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選站在院裡，看著麵前跪了一大片的人，稍稍有些恍惚。
直到趙恒言等不下去，大聲喊道：“本官乃逸勞國吏部尚書趙恒言，本官身邊這位是我逸勞國三皇子選殿下，此次祭天大典事宜當今陛下全權交由選殿下負責，爾等若有要求，儘可以向殿下稟報！”
這話的效果就很炸裂了。
數百文人齊聲高呼。
“參見皇子殿下，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嘭嘭的磕頭聲音，甚至比喊聲都大。
林選清醒過來，失笑搖頭。
緊接著深吸一口氣。
“都站起來，不準跪！”
開口一句話，所有人都懵了。
“大丈夫生於世間，隻有五跪，天地君親師，跪我乾什麼。都站起來，不準跪！”
第二句話，所有文人抬頭，滿臉都寫著不可置信。
趙恒言都跟著傻了，仔細思考著林選的話。
天地君親師，確實是必跪不可的。
但誰說隻跪這五個了。
放眼天底下，也就隻有你林選這樣的皇子，才是真的隻跪這五個吧。
你拿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彆人？
鬨呢！
“各位，你們都是師出名門、聖人之後。論學思踐悟行，經驗比我豐富。論仁義禮智信，做得比我要強。為什麼要跪我？站起來，都不準跪！”
第三句話落下。
猛然站起來一大片。
自古文人心比天高，彆看在場的這些滯留皇城那麼多年，吏部門前過條狗他們都想結識，實際上打心底裡就沒服氣過任何人。
此刻被林選三句話刺激，潛藏心底多年的那股熱血立馬衝頭。
是啊，老子樣樣比你強，憑什麼跪你？
如此場景，落在吏部眾人眼中，哪怕是趙恒言都倒吸了口涼氣。
但事情還沒完。
林選看著剩下那些，還在猶豫要不要站起來的人，微微一笑。
“古語雲，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除此三者，畏而無由是為恥。
瞻前顧後，算什麼君子。
一肚子聖賢書，全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優柔寡斷的人，還指望你有什麼大本事，不堪重用，留有何意。
站起來，不準跪！”
嘩啦啦，再也沒有跪著的了。
幾百文人，個個麵紅耳赤，恨不能衝上來和林選好好理論一番的樣子。
看他們這副樣子，林選滿意了。
“好，都站起來了，那我就告訴你們，我今天是來乾什麼的。
我，林選，逸勞國三皇子。
今日來吏部，隻做三件事！
第一，公平！
第二，公平！
第三，還特麼的是公平！”
聲音傳揚出去，片刻的沉寂之後，不知道多少人眼睛都紅了。
“謝皇子殿下，學生等求的就是一個公平！”
有人壓抑不住情緒，大聲呼喊，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壓抑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這些人裡麵，最多的都等了八年時間。
整整八年，看著那些新晉的殿試舉子都衣錦還鄉了，他們還在這等個小小的空缺。
最大的感受，就是，不公平！
現如今，林選一下子說到了他們的心坎裡。
試問誰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趙恒言人都傻了，扭頭直愣愣看著林選。
道理他都懂，可他覺得自己來做，都未必能做到林選這樣。
“我剛才說了，不準跪！都給我站起來！”
話音落下，林選順勢揮手。
他前方那八個禮部司所心領神會，齊刷刷揮動手中長鞭。
啪的聲，震響過後。
所有文人站得筆直，比之前還要挺直腰板。
“我林選說給你們公平，就說到做到。我以皇子身份保證，讓你們人人都有官做！有一人做不成官，我把皇子府拆了送你們。你們，信不信我？”
“學生等，信殿下！”
呼啦啦，站得筆直的數百人，一股腦又全跪下了。
“站起來，不準跪！”
沒有切身感受的人，或許無法體會林選那些話傳遞出的力量。
至少吏部眾官員，隻覺得自己看到了平生最詭異的那場景。
那些曾經也是從殿試中昂頭走出來的棟梁之才，在林選麵前就好像提線木偶似的，說跪就跪，說站就站。
林選緩了一會兒，等感覺那些人的情緒有了點平複。
這才把之前趙恒言給他的那份名冊拿了出來。
“大洪二年，殿試榜眼，東逸郡鄭青言！
大洪四年，殿試第六名，西勞郡吳啟川！
大洪五年，殿試十三名，平逸郡孫幕直！
大洪七年，殿試第八名，通勞郡周賢義！
此四人，可在？”
“學生在！”
唰唰唰唰。
四道身影猛然向前。
都不用刻意去找，他們四個就在最前麵。
林選嘴角微微勾起，暗道自己這運氣是真好，感覺這四個人應該是所有人裡麵最積極的，沒想到真找準了。
“好，我問你們，你四人可想做官？”
所有人：？？？
這不廢話嗎，不想做官，我們會在這？
“回殿下，學生想！”
“那你們想做什麼官？”
四個人集體沉默了。
以前天天想夜夜盼，就希望能有個官做，那不是有什麼官就當什麼官，從來沒想過自己想做什麼啊。
林選不給他們過多思考的機會。
抬手一指最前麵那個。
“孫幕直，我問你，給你個吏部右侍郎做，你願不願意？”
孫幕直還沒回答。
不遠處那位真正的吏部右侍郎差點被口水給嗆死。
我在這呢，我沒空缺呢，你知道我混到這位置上用了多少年嗎，好家夥你說給個新人就給了？
“孫幕直你不用看彆人，就回答我，吏部右侍郎你願不願意做？”
“學生願意！”
“好，那我再問你，你打算怎麼做？”
孫幕直懵了。
這官，他想做。
但做什麼官，從來沒想過。
怎麼去做官，就更沒想過了。
旁邊周賢義看不下去了，主動往前湊了湊。
“皇子殿下，學生有話要說。”
“講！”
“若將吏部右侍郎之位賜予學生，學生必定勵精圖治、恪儘職守，將……”
“等等！”
不給那個周賢義把話說完的機會，林選直接打斷，反問道：“你的意思是，現在的吏部右侍郎，沒有勵精圖治、恪儘職守？”
周賢義傻了。
不是你問的我，還把官位給我了，現在怎麼又賴我說是彆人做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