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命運和時間,大多數時候羅摩是懶得去思索這種他無法乾涉的問題的。
如同你提前知道了某種天災的降臨,你最多最多能夠做到的,隻是廣而告之去降低傷亡率,而不是去阻止天災的降臨。
命運和時間是更高難度的課題,人們隻能夠在思維的領域淺淺的挑戰一番,然後在現實的物理法則之下,遵守它們的安排。
但眼下他不得不去思考了。
淵上果然是個哲學家。
你當然不知道伱做這件事情會有什麼收益,甚至都不能確定你做成了是收益還是損失。
但當你已經沒什麼可以做的時候,你手上有且僅有的籌碼就是這個,你真的打算擺了然後等待命運的安排,還是乾脆地把所有的好運壓在這個籌碼上,賭自己能夠贏?
當年的坎瑞亞是後者。
所以雪山有他們、淵下宮有他們,連層岩巨淵地下的遺跡裡也有他們。
一切可能他們都在爭取,目的就是為了在最後的死亡麵前爭取更大的機會。
眼下的羅摩也是後者。
“我能夠從神櫻樹這裡得到什麼?”
羅摩帶著這樣的想法,抵達了鳴神大社的高處。
下方的兩位雷之神還在進行意誌領域的戰爭,失去了軀殼之後,雷電影在現世之中的發揮就必須要依靠對人偶將軍更高的控製權。
靈魂驅動肉體,肉體驅動這具魔神之軀裡的龐大元素力。
這種邏輯運行通常是沒有問題的,人偶將軍從來不會拒絕雷電影對於控製權的申請——是申請,而不是強行控製,畢竟事實上,這具身體已經是人偶將軍的東西了。
雷電影還是留了一些後門的,可以讓祂拿到身體的控製權。
但涉及到了機械運作,【權限】是永遠都避不開的東西。
器物的創造是為了使用,誰來使用,憑什麼是他來使用,這些問題都是【權限】來解決的。
通常來說,雷電影擁有對這具身體的第一權限,哪怕是理論上的主人人偶將軍,有的也隻是第二權限。
壞就壞在,機械的底層邏輯之中,祂賦予了將軍一個可以抗拒祂第一權限的機會。
當將軍判定祂背離永恒的時候,第一權限無法壓製人偶將軍的決議,祂將在判定結束之前,獲得對第一權限的反壓製能力。
換而言之,雷電影當時麵對的問題並不隻是對身體失去了控製。
繼續底層邏輯的判定下去,也許人偶將軍就要對自己的造物主進行人道主義毀滅了。
祂必須在儘可能短的時間裡,向人偶將軍證明自己的正確性,進而剝奪將軍對祂的權限反壓製。
簡單的辦法當然是告訴人偶將軍,我也覺得這條路是錯誤的,我們回歸正途吧。
問題得到解決,在底層邏輯不被觸發的條件下,雷電影還是第一權限,人偶將軍就隻能繼續維持祂設定好的道路運行。而在這條路上,雷電影的權限要比人偶將軍高,祂當然可以繼續支配這具身體。
但這治標不治本。
所以雷電影選擇了證明自己才是正確的。
祂贏了之後,人偶將軍的底層邏輯就被摧毀了。
雷電影的勝利意味著永恒——至少是祂當年設立的,而人偶將軍正在遵守的永恒,是錯誤的。但人偶的運行就是建立在永恒的邏輯之上的,祂的底盤邏輯被摧毀了,就好像一個人的人生觀被摧毀了一樣。
不同的是,倘若一個人在正常世界看到了一條龍,他的世界觀雖然崩塌了,但多半會有興奮作為填補。長生有望所帶來的野心是完全可以壓過畏懼的,除非這條龍就在他的麵前,那就隻能祈禱他是天命之子了。
而將軍就不一樣了,人偶的邏輯崩盤,祂就不知道了接下來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祂從未獨立思考過,永遠的為了永恒而奔走。永恒是錯的,否認了祂過去的所有努力,也否認了祂原本的未來。
好在人偶將軍還有雷電影,祂雖然不知道該怎麼活著了,但有【正確的】雷電影,祂隻需要比過去更加依從於雷電影,祂自然也是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眼下雷電影也是倉促一戰,沒有從八重神子和空那裡領悟到【民眾的意誌】,祂自己也多半是堅守永恒的一方,隻是因為神櫻樹產生了什麼衝突。
羅摩不看好祂能夠打贏,也不看好祂能夠借此激活【夢想一心】······但稻妻太怪了,從正常的劇情結束之後,羅摩就沒有遇到正常的事情了。
他也不敢篤定地說一切就會朝著最穩定的方向發展,畢竟很難說五百年前的雷電真究竟做了什麼事情。
羅摩拔劍斬下了神櫻樹的樹枝,然而神櫻樹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的異動。
“你不會是要我做完神櫻大祓,然後才能夠激活你吧?”羅摩的視線落在了大樹的主乾部分。
這會兒八重神子跑路了,而且羅摩也沒有多少的時間去按照神櫻大祓走一遍流程。
關鍵是,就怕這種關鍵道具跟石中劍一樣,不是命定的那位根本就激活不了。
你做再多的努力,你不是那個人,所以不行就是不行,沒什麼好聊的。
羅摩也沒有這個耐心了。
這一局倉促打響,雷電影未必能贏,祂如果輸了,待會過來的就是人偶將軍了。
將軍多半不至於把他賜死,畢竟這完全是基於雷電影而起的突發事件,但他肯定得滾出稻妻,畢竟他是雷電影選擇了改變的關鍵道具。
愚人眾就說了羅摩一個人,羅摩滾出克了,雷電影就好像做任務發現人被另外的任務給抓走了,自然隻能夠停下來。
這方麵溫迪的傳說任務【若你困於無風之地】真是一把好手,這任務一開,蒙德剩下的任務都要停擺了。
真要早點遇到,羅摩還就從了。
預計之中得到的東西都得到了,稻妻本來也沒什麼留戀的,他還是被強留下來,此刻乾脆走人未必不好。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被釣起來之後,不拿到最後的成果,他反而是不想要離開的。
“那就隻能放手一搏了?”
羅摩隻猶豫了一瞬間,熾烈的火元素開啟了高達,然後長刀斬落。
這一刀下去如果不發生點什麼,他的墳頭大概就要草丈高了。
他本來不必如此焦急的,經驗值體係和修仙體係相似,後期才是真正匱乏的開始,動輒就是百千乃至萬年作為單位才能夠提升。
但以提瓦特目前的能量級來說,魔神階位肯定是摸不到這個天坑的。
給他點時間,羅摩自然而然就可以成為魔神。
問題在於,魔神落伍了。
劇情的更新不走正常道路,開始發揮想象力了。
一個穩定的第一對於整個故事體係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第一位的不斷變更,意味著整個故事的體係都在不斷變化。
變化的故事會帶來新的體驗,也就能夠帶來更多的研究價值。
一個故事如果能夠從頭一眼看到尾,買單的人自然就少了。
但對於故事之中的人來說,體係的不穩定就意味著這個世界多動且神經質。
你可能以為自己的實力已經夠用了,和天下第一雖然差了點,但也足以保證自己的生存。
可下一刻從天而降了一個神秘人,他說自己在自己的星球隻是個彩筆,但他一腳踩死了你們世界的天下第一·······這故事真難繃。
這也是升級流通常會和飛升結合一樣。
你換一個新地圖,且隻能從下到上,上界一般不會乾涉,哪怕是能夠乾涉的,也動不動就是地上的凡人可以做到斬殺仙神的大風流。
那這樣你的故事可以重新展開,再走一次從弱到強的道路,卻不必擔心在發育途中突然來了個天降正義,直接連世界都被人給錘爛了。
飛升是一個合情合理的,清空等級經驗並且不會對冒險造成本質上乾涉的理由。
重新升級意味著新的冒險新的人,故事自然還能夠繼續寫。
而原神沒有飛升到新的副本,它是在原有的版本不斷更新,讓原本的天下第一之所以為天下第一,是因為還有很多大佬根本不屑於站出來。
你是天下第一不是因為你很強,恰恰相反,是因為你太菜了,菜到看不到我們這個階層,所以你才會以為自己很強。事實上如果你能夠更進一步,走到更高的位置,就能夠看到我們的背影了,這時候你就能夠見到更高的地方,知道什麼是差距。
複雜點的說法就是眼界還窄,見我如井中蛙窺天上,待你更近一步之類的。
更簡單的說法就是好像常規的那個考試試卷上的149分和150分一樣。
149是儘力了,絞儘腦汁拿到了這個分數。
而150是能力超過了試卷,但試卷隻會給出150分題。
故事有了新的發展新的謎團,自然會好看一些,而對於一個故事中的人來說,這就很難看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七執政的含金量在不斷下降,不斷有新的角色填充整個故事的等級體係。
羅摩一開始也想慢慢升級,但按照這個走向,他真的擔心最後的麻煩可能是能夠輕易摧毀法涅斯這種大佬的。
法涅斯的到來如果是一種正常的開拓行為還好,就怕祂其實是也是逃難來的,所以才會有【法涅斯——原初的那一位——卻用蛋殼隔絕了「宇宙」和「世界的縮影」】這樣的說辭。
真要是這樣,按照羅摩預期的升級計劃就不夠看了。
災難升級的都要比他這個開掛的更快,羅摩自己也很難繃的。
你知道未來有一種災難會摧毀你的生活,所以你堅持變強,隨著你變強的道路,你開始了解的情報自然再增多。
而遺憾的地方是,你越是了解的多了,反而越發的意識到了災難的危險。
這種危險隨著你的認知而上升,你強大了才能夠知道的更多,你知道的更多,越是覺得它的強大。
連貫的流程意味著連貫的走勢,幾乎可以簡單地判定為——災難隨著你的變強而變強。
最麻煩的地方來了。
你意識到了,你變強的速度還跟不上這場災難的增長幅度,這是誰都有些難頂的。
他有成為長生種的潛力,同時也有適配於長生的種田發展“天賦”,但他唯獨沒有得到長生。
倘若把甘雨之類的仙人數千年的時間給他,羅摩也就不必著急了。
可羅摩很清楚,不要說是數千年的發育時間,從空出現開始,以他的旅行速度,提瓦特的問題不會有超過十年的反應時間。
十年·······你要麼變強到能夠解決問題,要麼等著被問題解決。
它給了時間發育,但並沒有那麼充足的意思。
時間仍舊是最大的問題。
沒有人阻攔,這株屹立在影向山高處的神櫻樹真的就如此輕易地被羅摩斬斷了。
羅摩陷入了靜默。
不該啊,你就是這時候突然給我表現一個時間靜止,然後我的元素力被人給擋住了,我也不是不能夠理解。
怎麼會沒有人站出來阻止我的行動呢?
羅摩迷茫了。
稻妻後續發生的事情,已經超越了人類正常邏輯所能夠應對的範疇,因為這些有權利做出選擇的,大體上沒有一個是人類。
如果應對正常人,羅摩還是十分擅長的。
但應對非人種,雙方的腦波完全不在一個位置上,自然也很難達成什麼共識。
神櫻樹被斫斷已經成了事實,然而羅摩所期待的異常卻並沒有發生。
他隻能邁步上前,希望能夠從已經垮塌的古樹之中發現什麼東西。
羅摩的神色仍舊十分冷靜,看不出有任何的慌亂。
他撥動著地上的殘枝,手上的動作十分細致。
“找到什麼東西了嗎。”
雷電將軍的麵色不悲不喜。
祂看著被斬斷的神櫻樹,目光隻是一掃而過,旋即落在了羅摩的身上。
這麼短的時間並不支持祂們分出勝負,但祂們關心神櫻樹的問題,所以暫時放下了爭鬥。
“沒有。”羅摩搖了搖頭,“我本以為神櫻樹中應當隱藏了某些重要的東西,如同夢想一心一樣。”
事情並沒有走到很壞的地步,羅摩仍舊維持著相對冷靜的態度。
這種結果也是有預案的,並不值得他過於失態。
對於冒險來說,收獲頗豐和一無所獲都是常態,羅摩固然希求著能夠從神櫻樹之中得到更多珍貴的答案,但如果一無所獲,他也並非不能夠接受。
“按照你的研究,你應當是打算接受神櫻樹之中最核心的一部分,然後借助它的力量來中和奧羅巴斯的神力,進而完成生命等級的躍遷。”
雷電將軍平淡地說道,“眼下的情況對你而言,確實不算最壞情況。”
羅摩的研究十分直白,看不懂其中的操作,但要看懂他操作的目的卻並不困難。
尋找某種強大的特質,以煉金術和某些珍貴的素材緩和人體對非人種特質的抵抗,融合並且強化。
雷電影是能夠在人偶學科上單獨為祂開一章做專人介紹的大佬,雖然被當作土妹子,但真到了需要研究力的時候,祂也是十分可靠的。
“但神櫻樹是淨化稻妻汙穢的關鍵道具,此外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鳴神大社尚未舉行這一次的神櫻大祓。”
神櫻大祓是一個定時拔除汙穢的儀式,如果鳴神大社的巫女剛剛處理過,那麼哪怕神櫻樹被斫斷,暫時的問題也不大。
就好像海祇禦靈祭一樣,聖土化沒有被解決,但它下一次爆發的時候,珊瑚宮心海如果是個正常人,早就該老死了,也不必擔心什麼聖土化。
神櫻大祓這種儀式對凡人來說也是一樣的。
隻要近期舉行過一次,幾代人都不必擔心什麼汙染問題了。
這不是個短時間內需要重複舉辦的儀式,而問題就在於,按照世界任務來說,近期就應該是神櫻大祓的舉辦時間。
羅摩看了看神櫻樹,稍稍陷入了思索。
根係還在的話,巫女還能夠將就著驅動一番儀式麼?
“做不到的。”雷電將軍的話語冷淡,“神櫻樹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堅強,它肩負著淨化稻妻地脈的任務,而這種力量是我所沒有的。”
換而言之,神櫻樹有著獨一無二的使命,它扛不起來,其他人更加扛不住。
“但稻妻的地脈並不是一直都有問題的。”
包括須彌的死域瘤,這些類似的地脈問題,幾乎都是在同一個時期爆發的。
這是老朋友了,還是坎瑞亞的手筆。
“探究問題爆發的本質對解決問題固然有所幫助,但探究問題沒有出現之前的曆史是無法幫助解決問題的。”雷電將軍看著羅摩,“這確實是坎瑞亞的手筆,可坎瑞亞已經被覆滅了。”
“此身可以嘗試著狩獵稻妻境內的深淵教團的殘黨,但它們身上未必有解決問題的手段。”
羅摩揉了揉眉心。
“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你現在應該一刀砍過來才是。”他的神色越發認真,“所以,你也選擇了相信我?”
“讓這件事情繼續走下去吧。”祂蹲下身撫摸著神櫻樹,“事情鬨得太大了,首先要解決問題,其次才是清算。”
“而我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所以不能夠放棄任何一種其他的可能性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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