歎了口氣道：“哎……張院士，盛院士，你們也看到了，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學校啥事兒又想著能讓喬澤出麵，又讓我去壓著喬澤，一點都不顧及實際情況的。我是真的太特麼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