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終於要開始收網了嗎?”
驚風躍躍欲試。
這一路走來, 他等的就是將貪官拉下馬,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伯景鬱搖頭,“不, 現在隻是下餌料。”
驚風問伯景鬱, “殿下,我與颶風都走了, 你的安全怎麼辦?”
伯景鬱:“我不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安全不必擔心。”
呼延南音道:“殿下的安全由我來負責。”
驚風看向呼延南音,呼延南音都不是伯景鬱的對手, 怎麼可能由他保護伯景鬱。
伯景鬱:“無須擔心, 我能護好自己。”
驚風看向庭淵,“我是擔心他。”
庭淵無語,“……”
伯景鬱微微皺眉,不滿驚風如此看待庭淵,冷聲說:“他不是我的累贅。”
沒有人想做個累贅, 庭淵更不想。
曾經的他雖比不上驚風,可他擁有自保的能力, 身體十分健康, 被困在這具身體裡對他來說形同折翼,還要被人輕看幾分。
伯景鬱不希望任何人輕看了庭淵,他的身體是不好,可這不代表他的腦子不好, 有些人身體好,可偏偏腦子不好。
驚風察覺到伯景鬱的情緒, 縮了縮脖子,不再言語。
颶風問:“我調兵離開幾日,殿下會一直留在小路村嗎?”
他怕伯景鬱離開小路村, 到時他回來了找不到人。
伯景鬱望向庭淵,看他是什麼意思。
雖說伯景鬱采用了他的方法,可這個案子還有很多需要調查,起碼得去見一見這位決定案件走向的關鍵人物賀蘭闕,“得去賀蘭通判家一趟。”
賀蘭闕一家住在霖開城,從此處去霖開城需要兩日路程,明日一早出發,往返兩地需要四日。
“你可是要去查些什麼?”伯景鬱問他。
庭淵點頭,“聞人政的事情還得跟他求證一下,目前這一切都隻是我們根據現有的證據在推理。”
賀蘭闕在霖開縣官場為官十幾二十年,無論是在春熙城做司戶,還是去了霖開城做總司戶,又或是現在的通判一職,始終都是和糧稅相關,每年地賣了多少田地,新入戶多少家,收了多少稅,都要經過他的手審查,若是有問題由他打回原籍重審重修,可以說劉家在霖開縣有今天的地位,也算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
換做是庭淵在核查賬目時發現問題,查閱檔案看到是自己熟悉的人做的賬目,一定會去找對方核實。
或許可以從賀蘭闕得到一些新的線索,摸到背後的人。
劉家隻能算是一個馬前卒,真正要抓的是他們背後的保護傘。
最近的黑鷹軍距離此處三百裡,不行夜路跑去駐軍的營地至少要兩天的時間,趕夜路即便是一天一夜不管馬的死活也趕不到。
驚風從此處入總府永安城快馬加鞭要四天的時間。
我帶著黑鷹軍到哪裡和你們會合?
颶風帶著黑鷹軍日行一百二十裡,三天能到小路村。
過去兩天回來三天,從時間上算,足夠伯景鬱和庭淵去一趟霖開城找賀蘭闕了解聞人政的事情。
伯景鬱思考了一下,算著時間說道:四日後你應該帶著他們正好到霖開城附近,我們在霖開城外會合,留下一路在霖開城接應。
他問庭淵,“你覺得是先控製劉家莊,還是先控製春熙城?”
“當然是先控製劉家莊。”庭淵毫不猶豫地作出決定。
從劉家莊眾人的嘴裡說不定還能套出一些彆的信息,從小路村到春熙城再到霖開縣。
庭淵道:“我們一定要在驚風以哥舒無哉的名義去見齊天王之前將霖開縣上下一體官員全都控製住。”
庭淵相信以哥舒無哉的身份將所謂的密信遞給齊天王,一定會讓中州在背後搞事情的官員有所行動,到時候就給他們來一個甕中捉鱉。
不能給他們留下反應的時間,永安城內事情發酵起來時,他們這頭已經拿到了關鍵性的證據,那時候再想做什麼都晚了。
驚風問:“那我是否需要延遲兩天的時間入永安城?”
庭淵搖頭,“不需要,按照你正常的速度四天時間入永安城,彼時颶風和我們在霖開城外彙合,在回小路村的路上,密信在中州官員內部發酵,也需要一些時間,足夠我們掌控霖開縣的局麵。”
他提醒驚風,“事情發酵後,立刻封鎖城門,將總府劉家的人控製住,一是防止他們逃跑,二是防止他們被人滅口。”
“明白。”
呼延南音問:“可需要我做些什麼?”
“我們不在的這幾日,勞煩你將周邊所有劉家的田地都清點一遍。”
呼延南音爽快答應。
庭淵讓他這麼做,是為了能夠儘快對劉家偷田的數量有一個掌控,不必等到控製了春熙城再根據冊子去查,掌握了實數,等到真的控製住春熙城,兩邊對一下數就知道私占了多少公田。
颶風天不亮便出發前往駐軍所在裡調兵,驚風用了早飯後也出發前往永安城。
送走了驚風,伯景鬱和庭淵動身前往霖開城。
平安和杏兒被留在了小路村給呼延南音幫忙。
伯景鬱帶走了兩名趕車的侍衛,留下一人保護平安和杏兒,有呼延南音在,呼延工會的護院不是吃素的,呼延南音自己也有侍衛。
許院判留在小路村絕對安全。
驚風前腳從小路村出發,赤風後腳就入了永安城。
他從西城門入城,王駕入住內城官驛,順著主道入內城,還未走到內城,赤風就被城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
官差問他:“做什麼的?最近內城來了位大人物,沒有衙門簽發的通行證禁止入內。”
赤風皺起眉頭,“照你這麼說,從前在內城做生意的百姓或是住在內城的居民出行怎麼辦?”
“用不著你操心。”官差凶狠地對他說,“沒有通行證,你今日就入不了內城。”
赤風取出自己的令牌給他們看,“皇宮我都能進,區區一個永安城內城我還進不了了?”
十二風衛都是有封授武官,是皇家一等近衛,正兒八經的朝廷正三品武官,中州的知州也是正三品,同級彆身上沒有顯赫軍功加封的武官比文官低半級,皇家近衛則不受此類限製,因此與知州同級。
守衛見他拿出的令牌上赫然寫著皇家近衛四個大字,紛紛彎腰鞠躬行禮,“見過近尉大人,方才不知多有得罪,還請近尉大人莫要怪罪。”
赤風揮手示意這事過了。
守衛立刻放行。
赤風走出兩步又折返回來,問道:“封禁內城是誰指示的?”
守衛道:“我們受城防監州大人的指示封鎖內城,如今齊天王在中州查驗官員政績,監州大人擔心如往常一樣開市,會影響齊天王一行人休息,於是下令暫停內城坊市開放。”
“此事可曾得到過齊天王的首肯?”
赤風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按照多年來的慣例,無論是帝王親巡,還是欽差代巡,沿途百姓若有冤屈均可上前攔路申冤。
巡察條例中明確寫明,沿途的官員不可進行阻攔。
如今將老百姓都攔在外城,若真有百姓想借此申冤,豈非毫無機會。
赤風道:“撤了。”
守衛有些為難:“這……”
赤風瞪眼,“怎麼,是我這正三品官員的官職不夠大嗎?”
守衛立刻將柵欄挪開,對著城外百姓喊道:“諸位父老鄉親可同往日一樣入城營生。”
赤風伸手去將外頭公示的告示扯掉,收好,準備晚些時候拿給霜風讓他看看。
內城街上十分安靜,家家戶戶閉門不出。
距離館驛還有幾百米的地方,路口就被路障攔住了,有守衛在門外把守。
莫說是一個人,怕是一隻蚊子也飛不進去。
赤風越看越生氣,層層阻攔,若真的有什麼冤屈,百姓根本無法接觸到巡查隊伍。
朝著崗哨走去,距離還有十幾步,對方的兵器就對準了他,質問道:“乾什麼的?”
赤風再次取出自己的令牌,這次他沒有先前的好脾氣,“皇家近衛在此,速速清除障礙。”
兩名守衛迅速將路障挪開。
赤風對他們命令道:“把這些東西都給我收走,誰要再擺出來,讓我再看到,彆怪我沒提醒。”
打從自己記事起,就一直在京中生活,不是陪在伯景鬱的身邊,就是在武官裡練武,接受忠誠王的訓練,長大了跟在伯景鬱的身邊,對伯景鬱忠誠王和君上的威嚴氣度多多少少也是學到了一些皮毛。
好歹是個正三品的官員,該有的官樣子還是要有的。
赤風一聲令下,語氣絲毫不容拒絕,仿佛這些守衛不聽,他就要動武了。
伯景鬱代天巡狩,一同出巡的隨行官員隻要領了旨意無論是伴駕護駕還是佐政的官員均可自稱欽差大臣,對所巡地方均有監管之權。
哪怕是王駕旁伴行的女使女官均可自稱欽差使臣,雖對位高權重者無管轄之權,亦也有監管之權。
何況是赤風這樣的正三品皇家近衛,守衛,城防,巡邏,城外駐軍,州兵,府兵,縣兵,鄉兵,赤風均有監管之權,品階擺在這裡,他的話猶如聖旨。
他一發話,這些人立刻就將東西挪至路邊。
赤風順利進入官驛,永安城足夠大,又是一州首府,官驛通常可以同時接待三千人。
官驛內也是層層把手,幾乎可以說十步一守衛。
赤風毫不懷疑他們是把城內的守衛都調過來了。
若是伯景鬱看了,必然是要發怒的。
找了個人為他帶路,將他帶至“齊天王”落宿的院子。
院外依舊是十步一守衛,層層把守,外人根本進不來。
入院,疾風在門外守衛,見赤風來了,他忙上前相迎。
“你怎麼來了?那位也來了?”疾風忙問。
伯景鬱脫離巡查隊伍已經一個多月時間了,長時間沒有消息,眾人都很擔心。
赤風道:“並未,屋內說。”
疾風吹了一聲口哨,立刻有兩個侍衛從房頂下來。
“疾風近尉有何吩咐。”
疾風吩咐他們,“守好外麵,私自靠近者,格殺勿論。”
“遵命。”
一等侍衛共計三十六名,分為十二金衛、十二隱衛、十二風衛。
原本並無十二風衛,這是在西州起義後叛軍不斷潛入京城廝殺忠誠王和王妃後才成立的。
十二金衛和十二隱衛直屬君上,隱衛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隻有君上一人知道,十二風衛則直屬忠誠王和齊天王。
二等侍衛共計六十四名,分為二十八星宿和三十六天罡。
三等侍衛則是七十二名,名為七十二地煞。
如今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就是七十二地煞中的地正和地靈。
疾風與赤風進入屋內,霜風和防風早就聽到了動靜,就等他們進來。
疾風關上門。
霜風忙問:“殿下可來了?”
“沒有。”赤風道:“我來此是傳殿下口諭,要你們多在中州拖一段時間,此次我們追查一樁大案,目前正是關鍵時刻。”
赤風將他們這段時間所查的內容全都轉達給了霜風,“中州的主要官員你們都摸清楚了嗎?”
霜風點頭,“這幾日該見的官員都見過了,戶部的人正在查閱過去十年的稅務賬冊,刑部也正在查過去十年的卷宗,我正準備明日巡街。”
赤風問他,“你可知內城層層把守,外城的百姓根本進不來。”
“知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出去巡街。”
永安城三百萬戶居民,常住人口超過千萬,是勝國第一大城池,霜風不信永安城的治安真的有那麼好,百姓一點冤屈都沒有。
見他知道,赤風也就放心了,他道:“我要去盯劉家的人,你勻一些人手給我。”
“好。”
霜風問:“殿下那邊追查的案子多久能夠有眉目?”
赤風道:“應該快了,如今大體的思路已經清楚了,現在正在核查證據。”
“希望殿下能夠快些回來。”
他每日假扮伯景鬱,替他接待這些官員,真是不厭其煩。
以前在一旁看著,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難的,如今裝了一個多月身心俱疲。
“恐怕還需要一些日子。”
聞人政的案子剛剛捋清頭緒,劉家莊偷糧才剛剛切入調查,還不知道這背後又要牽扯出多少東西。
霜風輕歎一聲。
伯景鬱和庭淵抵達霖開城是次日傍晚,城門即將關閉,險些他們就沒趕上入城。
問了城門守衛才知道縣衙所在之處。
伯景鬱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先找落宿的地方,明日再去縣衙如何?”
庭淵對此毫無異議。
這個時間點衙門官員也都該吃晚飯準備休息了,他們一路趕來,也沒吃上晚飯,這會兒肚子也都餓了。
找了一家距離衙門不遠的客棧落腳。
小二迎上來,“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
“都要。”伯景鬱道:“店裡好吃的都上一份,要四間上房。”
“客官,實在是對不住,本店今日上房隻剩下一間。”
伯景鬱:“要了。”
他與庭淵說,“你要是能接受,我就和你睡一間,你要是接受不了,我去睡下房。”
庭淵道:“能接受。”
這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兩個大男人,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他哪能真讓伯景鬱去睡下房。
伯景鬱與小二說:“我們要一間上房兩間下房。”
小二朝櫃台處吆喝著,招呼他們坐下,為他們端上茶水。
伯景鬱問:“這兩日城內可是有什麼事發生?我看街上人挺多的。”
小二拿抹布勤快地擦著桌子,“通判夫人搞了一個易物集市,這兩日大家過來都是來參加易物的。”
“這易物集市是做什麼的?”
小二道:“為善堂的孩子們換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