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總算對人界失望死心了，流觴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我猜你也沒來過魔域，這次就帶你長長見識，到時候你有中意的，再幫你在哪個地方定居，如何？”
“多謝。”
除了這句，離嫿也沒彆的可說的，她沒有拒絕的理由，天地偌大，她也不知道下一處容身之處在哪，且行且看罷。
“明明是個小丫頭，怎的總是一副老氣橫秋、愁眉苦臉的表情。”
流觴故意調侃道，結識這個小姑娘確實是在他的預料之外，但也確實，挺合他眼緣，讓人心疼的，那他就好心幫一把唄。
一行暫且這麼敲定了，為了隱匿氣息，流觴還給了件能隱藏起氣息和修為的素紗鬥篷，給她披著，也能隱藏她身上的靈氣，好在魔界走動避免麻煩。
他的神出鬼沒的手下又重新冒出來了，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兩輛馬車，一輛裝飾得華麗張揚，什麼金絲楠木，寶石華蓋、錦繡簾頭，都布置上了，而另一輛很普通，在前一輛的襯托下完全不起眼。
流觴自然是登上了那輛華麗的，他容貌妖冶，這車就很符合他臭美張揚的性子，進了車廂後他又掀簾出來看向她，
“愣著做什麼？你們人族不是有項雅趣叫‘信馬由韁’麼，今日我也試試，還是你也想與我同乘一輛？”
“不必了……”
對於他的躍躍欲試的目光，離嫿婉拒了，又覺得新奇，暗暗嘀咕：連馬都沒有，這車能怎麼走呢？
很容易就聽見了她的疑惑低語，不遠處的流觴一樂，打趣道，
“能不能走，你自己上了車就知道了。”
於是離嫿也不扭捏，從容登上了後邊那輛普通的馬車，進了車廂，才驚覺裡麵的空間竟如她之前的寢舍一般寬闊，能坐定，能走動，約莫可容納三四十個人還顯寬敞。
甫一坐定，馬車就自己向前發動了，無需騾馬，仿佛有無形的力在牽引，能自行發動的。
離嫿是第一次乘坐這樣的法器，覺得有趣新奇，忍不住掀開窗簾看著外頭的景色。
與師長們教的、古籍上記載的，好像不太一樣，至少她想象中的魔界是死氣沉沉，怨氣衝天的劣境，可眼前的魔界，也有青山綠水，花紅草綠，叫不出名的鳥獸，粗略看去，與人界竟相差不大。
隻是魔氣天生的與靈氣相斥，她作為靈修，本能地不喜這種氛圍，而且身上的靈力隱隱有被壓製的沉悶感，雖然她也無多少修為。
不過流觴倒是挺好適應的。
比起魔界，離嫿對流觴這個人更感興趣些，想探探他的底細。
提起這個流觴就興致缺缺，三兩句給略過了。
沒過多久，離嫿就大致拚湊出來了，這人居然是妖族的少主，行事詭譎，行蹤不定，且喜怒無常，唯一的樂趣就是愛給修真正道添堵。
至於他的本體是什麼妖，他隻讓她猜，懶得親口說出來。
離嫿對於他這些性情還是有深刻的體會了的，現在他們二人算是盟友，雖然她猜不出自己於他還有什麼作用。
一路走走停停，路上還遇到了幾個不識趣的魔修攔路叫囂，被流觴一巴掌拍死了。
離嫿又一次真切地見識到了他修為的高深，可能比那人差點，但不會差到哪去。
……
有時間的話，離嫿也不忘調理內息，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覺察到脖子上微涼的觸感，竟抑製不住地心潮澎湃，眼眶一熱——
黑蛇前輩？！
對於離嫿來說黑蛇也是她的牽掛了，遭遇了這麼多，此刻不免讓她生出了那種異地他鄉、故友重逢的喜悅之情，因為她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這個畫麵。
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難道是跟著她過來的？
小黑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安安靜靜地盤在她的脖子上，存在感相當於無。
黑蛇依舊是用的傳音術，說的話隻有他二人聽見，
‘你居然想拋下本座，自己一個人走？’
青澀的少年音，像是質問的又帶點委屈的語氣。
‘不是的，我……’
離嫿鼻尖一酸，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沒想過要這樣。
見不得她勾起傷感，黑蛇也顧不得發表不滿了，不太會哄小姑娘，隻好乾巴巴地安慰道，
‘好了好了，你的遭遇本座也略知曉了，也好，天衍宗不待就不待了，反正本座也不稀罕……可你跑來魔界做什麼？’
‘我也不想啊……就被帶過來了，這個人很厲害，我跟著他比較好……’
離嫿指了指前邊那個華麗的車廂方向，有些無奈。
‘彆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被他賣了還替他數錢麼？’
‘不會的，我覺得他不至於那樣做。’
離嫿小小地為流觴辯解一下。
不過黑蛇不會像她這麼傻乎乎地托付信任給他人，叮囑道，
‘反正本座看他不爽，你彆把本座的事告訴他，他不會發覺的。’
‘哦。’
離嫿乖乖點頭，因為她也認同，沒必要讓流觴知道黑蛇的存在，不過她有點懷疑這是否能瞞得住。
‘你是在小看本座麼？待本座……’
聽了她的這個疑慮後，黑蛇不甚服氣，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它就閉了眼，一動不動了。
‘前輩？’
離嫿還以為它是怎麼了，有些擔心地，低頭，小心地戳了戳它的小身體。
‘彆鬨。’
好半晌才被它低啞地嗬斥了一句。
原來它隻是單純的乏了，修養精神呢。
那離嫿也表示理解，此外就是滿滿的感動，小黑蛇是特意來找她的，千裡迢迢，它再傲嬌也沒有否認。
不得不說，它的出現讓她有了依靠的感覺。
‘謝謝你，阿淵前輩……’
離嫿在心底說了這麼一句，雖然不知道它聽不聽得到。
就如同小黑蛇說的，它也有本事，加上她身上的素紗鬥篷幫助掩藏氣息，多了條小黑蛇的隨行，流觴並沒有覺察出什麼異常。
不過小黑蛇這次的狀態好像不太好，蔫蔫的，好像有點虛弱，離嫿止不住地替它憂心。
可它隻會半真半假地說讓它好好用暖玉溫養就成，離嫿都不敢信它，也不太敢過多打擾它分心了。
……
話說起來，妖族和魔族並不是敵對的關係，魔族野心勃勃，妄圖吞並人界，妖族被人欺負，苟且偷安，保持中立，其實這兩方暗地裡也會有往來。
流觴就比較激進了，他的主張是和魔族合作，以武力換取妖族的地位和資源，不過他的意見沒有被妖族的當權者采納，他們怕死，並不樂忠於反抗人族的壓迫，隻想得過且過。
所以流觴這次是打算來魔族遊說，想要兩方合作的，但這個事他不可能給離嫿透露半點，畢竟事關族類的生死大事。
路過什麼魔族的熱鬨的街巷，流觴都會樂顛顛地拉著離嫿過去湊熱鬨，美其名曰是幫她散心，其實是他為了打探消息。
離嫿雖然時不時地被他挑撥著與人族的仇恨，但她還是保持清醒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意識到了流觴想給她洗腦的意圖。
都被她無可無不可的態度委婉地擋下了，而且小黑蛇也會幫她堅定意誌，這日子……過得挺糊塗的她自認為。
……
這日又啟程了，伴隨著“軲轆軲轆”的車輪聲，小黑蛇約莫是恢複了些精力，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離嫿對話。
再尋常不過的場麵，卻忽然變得肅殺，馬車漸漸地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離嫿雖然好奇，但不會擅自下車，而是等流觴的指示。
“怎麼辦……”
“一個不留！”
一群魔族的黑衣人出現了，帶著殺氣，像是一路追趕了過來，正巧遇上了他們的馬車，黑衣人與同伴對視一眼，瞬間就拿定了主意，朝馬車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