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韻從診樓回到東院,洗涮了一番,將換下的衣服晾曬在重衣室的屋簷下,披著一頭濕發進了廚房,彆配了兩份藥,用陶罐熬藥。
她守在廚房熬藥,沒有旁人在旁,再也不用壓抑情緒,心中翻江倒海,再也無法平靜。
在診樓的三個樂家人,與她一樣,身上流著樂家人的血!
樂雲朵與樂樹海與她的血緣關係要遠一些,而寶音老太太卻是與她一樣,身上有一半樂家人的血!
論輩份,寶音老太太是她的姑奶奶!還是大奶奶。
如果樂家長輩俱在,她應該有兩個姑奶奶,一個是太爺爺落戶梅村娶妻所生的女兒,另一個是太爺爺還沒流落梅村,在原籍家鄉與第一任的原配所生的女兒。
太爺爺的長女,也在不足七歲時意外丟失。
寶音老太太就是太爺爺丟失的長女,是她的大奶奶!
太爺爺曾經為了尋找丟失的長女,四處奔波,當時時逢亂世,他本人差點死在尋女的路途,曾得那時才建立不久的黨組織成員搭救過。
太爺爺經曆過兵荒馬亂之痛,受過顛沛流離之苦,見過漢奸與賣國賊醜惡的嘴臉,從而格外敬重為了人民民主和國家主權而視死如生的解放軍,再言傳身教,將擁軍敬軍的精神家風傳給了後輩。
亂世人命如草芥,何況是個孩子,太爺爺流浪到梅村後,對於長女的存活沒抱希望,但,心裡始終沒忘曾經丟失的長女。
太爺爺留下的遺書也有提及兩個幼年便遭了意外的女兒,囑咐後輩,若是長女次女僥幸未死,有子孫留世,如能有與樂家子孫相認的一天,讓樂家子孫有能力照顧時儘量照顧一二。
太爺爺有生之年不知長女次女生死,爺爺活著時也沒能找到長姐和二姐的任何音訊消息。
她從東辰大陸回來,在尋找姑姑下落時,也為兩個姑奶奶和姑姑各算過一卦,姑姑和二姑奶奶的卦象是絕卦,代表著死亡。
死亡,有可能是幼年出事不久死亡,有可能是問卦人在問卦時被問之人已亡。
姑姑幼年已經遭凶死,二姑奶奶的卦象與姑姑的卦象是一樣的,樂韻猜著二奶奶可能是當初落水後已經溺水而亡。
為親人所算三卦,唯大姑奶奶的一卦卦象顯示尚有一線生機。
那一線生機,究竟是指大姑奶奶當年沒死,後來嫁人生子留有後,還是指人尚健在,算卦人樂韻沒算出來。
她觀老爸的氣,顯示尚有親人長輩。
可親人長輩並不一定指大姑奶奶,因為太爺爺是改姓為,原姓家族與太爺爺一個爺爺或父親的堂兄弟,其實也算是老爸的血緣親人長輩。
而樂韻,恰好知道太爺爺有堂兄弟和兄弟,太爺爺有兩個哥哥,二哥過了房,過繼到太爺爺的父親的弟弟膝下為子,大哥在快成年時病逝。
太爺爺與哥哥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就算二哥過了房,那也是太爺爺的哥哥。
論起來,那位伯太爺爺和他的兒子,與她老爸沒出五服,自然也算是老爸的血緣親長。
也因此,樂韻就算觀氣觀到老爸還有血緣親長在,也不能確定那位親長是不是指大姑奶奶。
至於說以卦來測試血緣親長的方向,她也試過,卦指北方。
太爺爺與南省的樂詩筠的樂姓本係同源,南省即在北省之北,所以在卦象指向北,樂韻直接排除了大姑奶奶的可能性,以為老爸的血緣親人指的是太爺爺同族同輩兄弟或太爺爺的侄輩。
誰能想到,她排除了的可能性,反而才是真的卦象所指?
邊源同學是省人,省也是在北之北,隻能說是巧合。
樂韻算出的卦顯示的一線生機有可能是指大姑奶奶的後輩,就算她有心想找,也不知從何找起。
要說去驗血,再存進全國血液數據記錄庫,再根據基因來找,那麼,很容易就會與南樂姓的基因對上號,從而又與南省樂姓家族扯上關係。
而大姑奶奶的丟失還著藏不能明言的隱秘,樂家祖傳之物也下落不明,她暫時不能光明正大的公布太爺爺的來曆,自然不方便大張旗鼓的尋找大姑奶奶和她的後人。
多種原因,讓樂韻暫時放棄了查找大姑奶奶的下落,想等以後將樂家祖傳之物與隱藏著的幕後黑手找出來,待一切塵埃落定,樂家沒了潛藏的危機了,再公布太爺爺還有一個長女的消息。
如今,那位連爺爺都不曾見過的大姑奶奶卻突然出現,還是以這樣突然的方式來到了她的麵前。
乍然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還是原本以為可能不在了的大姑奶奶,樂韻是驚喜的,大姑奶奶還活著,真好!
若能在大姑奶奶有生之年與她相認,自然比什麼都好。
可是,若是相認了,她能護得住大姑奶奶嗎?
若大姑奶奶的丟失與樂家祖傳之物有關,那拐了大姑奶奶的人和針對樂家的幕後人,得悉她找回了親人,在沒法對她和家裡人時下手時,會不會暗中對大姑奶奶和她的兒孫們下毒手?
大姑奶奶家又在省之東北方位,周邊區域也沒有與她交好的修士家族,她的鞭長莫及。
哪怕有熟悉的修士家族或門派,或交好的散修在那一帶,她也還有辦法與修士或門派做個交易,請他們幫庇護大姑奶奶一家。
樂韻坐在廚房的灶間,怔怔出神,直至聽到藥湯咕咕的大響聲才恍然回神,她盯著爐火又看了半晌,又走出廚房,站屋簷下沉思。
二進院的長廊的燈都沒開,僅上房中堂和九德堂、廚房透出光亮,那些光,在夜裡無比溫馨。
樂韻在柱廊裡站了一陣,將頭發束起來,去了九德堂,見弟弟和盧克在四方床上做功課,與捧著書本看的黎先生說話:“黎師兄,我有事外出一趟,想請你照看一下廚房熬著的藥湯。”
“沒問題,這兩孩子不用我操心,我去廚房守著。”黎照爽快地應了,拿著書本就奔向廚房。
小師兄沒問姐姐出去做什麼,樂善也沒問,瞅瞅姐姐,又低頭做功課。
盧克秉乘不該問的不問,安安靜靜地抄書。
樂韻去臥室拿了隻小背包和車鑰匙,再去了廚房一趟,將熬藥湯的一些注意事項說了一下,再將後期需要加的兩種藥材交給黎先生。
黎照將藥材廚房的桌麵,還找來紙筆給寫了備注。
有黎先生幫看護爐火,樂小同學很放心,出了東院,到外院的倒座房開了車庫門,開悍馬外出。
傅哥柴哥揭哥錢哥在陪小朋友們做作業,聽到聲音,跑到外麵看到是小蘿莉開車好像要出去的樣子,一邊幫開大門,一邊驚奇地問小姑娘哪去。
“我有事外出一趟,辦完事就回來。大門不用拴,可以虛掩著就行。”樂韻沒說要去哪,去做什麼,隻讓帥哥們幫留門。
小姑娘不說要去哪,也沒叫他們隊長,傅哥們也不建議小姑娘請他帶上他們的燕隊長當保鏢,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她開著車出去。
燕大少自然猜不到小蘿莉夜裡還出去,他白天處理完了工作,夜裡沒事,早早就躺著修煉了,正在運行大周天中,所以不知道小蘿莉外出。
樂小同學開著車出了門前大街,進入另一條主乾道,因車輛眾多,有時要緩停,她趁著停車等待時給宣少打了個電話,說有事找他,正在去宣家彆院的路上。
三味軒還沒打烊,宣少倒是收工了,接到小美女的電話,風風火火地跑回茶樓彆院等著。
他心情特彆好,將幾個貼身護衛和在茶樓當茶博士的護衛給準備茶,弄點心,將人指揮得團團轉。
宣一等人分外的無語,小姑娘也不是第一次找少主了,少主今天這一副打了雞血的模樣究竟是為哪般?
他們也不能問啊,隻好跟著興奮的少主折騰,也分了一個人手去側門候著。
自己開車的樂同學,與無數車輛撕殺了半天,費了老大的勁兒才“爬”到茶街,到四海茶樓附近,看到有車位即停車,自己步行。
到了宣家茶樓的側門,看到守候著的青年,表示了歉意:“宣九帥哥,很抱歉,深夜過來,打撓你們了。”
“不客氣不客氣,小姑娘您千萬彆跟我們見外,宣家隨時歡迎小姑娘來串門。”宣九將小姑娘請進門,關閉側門,引著小姑娘去內院。
宣家茶樓內院回廊的燈都亮著,東廂中堂大門敞開。
宣九將小姑娘引到了待客的東廂正堂。
“小美女,你好久沒來茶樓做客喲,今天竟然這麼有雅興,明早太陽肯定會打西出來。”宣少看到古服飄逸的小蘿莉,笑容綺麗。
“我來你家,基本等於是有事麻煩你們。”樂韻笑著進了屋,隨手取出一隻醃泡椒雞爪的壇子給了離得最近的宣九。
宣九抱著壇子,樂得走路都帶風。
宣家的青年們興高采烈的迎著小姑娘去上首坐了,泡茶,遞點心,或去取碟開壇裝雞爪。
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宣少也沒廢話,等雞爪來了,先吃特色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