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打坐修煉結束後,離嫿忽然想到了之前那支瓊枝水晶簪,便又從貼身置物袋裡取出來、點著小燭細細賞玩。
不止是因為它好看,還是,這是師尊送的,意義非凡,看著它,就回想起了當時他的話,那時的場景,像印刻心間了,難以忘懷。
少女終於得了困意,閉眼入睡的時候,水晶簪都是放在枕邊的,有它伴著,應該能做個好夢。
“師妹,彆睡了……打起精神來……”
誰想,剛閉上眼睛,離嫿就忽然聽見清潤的男聲在喚她,她能確定是離鏡師兄的聲音。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懵懂地睜開眼,一看,居然是白日裡討論過的道侶結契的典禮場麵。
彆問為什麼能確定,因為離嫿能意識到這就是她自己的夢境,她腦海裡編織出來的。
現在的畫麵就是,她和身邊的男修身著玄色的禮服,各執著金色的帛書一端,上邊有朱砂字跡,應該是他們倆的婚約誓詞。
他們正要穿過一條長長的階,在眾尊者長老和同門的圍觀下完成儀式。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離嫿想拍拍自己的臉,這個儀式進行得太快了吧,讓她惶恐。
她想停下來。
可惜夢境裡的她的舉止完全不受控製。
再一看身邊要和她結契的男修,居然是……
離鏡師兄?!
怎麼會這樣呢,她可從來沒這麼想過呀!而且師兄就是把她當成妹妹照顧,也不會對她動這種心思。
離嫿又忽然想到書上說,夢裡不能憑空捏造人物的麵容,所以很多都是平近身邊的人。
所以她更確定自己是在夢境裡了。
可是她看向四周,怎麼沒看到離憂師妹他們呢,也沒看到師尊。
“師妹彆傷心,師尊在前麵等我們呢……既然結成了道侶,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許是覺察到她的不安,身邊溫和文雅的師兄又如往常那般溫柔地安慰她。
離嫿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是師兄的做派,可惜她也沒法開口說話回應。
說起來,她夢到這種場景,可真是對師兄的大不敬呀,簡直罪過。
她哪敢“玷汙”這麼優秀那麼好的師兄呢。
“站住!”
正熱熱鬨鬨地,在一聲聲道賀恭喜聲中,忽然傳來一聲怒喝。
離嫿能和眾人回頭一看,居然是——
師尊?
可是不是說師尊在前麵要給她主持結契嗎。
話說風淩淵那邊,許多年沒有做夢了,誰想到今夜他的一縷神識,就莫名地進入了一個陌生的夢境。
不,也不算是陌生,因為皆是天衍宗裡的熟悉場景,熱鬨的,好像是門中有喜事。
隨著場景的展開,他驀地看到了那個塵封已久的、熟悉的背影,她居然就是這場契禮的女主人公!
說不清是憤怒還是震驚,總之見此情景的風淩淵,腦海裡隻有一句話——“阻止他們!”
亦或是大喜過望,他猶不敢相信,快步如飛地朝那對新人奔過去。
是她嗎……
離昧……
他終於能夢見她一回了嗎……
而在離嫿的視角,她想給師尊行禮問候來著,可惜沒辦法啊。
然後就得來師尊的嗬斥,
“你們不許結契,為師不許!”
男人一臉怒容,厲聲反對。
離嫿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麼夢裡的師尊要反對她和離鏡師兄在一起,就見師尊忽然就變幻了裝束,也穿上了一身玄色禮服,再然後,師兄不見了,站到她身邊的男子——就變成了師尊!
這又是什麼驚悚展開啊!
離嫿覺得自己愈發大膽,更加大不敬了!
她居然在夢裡敢褻瀆了宛如仙人的師尊。
“師尊……”
她發現自己忽然能說話了,可,怎麼泄出的聲音更像是嬌、吟?
離嫿覺得此時自己的麵上應該是火辣辣的,羞得慌!
師尊將她抱了起來,就像上次的懷抱裡的觸感,厚實,奇妙,令人心安,甚至又重溫了他那冷冽的氣息,隱約還聽見在她耳邊問了一句“多大了”。
“雙十了……”
離嫿聽見了自己張口小聲地回答他。
然後師尊就沒什麼顧忌了,直接火急火燎地把她帶去洞房。
她也不知道洞房是什麼概念,懵懵懂懂,全靠師尊在帶她……
非常奇妙的感覺……
最後,離嫿“半夢半醒”之間,以他人的視角旁觀了房中的場麵,她自己的麵容居然變成了另一個模樣,是一張嬌豔美麗的麵龐。
和她現實的這種清湯寡水的麵容截然不同。
她能明確地意識到師尊在喊的是另一個女子的名字,可那個名字她怎麼都聽不清,沒法記住。
又,好像有一道聲音告訴她,她和師尊很早以前就相識了,怪不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的感覺。
“唧……唧……”
直到屋外的鳥兒啼鳴,喚醒了清晨的陽光。
天亮了……
離嫿也終於結束了光怪陸離的夢。
腦袋一陣一陣地疼,肯定是枕頭的姿勢不對,才會做這麼荒誕的夢!
“唔呃……”
離嫿敲了敲前額,痛苦地低嚎著。
夢裡的那種感覺她居然忘不掉。
那狠狠抓著她腳腕的微涼的手掌,他的懷抱,被撕碎的禮服……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趕緊及時住腦!
可是她現在都沒辦法出門、不敢去麵對師尊了,怎麼辦啊……
念了十幾遍靜心咒,離嫿猶還覺得羞愧。
應該先懺悔,對!
可是她待會還得先跟師兄告假啊。
在寢舍躲來躲去、坐立不安的她,在師兄找上門來的時候,卻得到了這個消息——
“師尊他下山了,歸期未定……不過應該會在仙門大會之前回來……”
後邊這句是離鏡自己的猜測,事發突然,當然,他也沒有揣測師尊的行蹤的意思。
“這樣啊……”
離嫿怔愣了片刻,莫名鬆了口氣。
她不太敢麵對師尊了,現在這種情況的話……好歹能讓她多做點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