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叛軍劫糧(1 / 1)

穿回古代搞刑偵 曆青染 9982 字 11個月前

第28章

慕容齊拿了一壺酒兩個杯子, “賢弟,我這也沒什麼好酒,你將就著用。”

驚風忙道:“仁兄能放我進來, 又為我提供酒,已是大恩。”

驚風從慕容齊手中接過酒,倒滿兩杯, 一杯淋在地上,“賀蘭兄,我來赴約了。”

舉起另一杯一飲而儘,又倒滿兩杯,淋在地上,“賀蘭兄, 一路走好。”

慕容齊站在一旁看著, 為他們的友誼動容。

驚風隨即雙手合十,開始誦經。

這些經文他曾在寺院裡學過,毫無破綻。

誦經結束,驚風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擦乾臉上的眼淚, 與慕容齊道:“慕容兄,今日多謝你仗義,才能讓我來送賀蘭兄一程。”

慕容齊擺擺手:“不過舉手之勞,若賀蘭兄泉下有知, 也能安息。”

慕容齊將驚風送出府衙,與他拜彆。

驚風從前門離開後,並未出內城,而是繞著總府府衙走了一圈,大概將外圍的情況摸索清楚了。

府衙旁邊有座二層的鐘樓, 驚風進入鐘樓內部,看到總府府衙內部的情況,找到了賀蘭筠的住所,觀察了府內巡邏的情況,規劃好了路線,準備夜探賀蘭筠的住處,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伯景鬱和庭淵吃了午飯後帶了兩個侍衛出城。

他時刻記著哥舒璡堯對他的叮囑,要關注民生,多聽聽百姓們在說什麼。

如今正是西府開始收割稻穀的季節,田裡隨處可見的都是百姓在收割稻穀。

庭淵與伯景鬱來到路邊的茶棚,有不少人在茶棚邊上休息。

小二熱情地招呼著他們。

伯景鬱與庭淵坐進茶棚,點了一壺茶和四碗高湯麵。

高湯麵的湯是用雞熬製的老湯,味道香濃,加上自家釀製的香油,打上一個荷包蛋。

伯景鬱與小二嘮家常,“他們要收割完這些稻穀需要多久?”

小二道:“中旬就要收割完,下旬又要開始插秧了。”

伯景鬱有些驚訝,“這麼快?”

小二:“可不是,一年兩季,若不搶著插秧,九十月份轉季節時收割的稻穀質量就不好。”

旁邊休息的農工看伯景鬱穿著打扮,與他們形成鮮明的對比,說道:“一看這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這水稻得靠光照和氣候,西北府不同於西南府,隻能種兩季,第一季水稻一般三月左右就要插秧,三月中就要插完,六月中旬前若是不收割完,那二季插秧的時間就要被耽擱,西北府一般十月份氣溫就開始下降,若是七月前插不完秧苗,到了十月份水稻熟不了,收成就不好,那損失不就大了。”

所以每年五月底各家的農戶都搶著招幫手,誰都不想錯過這個好時間,到時候造成損失。

農工看他們年輕,穿著華麗,說道:“想必小哥是出來遊玩的吧,不了解這些倒也正常。”

伯景鬱看了庭淵一眼,歎氣道:“我家兄長身體不好,聽聞西府風光無限好,又有不少名醫,一是來尋醫,二是觀光。”

農工順著伯景鬱的視線看向庭淵,見他身形消瘦,病懨懨的,有些惋惜:“這小公子還如此年輕,怎的病得如此重,倒也是個可憐人。”

庭淵輕咳一聲。

伯景鬱給他的茶碗裡添了熱茶,與農工說:“誰說不是呢,倒也希望能找到神醫。”

另一名農工說:“若說神醫,公子若不怕前路艱險,可至我西州去尋,外麵的名醫再好,也比不過我西州的名醫。”

伯景鬱看向那位農工,“自然是不怕艱辛的,若是能將兄長治好,莫說是西州,就是西海,我也是要去的。”

庭淵聽伯景鬱這話,明知他是在胡謅,可這心裡到底聽著還是樂意的。

那農工說:“我們西州有不少神醫精通巫蠱之術,能醫死人藥白骨。”

許院判便是出身西州醫官世家,西州的醫術自然是要比彆處好的,與其惡劣的環境脫不開乾係。

隻是這西州巫蠱之術伯景鬱此前從未聽聞,一時間起了些興趣。

庭淵覺得他這個病想要治可能性不大,這是實打實的身體虧空,他雖不懂醫術,可現代醫療那麼發達,都很難有把握治好這樣的病,何況是這醫療資源匱乏的古代。

伯景鬱:“真有這樣的神醫?”

農工點頭,“自然是有的,我們那個村子有個小女孩出生的時候是個死胎,產婆說活不了,正好有巫師路過村子,他夫妻二人前去請了巫醫,那孩子真的就活過來了。”

伯景鬱突然覺得庭淵的身體有望了,“那這神醫叫什麼你可知道?”

庭淵見伯景鬱真的信了,也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那農工搖頭:“不知,也不知道他的住處,更不知道他的來曆,這巫醫是個遊醫。”

那農工又說:“西州南部一些原始部落裡很多人都會巫術或是蠱術,強者更能禦獸,蛇蟲鼠疫不在話下,飛禽走獸更是輕而易舉,若你們不懼,或許可以去西州尋一尋。”

關於西州部落居民能禦獸這一事伯景鬱是相信的,三十年前鎮壓西州時,他們的兵將折損不少,西州有不少人能禦蛇,大軍在森林安營紮寨,派人巡視,撒雄黃,燃烈火,每日清晨點兵時總能少數十甚至數百人。

這些人全都是夜間被毒蛇咬死的。

伯景鬱雖未親眼見過當時的情形,卻在西州入京獻禮賀歲時在大殿上表演過,一名八歲的嬰孩手持玉笛,可操控上百條毒蛇,那毒蛇纏繞依附在其四肢,場麵看得伯景鬱極為不適。

伯景鬱道:“多謝大哥,若西府名醫無法治好的兄長,我們會去西州的。”

原本他們也要去西州,若是西州真能治好庭淵的病,那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伯景鬱問:“大哥出身西州,為何要到西府來務工?”

農工歎氣,“若西州能和西府一樣有如此好的耕種條件,誰又想背井離鄉呢?誰不想陪在妻子孩子身邊。”

“這西府的農戶雇傭我們,可以為我們發現銀,也能發糧食,我們西州耕種條件不好,一年到頭的耕種收成還不夠一個人吃,哪能養得活一家老小,西府勞作發糧,將糧食運回西州去養活一家老小。”

伯景鬱覺得奇怪:“朝廷不是每年都往西州調糧食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這些西州來務工的百姓就炸了。

“誰知道朝廷是不是每年都在往西州調糧食,反正我們手裡是沒收到過。”

伯景鬱十分驚訝,“你們就沒收到過朝廷發的糧食?”

其他農工紛紛應聲,“沒有。”

庭淵與伯景鬱對視一眼,都覺得其中有貓膩。

農工道:“彆的地方我不清楚,起碼我們村沒有收到過糧食,這麼多年朝廷對我們西州好像不管不顧一樣,一直說往西州在發糧食,可實事我們根本沒有收到過朝廷的一粒米。”

“那你們都以什麼為生?”伯景鬱追問。

農工:“我們西州耕種條件不好,水產倒是豐富,沿岸的百姓多以捕魚為生,我們這些不靠海的,多以野菜糧食野果和山中的野味混合果腹。”

另一位說:“據我聽人說,朝廷明年發給西州的糧食,十之八九都會被我們西州的叛軍劫走,可我們常年往返西府往西州的路,從未在路上遇到過西州的叛軍,這些叛軍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有人從中中飽私囊把罪名推給叛軍,誰也不知道。”

“何況西州大部分地區都是官府掌控,隻有很小一部分原始山林才歸叛軍掌控,叛軍是如何突破重重包圍來劫搶糧食的。”

伯景鬱也覺得其中有蹊蹺,“大哥所言有理。”

農工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趕忙擺手:“小哥就當我滿口胡謅,莫要放在心上。”

伯景鬱知道他是怕惹禍上身,立刻道:“大哥放心,我今日什麼都沒聽到,不過是與大哥嘮了兩句家常。”

農工起身道:“多謝小哥,希望小哥的兄長身體能夠痊愈。”

隨後他們穿過官道,去了路外的農田裡繼續乾活。

伯景鬱看他們這樣,眼底一片悲涼。

庭淵見他狀態不對,也沒多說什麼,眼下還有外人在場,很多話他們也不方便說。

涼棚的高湯麵口感一般,庭淵不想浪費糧食,將麵吃完了。

他與伯景鬱順著官道邊緣步行,太陽太大,兩人撐著一把傘緩慢地走著,侍衛趕著馬車跟在他們身後。

伯景鬱望著農田裡正在割麥子的農工,與庭淵說:“若我們沒有出城來著路邊坐一坐,與這些農工聊家常,這些事情,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我現在才知道我出京以後一路敲敲打打地沿路擺道的行為有多傻。”

庭淵道:“你年紀小,學到的東西都是理論,理論與實際不同,倒也不能怪你。”

伯景鬱歎氣:“我越發覺得,這官場問題很大。”

庭淵:“水至清則無魚,小至個體經營的生意,大至國家官場,有上下級關係的地方,都會出現這種欺上瞞下中飽私囊的問題。”

伯景鬱出京以前,從沒想過官場會是這樣的。

庭淵道:“你從前在皇城,那是天子腳下,背地裡的陰暗絕對不會擺到台麵上,大家打的都是明牌,京州之外五州,距離皇城太遠,距離天子太遠,一州之長就是土皇帝,無可避免的官員之間就會形成派係從中獲利。”

沒有哪個政體是從上到下完全乾淨的。

伯景鬱的想法太過於想當然,就像公司的老板希望每一個員工都能乾乾淨淨認認真真,拿出自己的全部精力做好所有的事情,太過於理想化,就會與現實背道而馳。

人心是最難預料的東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一個黑暗的環境下待久了,慢慢地就會適應黑暗。

伯景鬱輕笑一聲,笑自己自以為在皇城學業多年,能夠麵對自己所遇到的一切問題,可事實卻是很多問題都超出了他的預料。

“你說他們到底怎麼敢的?”

庭淵:“政治體係存在漏洞。”

伯景鬱想不明白還有什麼漏洞?為了防止官員形成派係,官員上任幾乎都是背井離鄉,升職調任也都會遠離原來的官場,三院每年組織巡邏不計其數,可依舊不能發現他們的問題。

就像這次發現農神鼎,不僅中州官員沒有上報過,就連巡查的官員也沒有上報過。

“總不至於三院叛變。”若真是三院出了問題,那問題可就大了。

庭淵搖頭:“不見得就是三院出了問題,我們發現農神祭有問題是非常偶然的事件,若非丁嬌兒的死,我們也不會追到農神鼎去,不追到農神鼎我們就不會發現農神鼎裡的糧食不見了,也就不會引出後麵的劉宗,不抓劉宗我們又怎麼會知道這農神鼎背後還有中州官員的事情。”

“再者目前我們來西府追查聞人政的死,聞人政與糧食有關,我們對糧食的關注本就要遠超常人。”

他這麼說,伯景鬱覺得也有些道理。

隻是現在還未真的查到聞人政的死,就已經查出了這麼多事情,繼續往後查聞人政的死,不知道又要牽扯出多少東西。

他第一次感覺到無力,“我這樣的身份,都對這背後的勢力感到毛骨悚然,可想那些普通的官員在他們的威壓下,都遭遇了什麼。”

作為勝國僅次於榮灝的人,他無疑是尊貴的,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麵對中州,他感覺這背後有一隻大手,將整個中州的天遮蓋了起來。

庭淵能做的也就隻有陪著他探尋真相,他沒有上帝視角,中州官場裡到底隱藏了什麼他也無法推測出來,“做好最壞的打算。”

伯景鬱長歎一聲,“若榮灝知道這一切,隻怕心裡會更難受,養出這麼一群東西出來。”

庭淵:“幸運的是你還想管這件事。”

若伯景鬱是個草包王爺,什麼都不管,不為民生,隻顧自己享樂,那對於老百姓來說才是真正的災難。

來到這個世界,身處封建王朝,庭淵能夠想象到這個世界會有多黑暗,權力之下的百姓生活能有多艱苦。

能想到和親身體驗是兩碼事。

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國家的掌權者不是草包,即便所做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權益,可最終獲利的是百姓,他們沒有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而舍去百姓的利益。

庭淵不知道勝國的君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此時站在他身邊,為百姓憂心的伯景鬱,改變了他對封建王朝權貴的認知。

若說之前他同意跟隨伯景鬱遍巡六州是哥舒用書籍和學院擴張換來的,那麼此刻他站在伯景鬱身邊則是自願的。

雖然他們有著不同的階級,不同的思想,不同的成長環境,可如今他們有著同樣的目的,那就順著聞人政這條線查下去,若官場腐朽,最終遭殃的是百姓。

庭淵本著這裡的百姓不是他要守護的百姓,一直不願意融入這裡,一直在俯瞰眾生,一直覺得自己是紅塵看客,從沒有想過自己要做一個拯救世界的大人物。

即便是現在他的想法主體仍舊沒變,他不想入朝為官,也不想成為什麼名留青史的大人物,從前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封建糟粕,政權應該被推翻,百姓應該當家做主,在這個世界生活久了,見了百態,想法也有了一些轉變。

無法做到跳過思想解放的過程直接得到結果,比起他認為百姓應該當家作主,封建政權不該存在,當下百姓最需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百姓想要的隻是吃飽,穿暖,父母健康,孩子快樂可以有書讀,將來能考取功名跨越階級吃上管家的飯。

百姓並未覺得自己在被權貴壓迫,他們默認了階級的存在,甚至底層的百姓根本不關心誰是他們的君主,隻要能讓他們吃飽穿暖,那麼這個君主對他們來說就是好君主,就值得他們追隨。

作為一個現代人,以看待中國幾千年政權更迭曆史變遷的眼光來看待這個朝代的情況,想當然地以自己的視角和看待事物的眼光認為他們在被壓迫,被剝奪平等的權利,被剝奪讀書的權利。

可若不解決百姓溫飽的問題,生死都成了他們當下燃眉之急,又怎會有人去追逐理想,追逐學識。

即便是如此,庭淵仍沒有想過要做拯救萬民於水火的那個人,他知道自己擅長什麼,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能做多大的事情。

他道:“無論你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代天巡狩,但你想要為百姓做事的這份心是真的,我會儘我所能地助你一臂之力。隻要你不放棄百姓,我就不會放棄助你。”

一路走來,伯景鬱始終覺得他和庭淵之間有隔閡,但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到隔閡消失了。

伯景鬱看向庭淵,這個並不比他大多少的少年,身體柔弱得一陣風刮來他都站不穩,內裡卻好像有著無窮無儘的力量。

庭淵:“從前我是為了和哥舒的約定助你,現在開始,我為天下的百姓助你。”

伯景鬱看庭淵的眼神無比堅定,他的心中更是充滿力量,望著遠方農田裡豐收的稻穀,他道:“我定要將中州背後的勢力連根拔起,要讓西州的百姓不必背井離鄉也能夠吃得起飯,讓中州的每一位踏實肯乾的官員不受威脅,敢於放開手腳去為百姓做事,爭取讓每一位百姓都能夠安居樂業。”

“貪官也好,汙吏也罷,我要讓他們統統現出原形!受到應有的懲罰。”

聽著伯景鬱慷慨激昂的言辭,庭淵想,這或許也算求同存異的一種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