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域外一族是從何處而來，又在何時出現。

就連九百年前應霜序初初飛升之際，那時的域外一族就已經出現在了這方世界中。

可惜那時上界就隻剩一個尚處在幼年期的天道以及應霜序這個初升的飛升者，終究是獨木難支。

最後破釜沉舟，拚死一戰也不過是被迫毀了飛升之路來斬斷兩界之間的聯係，杜絕域外一族通過天梯進入塵微境。

至於息塵則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意外。

息塵是第一批被送到這方世界中的域外一族之一。

他第一次見到應霜序時，完全是因為自己出於好奇，擅自偷渡到了塵微境，然後意外盯上了對方。

而應霜序那時不過是垂髫小兒的年紀，出生在塵微境的世家大族，父母都是當時塵微境首屈一指的渡劫期大能。

父母恩愛，家庭和睦，天賦極高的應霜序作為唯一的繼承人不可謂不受儘寵愛，風光無限。

可是就是在這樣環境中長大的應霜序卻並沒有沾染一些世家子弟特有的驕奢淫逸，反而超乎尋常的刻苦修煉，在他十歲那年成功突破了金丹期，成為了塵微境千年以來第二個以此年歲破鏡的修士。

第一位則是太玄道君，也是應霜序後來的師尊。

可是這一切卻在應霜序十五歲那年被徹底打破了。

應家這個盤踞在塵微境數千年之久的世家迎來了滅頂之災，應霜序的雙親也都儘數隕落在了這場浩劫之中。

一夜之間，大廈傾覆，也不過如此。

就在塵微境眾人紛紛猜測應家那位頗負盛名的小仙君是否也隕落在了此次浩劫之中時，太玄道君則帶著新收的小徒弟不聲不響地回了上清宗。

而等應仙君的名號再次響徹塵微境時已經是三年後了，十八歲的化神期就連比起當初的太玄道君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時之間，當年應家的事情再次喧囂塵上，不少人都在感歎應霜序好命，就算沒了應家還有天下第一人太玄道君做師尊。

可是這些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說法對於作為幾乎參與了應霜序整個青年期的息塵來說卻是嗤之以鼻的。

當年太玄在應家找到應霜序時他整個人就隻剩一口氣了，金丹破碎，筋脈儘斷，若不是一直在暗中盯著人的息塵腦子一抽，應霜序根本就撐不到太玄趕過來。

就連後來太玄執意要收當時幾乎淪為廢人的應霜序為親傳弟子時，也遭到了不小的阻力，畢竟天下第一人的弟子是多少人搶破頭都輪不上的，可如今卻便宜了一個廢人，即使廢人之前是唯二以十歲之齡突破金丹的天才少年。

好在太玄是一個不為外物所動之人，在一片反對聲中還是毅然收下了應霜序。

至於應霜序破損的筋脈和金丹則是多虧了太玄的摯友——文山老祖，也就是後來斷言“此子將來必成大患”的那位。

要是讓息塵來說，應霜序純屬冤枉，畢竟文山老祖之所以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大部分原因要歸咎於自己當初為了吊著應霜序一口氣，意外留在了對方身體裡的不屬於此方世界的一道氣息。

可是看著百年之後的情形，文山老祖倒也不算說錯。

可惜以上這些，知情人就隻有息塵自己。

在應霜序的記憶中，他初次見到息塵時也不過是在雙方交戰的戰場上，自然也就談不上雙方有什麼交情。

再到後來，就是飛升之路斷，應霜序被天道法則反噬入魔，而息塵則是因為早年在塵微境留下了一道分身才得以在肉身損毀後依仗塵微境中的分身重新複生。

沒有人知道息塵在死前曾與應霜序見過一麵。

是以最後一絲神念的方式。

玄穀冰原，應霜序毀了祭台後並沒有離開，而是仿若雕塑一般靜立在漫天風雪中。

一直等到應霜序眉目間凝滿了風雪，他要等的人才姍姍來遲。

息塵近乎半透明的身型漂浮在應霜序麵前，他毫不意外地笑道：“我就知道是你。”

可應霜序隻是抬眸看著他，冷冰冰地陳述道:“你要死了。”

“我知道。”息塵看起來毫不在意，他的麵上甚至還掛著淺淺的笑意。

應霜序揚了揚眉，歎息著搖了搖頭，“我一直看不透你。”

“我們認識了近一千兩百年，可這卻不足我生命的十分之一，你看不懂我很正常。”

應霜序不知道息塵為何會一直執著於二人認識了一千兩百年，但是他此時關心的不是這些，而是對方話語中所包含的更深層的東西。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息塵聳了聳肩，麵露無奈道：“我記得我之前說過，我隻想要你。”

迎著應霜序不解的神色，他耐心的解釋道：“我幾乎是看著你長大，用你們這邊的說法，我也能算是你半個父親，父親想要孩子加入自己的陣營很奇怪嗎？”

對於息塵這堪稱冒犯的比喻，應霜序眉頭都沒有動一下，而是順著對方的話問道：“你們的陣營？”

息塵知道對方的意圖，可是他並不在乎在應霜序麵前泄露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於是他毫不否認道：“以你的天賦，隻呆在這方小天地中太過於屈才了，你配得上更廣闊的天地。”

“加入我們的陣營後你可以得到更多世界中更優質的資源，你會成長到難以想象的境界。”說完，息塵目光灼灼地看著麵前的人，他是真的希望對方可以繼續成長下去，而不是屈居於這方小世界止步不前。

可應霜序卻直接忽略息塵一連串的輸出，自動提取出關鍵信息，“你們入侵的還有其他世界。”

息塵不屑道：“弱肉強食而已。”

“可是你如今已是將死之軀，恐怕也是有心無力吧。”應霜序難得譏諷地勾起唇角。

聞言，息塵仿佛看到了希望，立即開口：“若是你願意，我還有其他的同族可以幫你。”

應霜序的眸中此時已是一片冰冷，“癡心妄想。”

即使已經不是被對方第一次拒絕，息塵依舊沒有放棄，他沉吟思索了半晌後，輕輕蹙眉不讚同道：“清極，你太心軟了，這裡隻會成為你的拖累。”

“息塵，你永遠不會懂，我是甘之如飴。”

“哈哈哈哈哈哈哈。”息塵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但是看著應霜序始終平靜的麵容，他終於似哭似笑地咧了咧嘴，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近乎殘忍道：“可是你還是救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