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麟的話聽得趙潤禾直皺眉,她下意識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嘴,眼裡全是警告。
蘇念安的腦子裡確實有這關於一段的記憶。
那是‘她’才出道不久時參加的一場試鏡。
記得當時因為同樣來試鏡的餘年年的一句話,‘她’被拉去陪酒,然後被人下了藥,送到酒店房間暈了一夜。
‘她’親眼看到了幾人的肮臟交易,也聽到了他們毀人的下作手段,但‘她’避不開。
而網上一直有的關於蘇念安傍大款的黑料,就是從這段視頻裡截取的一張‘她’掛在苟棟息身上曖昧不清的,兩人的開房照。
隻是和原文不同的是,她在末世的七年,係統將‘她’保護得很好。
苟棟息這一場,在他扛著‘她’關門進房後係統就開始乾預事件,它操控了‘意外’發生,讓苟棟息想要灌給‘她’的迷魂藥,進了他自己的嘴裡。
萬幸,‘她’沒有出事。
苟棟息吃了藥後如瘋狗一般在房間裡躁動起來,他一個人嗨,從門口做到浴室,再做到地板,又短又快。
十五分鐘,係統散了一些他的藥性,苟棟息以為自己銷魂一夜,這才滿意的離開。
而‘她’則因為在酒桌上被灌的藥,在酒店裡睡了一晚。
但這些,都隻是她的記憶,完全沒有辦法當作證據。而這個酒店走廊記錄下來的視頻,卻是她下作不要臉,賣身傍大款的冰冰實錘。
蘇念安拿不出證據,但她確實沒有乾這事兒,於是對於陳麟的問題便也這麼答了道:“我沒有。”
“當時是陳哥你的一位助理給我打的電話,說你朋友有關係,喊我去試鏡。我去了,被灌了酒下了迷藥,然後被苟棟息帶到了酒店。”
聽著蘇念安淡定到近乎是沒有情緒波動的話語,陳麟完全不敢相信這件事兒他居然也有份!
但回想曾經,視頻上的那個時間之後不久,他的那位很能乾的助理確實是自己辭了職,原因是,他覺得自己乾不好這份工作,對不起陳麟。
當時他還挺惋惜,覺得失了個好幫手。結果呢?
他媽的,現在這麼一串,陳麟怎麼能不明白就是那個狗東西收了苟棟息的錢!吃裡扒外!毀了人家姑娘一生!
陳麟氣得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把人抓回來,再一棍子打死他個不要臉的!
趙潤禾心裡心疼得要命,看著麵上神色淡漠的蘇念安,她一把摟住了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人。
後背傳來溫熱的觸感,蘇念安神情微動,看著兩人的眼裡也不禁動容幾分,含了些淚光。
她真的,很幸運了。
“趙姐,我沒事。苟棟息沒有對我做什麼。”
蘇念安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全告訴了他們,包括‘她’看到的、聽到的那些臟東西。雖然她現在手裡沒證據,但三人一路走來,趙潤禾和陳麟對她的話很相信。
兩人相視一看,多年一起工作的默契讓他倆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眼裡的意思。
這事兒,或許會有轉機,得查。
酒店開房,房間內不可能有攝像頭,那麼就隻能從源頭開始。要麼找陳麟的前助理,要麼找當時灌酒下藥的飯樓,而隻要找到了苟棟息他們下藥的證據……
U盤陳麟交給了蘇念安自己收著,他說會請老朋友試著幫忙查一下飯店酒店那邊,但希望不算大。
知道了晚上趙潤禾和蘇念安要去見人買另一份視頻,怕她們倆小姑娘不行,陳麟問了需不需要自己一起。
但是被趙潤禾拒絕了。
需要解決的事勉強算是聊完,吳言也適時地買了咖啡回來。
因為綜藝熱度,陳麟手頭遞來的合同都是衝著最近蘇念安黑紅的勢頭來的,來者不善,但錢多。
陳麟順勢問了一嘴,蘇念安很缺錢,既然彆人看得起她的價值,便都接了,麻煩了陳哥溝通趙姐安排。
從公司離開後,趙潤禾讓助理吳言提前下了班,而她則單獨帶著被她喬裝了一番後的蘇念安,去見了那個手裡有著蘇念安施暴證據的男人。
趙潤禾原本是不相信蘇念安會打人的,但參加綜藝上島前,蘇念安親口和她說,人確實是她動手打的,並且還給了她一個人的聯係方式時,趙潤禾心裡怪怪的,總覺得幾分難受。
晚上見麵的地方是趙潤禾預定的,是一家私密性不錯的小館子。
七點一到,包間門口傳來敲門聲。
兩人相視一看,趙潤禾起身開了門。
男人一身黑色衛衣包裹著,帽子、口罩、墨鏡,全副武裝,甚至還帶了變聲器。
“十萬。”
“……”
趙潤禾沒想到這人才來什麼都沒談開口就是十萬,當即臉色一黑,但他人刀俎,她不得不壓下心頭火氣,交涉道:“讓我們先驗貨,不然鬼知道你手裡那東西是不是騙人的。”
聽罷,男人麵具下的臉似是微微一動,隨即,一聲冷笑從那裡頭傳了出來:“嗬。行,不過東西驗了,就不是這個價了。”
變聲器的壓縮將男人的聲音變得極尖,難聽得有些刺耳。
一句加價,讓本就超了預算的趙潤禾臉色更難看了。她知道男人這是存了心在耍她們,但‘加價’兩個字卻還是讓趙潤禾遲疑了。
“先看。”
蘇念安一聲,喚醒了趙姐的思緒。見人伸手安撫地拍了拍自己,被蘇念安淡定自若的氣質影響,趙潤禾坐下,定了神。
“行,你們一會兒彆後悔就行。”
男人坐下,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裡拿出一台筆記本電腦。
電腦點開,在雲端登錄後,一段視頻播了出來。
畫麵中是穿著校服的五個小姑娘。
她們其中的四個被人打倒在地上,校服皺巴巴,臉上帶著血,尖叫求饒,而還有一個姑娘,則坐在一人身上,朝人揮拳頭。
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揍得她身下壓著的那姑娘直接是暈死了過去。暴力瘋狂。
視頻隻放了一半。
畫質雖然沒有那麼清晰,但蘇念安長得太標誌了,那張臉就算是畫質再模糊,明眼人,一眼也是能認出來的。
趙潤禾的手心出了汗,看完視頻後,她清楚地知道,這東西,由不得她們不買了。
男人似是察覺到了趙潤禾的心思,冷笑一聲靠在了身後椅背上,戲謔道:“怎麼樣?買嗎?”
出價十萬,已是超了預算,如今被人架在那兒,隻能認栽。
趙潤禾臉上堆了笑,常年談合作的她能屈能伸,起身就要給人倒酒賠罪,但蘇念安卻是一把按住了她,直接道出了男人的名字。
“岑旭今,你知道的,蘇辰安的死不是我的錯。”
“你住嘴!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被人道出名字,岑旭今沒有半分緊張,但等蘇念安道出‘蘇辰安’三個字的時候,他卻像是一隻炸了刺的刺蝟,瞬間發了瘋。
一桌好菜被砸了乾淨,岑旭今身上的變聲器被他動作太大甩掉了出來,下一秒,一道帶著恨意的聲音衝了出來。
“蘇念安你怎麼敢啊!辰安是你的親弟弟,他被那群人逼到自殺了!他死了!但是你呢?你做了什麼?你為了自己不被牽扯,為了那狗屁競賽的獎金,你跟那群人一起稱兄道弟,你當了那群人的走狗!”
“你對得起辰安嗎!?啊!你說話呀!”
岑旭今聲嘶力竭地大吼著,破了音的嗓子,那像要毀滅一切的勢頭,瘋得要命。
趙潤禾早在他失控砸東西的瞬間就將蘇念安護在了身後,這人是蘇念安讓她聯係的,但趙潤禾沒想到,他們居然認識。
蘇念安輕輕拍了趙姐護著自己的胳膊,她衝人搖了搖頭。
係統改造過後的身體很強,縱使蘇念安現在隻有一隻右手能用,也綽綽有餘。
岑旭今傷不到她。也不會傷她。
走到男人麵前,蘇念安透過墨鏡直視著他,鎮定自若:“我從來沒有對不起辰安。”
“岑旭今,我知道網上的照片不是你發出去的。”
“放屁!那些照片就是我發的!他媽的老子就是要弄死你!”
岑旭今的話發著狠,但內裡空虛空洞,蘇念安不顧他的失控,她向前一步一步逼著他,將書中所有,一字一句,紮人心口。
“彆再發瘋了。你一直恨我,是因為我在辰安死後,和害死他的人相交甚親,但網上那些圖絕不可能是你發的,你心裡清楚,我當初會被拘留,不是和她們一起犯事施暴,而是我對她們犯了事。”
“兩年前,你和朋友一起開發的軟件,因為資金問題窘迫難堪,險些過不下去。後來你們有了一筆錢,那錢是你朋友偶然間看到你雲端裡的視頻,認出我後,截了圖,賣出去的。”
“岑旭今,如果你真要害我,就不會在發現這件事後打傷了你的朋友;如果你真要害我,就不會在飯都吃不起的情況下還想把那錢還回去拿回照片;如果你真的恨我,今天,也就不會來找我。”
蘇念安將人逼得靠在了牆上,再沒退路。
世界意識的操控太過可怕,近乎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做的事也都無法順心。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在辰安死後還與害死他的仇人虛與委蛇,但我更知道,你雖恨我,但因為我是辰安唯一的姐姐,你從未想過害我。你一直不相信,我會這樣對辰安。”
“岑旭今,你猜得沒錯,我錯了。先前是我太過天真,我以為隻要深入敵營就能拿得證據,我以為隻要忍耐到拿到證據就能為辰安報仇,但,我錯了。錯得徹底。先前的世界,太難了。”
聽到蘇念安對事情起因的完整敘述,岑旭今的思緒片片瓦解著,她終於說出了她的目的,她終於認了錯,但如此,卻是搞得從前岑旭今所有的怨念埋怨都成了笑話。
“對,是你錯了!就是你錯了!”
岑旭今發著瘋,蘇念安看著他如此,很不好受。很久很久之前,她親手害死了她所有深愛的人後,她也如這般崩潰過。
蘇念安清楚,岑旭今之前的所有情緒,全是世界意識的操控。
世界意識告訴他,要恨她,要報複她。但現在,她拜托趙姐找了人,是因為她知道,世界意識,再不能阻止一切了。
叫喊聲中,一隻解鎖了的手機從蘇念安的手裡遞出,遞到了岑旭今麵前。
“我想,你會想要看看這個。”
手機畫麵上是一位樣貌清秀稚氣尚為褪去的少年。少年臉上帶著笑,一雙眸子看著鏡頭平靜,安詳。
畫麵裡的少年是蘇辰安,這,是蘇辰安的遺書。
岑旭今雖然咬緊後牙,但,還是打開看了。
隨著少年徐徐道來的安慰,直到少年溫和嗓音道出的最後一句“旭今不許哭,好好活著。遇見你,我從未後悔過。”落下,岑旭今跌坐在地上,他抱著自己的頭哭得不成樣。
“是我該死,死的人為什麼不是我嗚嗚嗚。是我帶他去的那地方,是我啊!為什麼,為什麼死人的不是我!”
“他應該恨我的,他應該要恨我的,他要恨我啊!我對他做了什麼,嗚嗚嗚,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蘇辰安是個聽話乖巧的弟弟,原文劇本裡,他為了保護朋友,自願替岑旭今承受了黑暗的一切,但那一切太恐怖了太折磨了,蘇辰安他,沒能扛過。
蘇辰安死了,死在係統找上蘇念安的前一天。她救不了他。
蘇念安報了警,找到了那四位罪魁禍首,但她家沒權沒勢,又證據不足。
最後的最後,係統下場,要蘇念安走劇情和那四人交好找尋證據。
她和係統都深知,這根本沒用,隻是為了突顯她人設的蠢笨懦弱,但當時的她沒有選擇。
一通忍辱操作,結果反而被那幾人譏諷說蘇辰安是自己下作下賤給徹底激怒,她失控,出手打了四人,進局子拘了十五天。
而那打人的視頻,就是一路跟蹤四人的岑旭今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