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眠趁著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悄悄把桌上落單的那張春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真是的哦，“隻願眠眠意逍遙”，怎麼想的呀。

口嫌體正直的楚大小姐，用袖子擋住臉，偷偷笑了好一會兒。

直到眾人都回到房間裡，她才重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彆人都沒看出來，隻有蘇成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可惡啊，又嘲笑人！

楚傾眠瞪他一眼以示回應。

徐洋拎著奶茶回來的時候，已經快接近零點了。

電視裡的節目主持人開始念最後的台詞，最後的流程就是所有表演節目的明星們聚到一起，給到守在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最後的新年祝福。

“給我熱的芋圓奶茶！”

“徐洋，你有病啊大冬天全是冰的！”

“哎喲我去，忘記了。不是，有就不錯了好麼？挑三揀四的女人！你知道我排了多久隊嗎！”

“我不喝了，你們喝吧。”

“那不行，悟空，我給伱買了，彆惦記你那啤酒了！”

“欸”

“嘿嘿，林姐姐喝這杯，我們喝一樣的～”

周圍人吵吵鬨鬨分奶茶的時候，蘇成意隻是專心看著電視屏幕。

時間不多了，主持人開始不著痕跡地催進度，生怕錯過了零點，那就算是演出事故了。

而代表101女團發言的當然是C位。

陳錦之接過話筒的瞬間，台下就響起一陣歡呼聲。

她一襲禮服長裙，巧笑嫣然。

真是光彩照人的大明星啊，蘇成意想。

陳錦之對著鏡頭微微一笑，和其他沒有眼力見的新人不同，她早已看出來主持人的焦躁，於是話說得很簡短。

“祝各位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和你愛的人都要平安喜樂。”

台下甚至有人在喊“Iris多說幾句”“錦之看看媽媽吧”，蘇成意聽得一笑，低頭掩飾。

鏡頭很快換到了其他人身上，蘇成意也把目光從屏幕上挪開。

徐洋給他買的是草莓果茶，少糖沙冰。

好像其他人的都是默認的，就隻有他這杯記著改了糖度，徐洋的求生欲真的很強。

蘇成意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徐洋立刻像隻金毛狗子一樣屁顛顛地湊了過來。

“果然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意總，還是你好。”

蘇成意不著痕跡地往後麵挪了挪。

一開始還覺得這沙發買得太大了，現在坐著這麼一大幫子人，甚至還有些擠。

何悟非起身去陽台抽煙，順帶著帶回了一個消息。

“對麵商場的跨年活動好像是扔紙飛機。”

“紙飛機？”

“嗯，就是寫新年願望，然後在零點的時候放飛出去。”

外麵寒風四起，回到溫暖的屋內，何悟非嗅了嗅自己，確定身上沒有了煙味，才關上了陽台門。

沒想到下一秒，有幾個人就彈射起步，衝到了窗前。

“我也要我也要！”

“有白紙嗎？”

“快寫快寫，一人一張，要來不及了！”

楚大小姐是肯定要湊這個熱鬨的，她很快就找到了蘇成意買來工作時候用的紙筆。

每個人都被她分發了一張白紙，包括滿臉不感興趣的蘇成意。

“非得寫嗎？”

“當然了！”

蘇成意轉了轉筆，不知該寫些什麼。

而且紙飛機又不是飛進黑洞裡了，落在地上說不定有人好奇就給撿起來打開看了。

有一定的風險。

商場能進行這種活動，應該就是有過上報的，所以倒是不用操心環保問題。

而身旁的楚大小姐完全是一副寫高考作文的架勢，洋洋灑灑的。

“乾嘛？不準偷看！”

並且蘇成意一湊過去，她就一副小貓護食的警惕模樣。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蘇成意麵不改色地站起身來，準備再看看彆人的。

徐洋的紙就大喇喇地放著，上麵的狗爬字寫得很碩大。

“新的一年，我要和兄弟們一起開心快樂，成為地表最強的男人！”

他甚至還邀請蘇成意在落款處簽名，理所當然地被婉拒了。

韓冰的也很隨意，而且不怕被人看到。

“新的一年，沒有心願，活著就行。”

感覺這個精神狀態還是遙遙領先的。

林桐的字和高中的時候比起來，有點不那麼應試教育了。

“新的一年，希望姐姐和朋友們都平安健康，萬事如意。希望自己學業順利。”

果然是醫學生啊，說起來，一圈朋友裡元旦節後還有考試的，也就剩林桐了。

蘇成意坐到餐桌前麵，看著何悟非盯著空白的紙發呆。

“怎麼不寫？”

“啊。”

何悟非回過神來，笑了笑。

“在想會不會不太吉利。”

“你自己的願望，彆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蘇成意隨口回答道。

他猜想大約會是希望許知寒在天堂過得好一類的話。

沒想到何悟非點點頭，寫下來的卻是：

“又過了一年，希望可以早點見到許知寒。”

那確實不太吉利。

許知寒如果有靈魂形態的話，肯定會給他來一棍子。

新年將至，大家都在往前走，隻有何悟非依然還被困在從前。

但是，倒也還不賴。

餐桌的另一邊角落裡，是埋頭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的林姐姐，蘇成意都坐到她旁邊了，還沒發覺。

蘇成意瞄了一眼，林姐姐寫的字似乎有了些進步，不知道是不是楊柳老師教的。

“新的一年，希望所有人平安健康。圓滿。

希望，媽媽在天上過得好，不擔心。”

蘇成意微微一怔，移開了視線。

早知道不看這兩人寫的了。

都是什麼人間小苦瓜啊。

蘇成意輕輕歎了口氣，在白紙上寫：

“新的一年，希望他們的願望都實現。”

楚傾眠匆匆疊好一個普通且常見的紙飛機，就看到另一邊蘇成意的好像不太一樣。

他的看起來簡直跟F22一樣，非常專業。

“蘇成意，你怎麼做到的？我也想要這個。”

楚傾眠馬上把自己的紙拆開鋪平。

“給我看看內容就幫你疊。”

蘇成意勾起嘴角。

“哎呀！”

楚傾眠有點不情願。

蘇成意好整以暇地抬腕看表。

“還有最後五分鐘了。”

“好嘛！”

為了漂亮的外形，楚大小姐最後還是屈服了。

“新的一年，希望親人身體健康，還有老爸不要破產。”

大孝女！

“希望福瑞慢一點長大，永遠做一隻沒有煩惱的小狗狗！希望小花在汪星過得自由，快樂。”

看來儘管有了新的小狗，她也沒有忘掉小花。

“希望朋友們都開心快樂，新的一年可以多多見麵。”

蘇成意目光下移，還以為自己被總結在朋友們這一項裡了。

但最後還是找到一句屬於自己的。

“希望蘇成意的心願都實現，還希望他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

如果是從前的話，她一定會寫“希望蘇成意多喜歡我一點”之類的，這次卻沒有寫。

最終，在楚大小姐犧牲很大的央求之下，蘇成意還是把她的心願紙也疊成了比較炫酷的紙飛機形狀。

23：59：50，最後的倒計時開始了。

商場外廣場聚集的人群，電視裡萬人矚目的明星，此刻所有人都在倒數。

“十，九，八”

擠在陽台上的人也大聲加入。

“六，五，四”

蘇成意把紙飛機拿在手裡，看向今晚乾淨的夜空，萬裡無雲。

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裡。

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三，二，一！”

手上的紙飛機應聲而飛起，絢爛的燈光下像是千萬隻紛飛起舞的蝴蝶。

“新年快樂！！！”

日曆翻過一頁，時間的滾輪呼嘯而過，過去的一年成了無法回頭的過往。

其他樓的人顯然和他們想法一致，許多紙飛機從居民樓飛往廣場，都承載著美好的祈願和祝福。

這一刻，隻覺人間值得。

然而下一秒。

“臥槽！徐洋你他大爺的！折的什麼破飛機又飛回來戳到我了！！！”

韓冰捂著額頭怒罵。

零點的同時，手機在各自的口袋裡振動，消息鈴聲響成一片。

“回房間回房間。”

因為在室內，幾人都隻穿著單衣，跨年倒計時那股興奮勁一過去，就凍得直哆嗦。

趕緊爭前恐後地逃竄回了室內。

儀式感之後，就要忙著回複其他人的祝福了。

蘇成意點開微信，從上到下依次點開消息。

宿舍群的祝福顯然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其他人都在一塊兒呢。

“新年快樂啊兄弟們！”

“新年快樂。”

蘇成意回複道。

葉橘也發了信息過來，雖然讓人沒有什麼回複的欲望。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新年快樂！【是群發，我不說你們也能看出來吧。】”

如果這還算正常的話，簡瀟居然也發了消息。

“新年快樂小學弟，新的一年可以多跟姐姐見麵嗎？”

紅圈律師所有這麼閒嗎？蘇成意暗自吐槽。

楊柳和蘇澤朗都是把祝福寫在了紅包上。

“兒子新年快樂！今年的第一個壓歲包！”

“小意新年快樂，媽媽愛你。”

蘇成意想了想，還是接收了紅包。

畢竟都是心意。

李老一把歲數了居然還跟著年輕人趕潮流。

“成意：新年快樂。”

“李老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一中的高三年級似乎在今天放假了，梁妮娜也發了消息來。

“新年快樂，學長。”

蘇成意想了想，回複道：

“新年快樂。”

沒想到對方回得很快。

“學長，最近過得開心嗎？”

“一般。”

“學長是怎麼熬過高三的呢。最近總是有點想死。”

？

大跨年的說這個不好吧。

蘇成意正想回複，她又接著說：

“但是感覺該死的另有其人。”

這話聽著更危險了好嗎！

“開玩笑的，我是想著學長才活到今天的哦。新年快樂。”

有時候真的很懷疑你們一中高三生的精神狀態。

蘇成意沒有回複，退出聊天框。

高中的班級群裡，李璐和王婷婷都發了新年祝福的紅包，炸出來一大幫潛水黨。

“感謝兩位富婆！”

“夭壽啦，失蹤人口李天王出現啦。”

“婷老師今晚不睡美容覺嗎？”

畢業之後，學生們說話愈發大膽了起來。

李璐嗬斥過幾次，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威信之後，隻好作罷。

她拍了一張照片，正在挑燈夜戰改試卷中。

王婷婷就像故意要跟她對比似的，也拍了照。

她正喝著小酒，悠哉哉欣賞窗外的煙花。

看來這兩位老師即使換了新的班級在帶，也依然保留著原來的性格和習慣呢。

蘇成意覺得有點好笑，隨後就看到楚小班長在群裡刷屏發了十幾個紅包，都是最大額度的。

“臥槽！還得是我們班長！”

“眠姐永遠的神！”

“單身十八年的手速竟恐怖如斯。”

“誰把大的都搶走了，我好不容易搶到一個才六毛七是什麼意思？？”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蘇成意低下頭，看到楚傾眠縮在地毯上，又點開了紅包界麵。

即將發出去的前一秒被他抽走了手機。

“嗯？乾嘛呀。”

楚傾眠抬起頭來，語氣軟綿，蘇成意這才看到她有些泛紅的雙頰。

原來在他回消息的間隙裡，這群酒鬼已經開始暢飲了。

“我來發吧。”

蘇成意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班級群。

楚傾眠乖巧地湊過來，把下巴擱到他膝蓋上。

“新年快樂。”

蘇成意的紅包一發出去，班級群消息就又開始刷屏。

“我去蘇神！”

“失蹤人口回歸！！！”

“蘇神，京大的花開了嗎？”

“新年快樂蘇神，我在電子廠很想你。【鮮花】【擁抱】”

這幫家夥真是一點沒變。

蘇成意沉默了半晌，又多發了幾個紅包出去。

楚傾眠“哼”了一聲，蘇成意順勢捏了捏她的臉。

“怎麼了？”

“你怎麼不領我的紅包。”

？

蘇成意確認了一遍消息列表。

“不知道，或許大概可能是因為你沒發吧。”

已經是醉得有點犯傻了，這麼短時間是喝了些什麼啊。

蘇成意看向圍在茶幾旁的幾人。

破案了，原來是喝了資深酒鬼何悟非調的酒。

喝了這玩意，這裡除了林桐和何悟非估計都得醉倒。

蘇成意把她捧著的剩下半杯酒拿過來，嘗了一口。

雖然入口辛辣，但接下來就變成了清甜的荔枝味，倒還算是好喝。

“欸——”

“老實點。”

蘇成意敲了敲她的腦袋。

楚傾眠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忽然對他手上的酒杯失去了興趣，隻是專心地看著他。

“蘇成意，新年快樂。”

蘇成意低頭跟她對視，她額發散亂著，呼出來的氣息微微發燙，漂亮得像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跨年的儀式其實沒有那麼多意義，不過是行星繞著恒星轉了一圈。

時間的連續性是不變的，明天隻是一個普通的、千篇一律的明天。

但是喜歡和真心給這句祝福增添了重量。

“新年快樂，小班長。”

感謝書友power君，唯一神主教，尾號6827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投票支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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