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幼兒園回家的路上,馬蘭花和小白慢悠悠地走著。
冬天日短夜長,此刻的太陽已經落下了一半,隻露出了半邊臉,城市的大街上被餘暉染紅。
“舅媽你啷個不照顧小小白了呢?”
小白拖著小書包,跟在馬蘭花腳邊,腳步輕快,小碎步邁的飛起,她心情好極了,巴拉巴拉問話,時不時抬起小臉看一下她。
小米和喜兒都被接走了,三人沒有同路。
馬蘭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讓她把書包背起來,不要拖著!
“曉得嘮。”小白一邊把書包背好,一邊又問馬蘭花,怎麼不在堔城照顧小小白呢,怎麼來看她了。
“我不是來看你。”馬蘭花絕情地說。
“蛤?”小白停下腳步,詫異地看向她。
馬蘭花腳步不停:“快走,我是來看你舅舅的。”
小白追上去,跟上問道:“啷個咧?舅舅有啥子好看嘛,看我噻看我噻,我闊愛慘嘮。”
“叫個啥子嘛,我這不是也來看你了嘛。”
馬蘭花確實是來看白建平的,因為擔心白建平作風不正派,小白不是說他現在日子過的好安逸嘛。
風吹落葉,刷刷作響,幾片楓樹的黃葉在晚風中飄零,慢悠悠地落下,小白伸出小手,接住其中一片,抬頭尋找它是從哪裡飄來的,結果剛好一片黃色楓葉落在她的臉上,她抓下來,小跑幾步,再次追上馬蘭花,神秘兮兮地說:“舅媽舅媽,我告訴你個事嗷,你要聽好嘮,我的天嗷,我都不曉得啷個嗦。”
馬蘭花低頭看了她一眼,大手一抓,把她拎到人行道的裡側,自己走在外側,目送一輛輛汽車飛馳而去。
“不曉得啷個嗦那就不要嗦,等你想好了再嗦。”
“我想好嘮。”
“那你嗦。”
“我都不曉得啷個嗦。”
馬蘭花白了她一眼,說了句瓜兮兮。
“謔謔謔~~~”小白小跑兩步,追上去說,“我告訴你嗷,舅媽,你莫要害怕,張老板嗦,他是我老漢。”
她盯著馬蘭花,想看看她震驚的表情,但是沒有,馬蘭花沒有半點震驚,很平靜地低頭看了一眼,對上她的目光,點點頭,嗯了一聲,腳步不停,繼續朝黃家村走去。
小白怔了怔,追上去問:“舅媽你啷個不嚇的跳起來咧?”
“跳不起來。”
“你太胖了嗎?”
“看到這是什麼嗎?”
馬蘭花張開巴掌。
“你的巴巴掌。”
“錯!這是我的社會主義鐵拳,你再說我胖,我的社會主義鐵拳就要打你的屁屁兒。”
“……舅媽,張老板說他是我老漢呢,你啷個想的?”
“他是。”
“……ε=(′ο`*)))唉~”
“住啥子?”
“圓圓嗦,她長大了要嫁給張老板,我要不要同意呢?”
馬蘭花又白了她一眼,懶得接這種降智的話題,腳步不停,走過一排排落葉飄零的楓樹。
小白背著小書包追上去說:“還是哐哐給她兩耳屎,嗦你啷個神戳戳咧?!!”
晚飯馬蘭花在來幼兒園接小白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回到家裡時,白建平還沒有回。小白去隔壁看看喜兒在不在,卻發現她家的門緊鎖著,看樣子不會回來。
一般情況下,譚錦兒晚上要上班的話,就會帶喜兒到街邊的小店裡,或者到酒店的食堂裡吃飯,因為沒有太多時間自己做飯。
白建平沒多久回家了,一家三口時隔一個多月,再次坐在一張桌子上吃晚飯。
小白巴拉巴拉嘴巴一直沒停,又要吃飯又要說話,可忙壞了。
可惜馬蘭花和白建平都不怎麼接話,自顧自地吃晚飯。
今晚的晚飯氣氛有點詭異。
小白沒有注意到。
直到,馬蘭花開口說話了,是問白建平,晚飯吃了去乾什麼。
白建平聞言,看了看窗外:“今天天氣好,看那晚霞,像女人的絲巾,真美~~”
忽然注意到馬蘭花眼神不對,於是話鋒一轉:“所以吃飽了飯當然是在家看電視。”
馬蘭花嘿嘿冷笑,開啟毒舌模式,貶損白建平在劇組待了幾天,浪漫起來了,還晚霞,還女人的絲巾,怎麼不女人的紅色內褲和紅色臭襪子呢???
白建平不敢做聲了。
小白也不做聲了,小孩子還小,還沒有長大,經不起一次打,老老實實吃飯要緊,不要惹火燒身,舅舅白建平太安逸了,是要舅媽管一管啦。
馬蘭花接著問:“如果我沒回來,你吃飽了飯準備去乾嘛?”
白建平埋頭吃飯,不回答這個陷阱問題。
“小白你說!”
小白一哆嗦,她還以為是問舅舅呢!怎麼是問她的???
“我,我去小紅馬。”小白老老實實說。她知道,舅媽今晚要發毛了,她見識過她發毛的日子,很不祥!總之她和舅舅都會很慘。
馬蘭花:“我是問你,你舅舅吃飽飯會去乾嘛?”
小白立刻把問題拋給白建平:“舅舅,舅媽問你呢,你吃飽了莽莽去住啥子?嗬嗬嗬~”
她有點小機靈,這個時候知道不惹事不粘事。
白建平知道自己躲不開了,於是說他一般吃飽了飯會到村子裡走一走逛一逛。
馬蘭花不相信,一再逼問,還揚言要去詢問樓下小賣部的老板,白建平沒有辦法,老實交代了,說走走逛逛後,會到村子裡的廣場上跳廣場舞。
馬蘭花精神一振,覺得終於找到了問題,追問:“和誰?”
“老李。”
“哪個?”
“老李!李白!”
“哪個李白?”
“小紅馬的那個大爺嘛。”
馬蘭花明顯不相信,問:“你和他跳啥子廣場舞?你兩個老頭子,跳個錘子。”
白建平索性一五一十都交代了,說最開始是老李帶他去跳舞的,老李是廣場舞裡的“李白”,浪漫又瘋狂。
吃完晚飯,馬蘭花先把小白送去了小紅馬,然後押著白建平去廣場上看跳舞。
小白想跟著去看熱鬨,她也是頭一回得知舅舅會跳舞!她都驚呆了,捧著西瓜頭頭一副頭疼難以置信的小模樣。
她迫切想看舅舅跳一支舞,但是……舅媽是屁兒黑!
這一晚,小白心不在焉,一門心思在舅舅身上,她從沒像今晚這樣對舅舅上心。
左等右等,終於等來了舅媽接她回家。她興致勃勃,一路上問東問西,但是馬蘭花以她是瓜娃子為由,一概不回答,把她氣的抓狂。
“舅舅,你跳個舞給我康康嘛,你就跳一個嘛~~好不好嘛~~~舅舅~~白建平——你跳給舅媽康,為啥子就不能跳給小白康?小白還是不是你的小寶寶了?……”
家裡,小白纏著白建平讓他跳支舞給她看,軟硬皆施,但是沒用,白建平躺在搖椅上,像是被掏空了身體。
小白哼了一聲,跑去找馬蘭花打商量,湊在她耳朵邊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麼,竟然說服了馬蘭花。
“老白,來跳一支給我和小白看。”馬蘭花說。
白建平搖頭,悶聲不跳。
“跳一支嘛,跳一支嘛~~~”小白圍著他蹦蹦跳跳,嚷嚷。
忽然門口也傳來一聲:hiahia~你跳一支嘛。
喜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