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寧城這兩個月,就聽說了好幾次從走上國方向過來的商人,被盜匪搶劫的事情。
那些盜匪也算仗義,每次隻搶東西,不殺人。
可就算這樣,也讓那些商人叫苦不迭。
偏偏他們還很狡猾,隻要有商人跑來寧城說自己被打劫了,寧守財就會立刻派人去剿匪。
結果每次到了地方,連盜匪的麵都看不見,他們就跑了。
還專門扔下一些不方便帶走的貨物。
剿匪找不到人,剿匪的部隊就隻能回來。
那些商人見貨物能追回來一些,也覺得總比全丟了強,也就認栽了。
時間久了,很多商人要麼是花大價錢雇傭鏢隊保護,要麼就是寧可多花些時間和金錢,也不從走上國那邊走了。”
常雨澤說著,林選心中那一絲絲猜想,逐漸得到了印證。
老掉牙的手段了。
官匪勾結,訛詐商賈。
想到這,林選又指了指靠北的方向。
“雨澤,如果那些商人不從走上國的方向過來,繞道的必經之路,應該就是凜劫郡的關卡吧。”
“是的。”
“嗯,隻要過關,就要交關稅,這筆錢可不少呢。對了,既然這裡有盜匪,那走上國就沒有派兵來剿匪嗎?”
林選突然間轉移話題。
常雨澤想了想,臉上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似乎,走上國是有派兵剿匪的,結果被那些盜匪打得丟盔卸甲,還損失了無數輜重糧草,幾次之後,走上國也就放棄了。反正走上國和火劫國不一樣,人家不在乎一點商人通關的稅銀,而且,那地方本就隻有少半才是走上國的地方,那邊也懶得管。這些是我偶然聽幾個老兵閒聊說起來,不確定真假。”
說著說著,常雨澤的目光也開始變化。
林選笑了笑,也不著急,就等著常雨澤自己思考。
片刻之後,這書生猛的一拍手。
“不對啊!
走上國再怎麼樣,也是比火劫國強大的,最起碼軍隊實力擺在那呢。
他們專門派去剿匪的人,都被打得一敗塗地。
怎麼寧守財派人去剿匪,就能嚇得那些盜匪逃跑,連東西都顧不上全帶走?”
哈哈,書生開竅了。
林選笑著點點頭:“那是因為,寧守財和盜匪很熟。盜匪能打敵人,怎麼會打幫他們賺錢的朋友。”
說到這,林選起身了。
“雨澤,你想要拿下寧城的想法不錯。
但是,無論任何時候,想要成功,首先要做到的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去好好調查一下。
一是查一查,寧守財和那些盜匪有什麼關係。
二是查一查,寧守財除了每年給凜節郡郡守送錢,還有沒有其他的勾連。
三是查一查,寧守財和田家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交易。”
林選這三查一出。
常雨澤人都麻了。
前兩個他還能理解,怎麼還出來個寧守財和田家的秘密交易?
“雨澤,商人重利,奪利無異於血海深仇。
你剛才說,田家的生意是在搶寧守財的財路,他堂堂一城之主,想要收拾城裡的一個富戶簡直易如反掌。
怎麼可能單純因為寧城的名聲,就留著一個擋自己財路的仇人。
我想,隻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田家的財路和寧守財的財路,其實是一條路。
或者更確切的說,田家,有可能就是盜匪!”
林選的話,不停衝擊著常雨澤的大腦。
年輕書生的臉上再也看不到那種洋洋自得了。
“多謝殿下指點,學生這一次又受教了。不用一個月,十天之內,我就把寧守財再翻個底。殿下,等我消息。”
“好,十天之後,我會再來寧城一趟。”
有了約定,常雨澤轉身急匆匆走了。
他畢竟是平英戲台的管事,長時間和從寒城來的人待在一起,很容易讓人猜疑他到底想乾什麼。
還好,林選之前鬨事,給了他說辭,無非就是高全把寒城的貴客得罪不輕,他一直說好話安撫呢。
送走了常雨澤,林選轉回頭,看向窗口外的平英戲台大堂。
此刻,火蓮花已經被送上了台,叫賣會的氣氛達到了頂峰。
聽著周圍那好像隨口喊出來的數字,林選忽然覺得,寧城是個很不錯的地方。
寒城窮啊,大家都吃不上飯了。
這些人隻為了買個煙花,就舍得花那麼多錢,倒不如煙花留下,錢也留下,一起換成糧食,更實在呢。
……
夜深了。
林選他們在常雨澤的安排下,住進了寧城最大的客棧。
休息一夜,明天天亮就回去。
同樣的夜,寧城最北邊的一處高門大院裡。
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舉著戒尺,滿臉怒氣。
他麵前,可憐的高全高公子跪在那,整個人再也沒有絲毫精氣神。
“混賬東西,你惹誰不行,惹寒城來的人。
那些人就算是把你拔了皮,誰敢給你做主?
罰你半個月不準出門,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反省!
該死的,家裡這麼多婢女,還跑出去跟彆人爭女人。
我怎麼會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
啪的一聲,戒尺又一下打在高全的身上。
旁邊老管家看不過去了,趕緊過來拉住高端的手。
“老爺消消氣,少爺這次知道錯了,下次也絕對不會再犯。”
說話間,老管家朝旁邊婢女使了個眼色。
立刻有人過來,扶著高全就走。
高端捂著心口坐下,喝了杯茶,猶自不能消氣。
“高星,你說我打他,我那是罰他嗎。
他是我兒子,我再生氣,我還能害他嗎。
整天遊手好閒的,這次惹了事,好歹隻是被人打了兩下。
要是下一次被人打死了,後悔都沒地方後悔去。
我這是為他好,他什麼時候能明白啊!”
“是是是,老爺一片苦心,小的回頭就好好勸勸二公子。隻不過,小的感覺,這次的事情有蹊蹺啊。”
“什麼蹊蹺?”
高端疑惑看過來。
“老爺,您不覺得奇怪嗎。
往日裡,那寒城來的人,不管是哪一路的,平英戲台可都是高接遠迎,把人往最豪華的包廂裡送。
這次怎麼就會去了大堂,跟二公子起衝突了。
還有那平英戲台,以前也不是沒有看客因為叫賣起矛盾。
基本上都是各打五十大板,誰也彆想落到好處。
可您看這次,顧忌對方是寒城的人,大出血安撫也就算了。
為何還要給戲台裡那些看熱鬨的腳夫一些好處,還把這等損失,都算在我高家的頭上。
小人覺得,這裡麵一定有問題。
會不會是,那平英戲台後麵那位,想要對咱下手了?”
“嗯?”
高端的眼睛眯起來。
老管家趁熱打鐵:“老爺,我打聽了,這次跟二公子起衝突的人,雖然有寒城嶽副城主的人,可實際上動手的卻是個青年。那青年有可能就是寒城現在實際的城主!”
“寒城實際的城主?”
“對,老爺有所不知,寒城那邊,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