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萬驛的淪陷達成了一個曆史性的成就。
須彌的情報傳遞係統當然不是信鴿或者快馬,他們有更加簡單便捷的傳遞方式。
但喀萬驛的曆史性成就在於,當信息還在傳遞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戰敗了。
正常的流程應該是遇襲、上報、教令院告訴他們要堅守、我們堅守了幾天等來了援軍。
當然你堅守不住也是正常的,上峰可以要求你堅守,客觀現實告訴你守不住就是守不住,你能成就是足以記錄在曆史之中的偉大成就,但你成不了,那也是正常的。
然而不正常的對方在於,當教令院傳遞信息告訴他們繼續堅守的時候,喀萬驛已經淪陷了。
一個完備的,以相對嚴格的軍事化管理為基石的城市,它淪陷的速度能比消息傳遞的速度更快。
教令院的幾位賢者臉色鐵青。
“一定是【三十人團】的背叛!”
“怎麼可能輸的這麼快!他們以為戰爭是什麼遊戲嗎?早上遇襲傳遞消息,我們下達堅守的命令還沒有傳遞出去,那邊的戰事據說已經結束了······”
年老的賢者臉色僵硬,“怎麼,這些沙漠人各個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
光悍不畏死還不夠用。
意誌是戰勝不了客觀現實的,你不光得不怕死,你還得能打。
“【三十人團】給出了解釋,駐守喀萬驛的【三十人團】所屬幾乎全員戰死,直接負責人更是放棄了撤離的機會,血戰到了結束。”
這是修改之後的說辭。
一把火把所有的上官都燒死了,這種理由說出來挺扯的。
收到情報的【三十人團】上層商議後修改了一部分說辭,輕描淡寫地將他的死變成了血戰而亡。
反正也沒有人見證,大家都是靠後來的情報拚湊的。
人都死了,我說他英勇奮戰,你非要說他畏罪逃命,那我們也沒有辦法。
你是教令院嘛,須彌你最大咯,你說了算的。
“有人會相信這種理由嗎?”某位賢者忍不住譏嘲
“我們也懷疑沙紮曼和對方有所勾結,但這種懷疑是不能用的。”
教令院沒有證據。
他們可以強行定罪,定罪永遠不會是麻煩,莫須有的罪名什麼時候都能用,但定罪之後的工作就是大清理,這份工作教令院做不好。
【三十人團】給教令院乾安保工作乾的太久了。
教令院懷疑奧摩斯港、喀萬驛乃至是須彌城這些地方活躍的鍍金旅團,並且切實展開了控製工作。
然而鍍金旅團製度早就已經融入了須彌,他們根本沒辦法清理完。
在這種情況下強行對【三十人團】動手,教令院是做不到的。
賢者們麵麵相覷。
漫長的時間之後,他們終於再一次意識到了武力的作用。
然而他們並沒有任何的武力可以依靠了。
“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
阿紮爾神情冷漠,“在很早之前,先輩的六賢者集體決定廢物利用,在其中招攬了【三十人團】這樣率先獻上忠誠的沙漠民。”
“太過於漫長的時間裡,【三十人團】逐漸掌握了教令院的防備力量,我們手上直接掌控的力量已經不多了。”
在劇情裡已經暴露過的問題。
當【三十人團】不配合的時候,教令院臨時能夠啟用的武力是很微薄的。
“我們從來沒有相信過【三十人團】,他們掌握的力量,本來也不足以威脅到我們的統治。”
一位賢者喟然歎息。
給他們時間,他們能夠從須彌全境整合相當多的力量。
教令院雖然驅使【三十人團】如同獵犬,但獵人信任自己馴養的獵犬,他們卻並不完全信任【三十人團】。
如果隻是【三十人團】想要製造麻煩,教令院可以輕易騰出手去鎮壓。
三十人團的不配合會讓教令院臨時陷入麻煩,但如果沒能在這段時間內如同熒妹一樣直接完成斬首任務,等到教令院反應過來,三十人團直接就坐蠟了。
可麻煩的地方教令院不光隻有內亂,他們的外部敵人才是最棘手的。
內憂外患,已經沒有什麼掙紮的空間了。
“小吉祥草王選擇了封鎖冥想裝置。”
阿紮爾麵色冷漠地說道。
這個消息他並沒有公布出來,教令院的諸位賢者已經扛不住重擊了。
但目前的情況好像已經無所謂這點小問題了。
“神明選擇了沙海啊······”
大家對視了一眼,眼神之中帶著相同的苦澀。
“這還要掙紮嗎?”有人看向了阿紮爾,“如果繼續下去,隻是在徒勞的損耗須彌的利益罷了。”
“我們不可能從抗爭之中得到任何東西的。”
神明選擇了沙海,這件事情唯一值得關注的隻有他們是如何聯係上的,至於說納西妲為什麼選擇沙海·······囚禁了神明五百年,祂確實應該選擇任何一個願意站在教令院對立麵的人。
阿紮爾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在沒有勝利可能的情況下,在神明選擇了沙海的情況下,如果執意抗爭,就很難為自己戴上任何正義的冠冕。
隻能是赤裸裸地利益而已。
這種徒耗須彌國力的行為,找不到任何更好的解釋。
如果贏了,曆史是他們來寫,當然可以將自己的行為寫的更加公正。
“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太多的選擇了。”
“諸位,即使我們主動放棄,等到這些沙漠民掌握了權力的那一天,你我得到的評價也是一樣的。”
“更何況,你以為我們做過的是什麼事情?”
阿紮爾神色堅硬,並沒有任何妥協和軟弱的意味。
“囚禁神明,長達數百年的壓迫沙漠民,這些事情雖然不是我們做的,但我們是這一代的六賢者。”
“享受六賢者的待遇,自然也要承擔這部分責任。”
“唯一能夠避免這一切的,隻有勝利。”
無論是逃避還是失敗,結果都是一樣的,隻能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大家都有親友,最後如果是自己的死,其實也有人打算放棄了,堅持一件沒希望也沒有意義的事情,總歸是很不快樂的。
但顯然並不是啊。
這種事情從來都是連坐的,一旦他們死了,他們的親人朋友也要跟著被清算。
就算是為了這些人,他們也必須強撐下去。
至於說須彌·······沒有辦法了啊。
我自己和自己的親友都可能活不下去了,實在是沒辦法關注須彌的利益了。
阿紮爾的話語激起了所有人的求生欲望。
他們也實在是沒得選,先輩做的事情,但這些先輩都已經下去了,繼承了權位的他們必須站出來頂缸。
就算你說你愛須彌,可囚禁了神明之後,這個國家就已經不會愛你們了。
隻能夠一條路走到黑了。
“很高興能夠得到各位的認可。”阿紮爾長出一口氣。
他有了新的計劃,但必須得到這些同僚的認可。
六賢者的意見還有一點價值,大賢者個人的想法,已經沒什麼大用了。
“我們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在神明做出了選擇之後,我們就已經失敗了。”
“如果以失敗作為前提,我們能夠做的事情已經不敢多了。”
雖然有【未慮勝先言敗】的說法,但這隻是出於謹慎考量的一種態度而已,本質上大家還是想要勝利的。
不過眼下的情況,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勝利已經是一種完全不可能的奢望了。
“但我們還有兩件事情可以做。”
阿紮爾神色少見的緊張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但是選擇的權力其實也不在他的身上。
“第一件事情,考慮一下退路。”
“失敗已經是必然了,我們必須得考慮一下如何全身而退。”
“我相信諸位也絕對不會想要過一無所有的生活,既然這樣,也該考慮一下如何帶著個人的私產離開須彌了。”
溜了溜了。
須彌是呆不下去了,隻能夠考慮快點走人,然後看看能不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沒有人反駁阿紮爾的說辭。
他是大賢者,在須彌他享有最高的權力。
有得選不會有人比阿紮爾更加留戀在須彌的生活,他都想著跑路了,可見環境之艱難。
“愚人眾有北國銀行,在周轉資金這方麵,可以給我們提供最大的便利。”
“此外,作為教令院的賢者,我們掌握著絕大多數學者的研究成果,這些學術成果與其留給那些沙漠人,倒不如交給更加能夠發揮它們價值的人。”
阿紮爾的話並不算客觀,並且偏向明顯,但如果是描述沙漠民,這段話在賢者們眼中就是客觀事實。
賢者們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當你承認了自己其實就是想要更好的活著,而不是因為大義之類的東西,眼前的道路突然之間就寬敞起來了。
阿紮爾很明顯已經和愚人眾有了更深層次的合作。
他想要出賣須彌的利益,來換取自己未來的權力和財富。
賢者仍舊是眼下須彌的主人,他們確實快要輸了,但畢竟還沒有輸。
在權力尚未被剝奪的情況下,他們完全可以通過倒賣須彌的資源,來為日後的自己準備足夠的財富維持生活。
唯一的問題是,其實愚人眾挺沒有信譽的。
“如果我們還是須彌的賢者,我相信愚人眾肯定十分樂意幫我們把這些事情做好。”
“可我們已經要失去賢者的權位了,在這個時候和他們簽訂出賣須彌利益的契約,他們真的會履行契約,支付給我們報酬嗎。”
擺爛的心思一旦升起,在也沒有任何需要畏懼的東西。
他很直白地說出了出賣須彌利益換取個人利益的行為。
值得顧慮的並不是這種卑劣的行為,而是合作夥伴是否會履行契約。
是愚人眾的話,其實並不值得信任。
“任何契約的最終保障,都是你能夠讓對方因為違背契約而支付慘重的代價,不是任何言語或者彆的什麼東西。”
阿紮爾平靜地說道,“我知道愚人眾不可信,也知道我們離開了須彌就再也沒有和他們平等對話的權力。”
“但這就是我們僅有的東西,僅有的道路。”
他的態度十分認真,“我們並沒有更多的東西來作為交換的籌碼了,還是說,你打算留在須彌,然後被那個叫羅摩的人一一清算錯誤,最後連同自己的親人朋友,全部被殺死,用以威懾雨林的民眾?”
隻能沉默了。
留下來,不出賣須彌的利益,保全一個須彌人最後的尊嚴,結果應該就是阿紮爾說的這樣,全家都被打進須彌城的沙漠民給清理乾淨了。
他們自己都想不出來,究竟要在什麼情況下,才能夠保全自己和親友的性命。
做過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活下來的啊?
沒道理的。
逃跑,出賣須彌,趁現在還有時間,運氣稍微好一點都能夠帶著家人和不菲的財富安全離開。
這兩個對比的答案實在是過於清楚,以至於他們完全找不到任何留下來的理由。
隻能夠賣國了。
但教令院的學者現在恐怕並不是這個態度,這件事情可以做,但要稍微有一些技巧,而不能夠生硬的出賣須彌的利益。
沉默之間,賢者們下定了決心。
如果真的對須彌有太多的感懷,他們就不可能看不出來小吉祥草王的價值。
神明治世是自古以來的管理,沒有神明的須彌從來都不強大。
這些賢者當然能夠看得出來,但他們仍舊沒有選擇釋放小吉祥草王。
理由可以有很多的,不過結果就足夠表明一切的答案。
他們對於須彌,遠沒有自己認知的那麼熱誠。
所有的熱愛,完全是建立在賢者這個身份所能夠帶來的巨大利益的基石之上。
隻有在須彌這個國家,他們才能夠享受到如此優渥的待遇,如此龐然的權力,因而他們熱愛這個國家。
第一個提議被默認,阿紮爾已經知道了答案。
“第二件事,如果須彌實際上已經歸屬於那些沙漠民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做一些事情,讓他的統治之路並不是那麼的愉快呢?”
他低聲說道,話語之中充斥著惡意。
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一般人是不會做的,但今天是個例外。
因為他們將要損害的東西,已經不屬於他們了。
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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