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霜序再次回到鏡寧城時已經是深夜了，可顧雲聲屋內的燈依舊亮著。

他頓了頓，還是進了院子，隻是並沒有推門而入，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門口。

良久，門突然從屋內拉開了。

顧雲聲滿頭青絲未束，隻隨意披了一件外衫，沒骨頭似的倚在門邊，她歪著頭看他，眸光流動，笑著問道：“今夜的月色如何？”

他點頭笑了下，溫柔的月色盈滿眼睛，“還不錯，要看看嗎？”

男人披著夜露立在夜色中，眸中宛有澹澹的水色，風月無邊。

“就在這裡看？”少女尾音上揚，透著些許肆意的狡黠。

聞言，應霜序輕笑，抬眼看來，長長的眼睫好似蝶翅染著霜:“雲聲可是有想去的地方？”

今晚的大魔王有些過於上道了，顧雲聲有些招架不住，趕緊認輸道:“太晚了，還是彆折騰了，去屋頂吧。”

下一瞬，顧雲聲隻覺眼前一花，應霜序就已經上前一步，攬住她的腰，飛身上了屋頂。

顧雲聲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屈腿仰躺在屋頂上，下一瞬，她手中便多出來了一個熟悉的酒壇。

應霜序挑了挑眉詫異道:“羅浮春？”

顧雲聲讚賞地看了對方一眼，頗為自得道:“最後一壇了，就連掌門那裡都沒有。”

應霜序的眼角抽了抽，笑意裡夾雜著一絲無奈。

對於應霜序的意思顧雲聲可是心知肚明，但她卻隻是覷了對方一眼後就振振有詞道:“你那是什麼眼神，現在淩雲峰的一切，可是由我這個首徒繼承。”

“包括這些酒！”說著，顧雲聲還揚了揚手上的酒。

看著眼前的人一臉正氣、理直氣壯的表情，應霜序隻是輕輕地笑，帶著點勾引和促狹，“那我可是沾到雲聲的光了。”

顧雲聲愣了愣，抬眸對上漆黑深邃的眼眸，心底像是出現了一道蠢蠢欲動的聲音，她悶下一口酒，壯了膽子道:“身為我的人，不必說這些虛的。”

“雲聲的人？”他又俯身湊近了幾分，細長的睫毛下映著一層層密密的影，深邃的眼眸裡更是透著幾分清亮。

顧雲聲有些臉熱的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強裝鎮定的反問道:“……你有異議？”

“沒有，隻是不知道成為雲聲的人需要做些什麼？”應霜序的尾音勾著笑意，聲線乾淨溫柔，像一根羽毛輕輕在她心上撓。

一聽對方主動提及了這些，顧雲聲瞬間來了興趣，她坐起身，望著對方的眼睛，試探的問道:“首先，我要你的身心都屬於我，可以做到嗎？”

“自然。”對方應了下來，唇邊始終掛著溫文爾雅的笑意，被這雙溫和的眸子一看，顧雲聲的臉不由得微微一紅。

但這並不影響她再接再厲的提出第二點要求:“其次，你要聽話，有什麼事要跟我商量。”

說到這，顧雲聲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看了對方的眼睛一會兒，還是妥協似的補充道:“最低要求也是得讓我知道。”

應霜序依舊毫不遲疑道:“好。”

“最後，我要你永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陪著我。”說完這個要求，顧雲聲一直緊緊盯著對方的眸子。

她其實很沒有安全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應霜序是唯一知道她過去的人，也是她兩世唯一真誠喜歡上的人，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一直都在害怕重複白曉曉口中前世的結局。

可對於這個要求，應霜序難得沉默了片刻，最後在顧雲聲期待的眼神中也隻是失笑著點頭，“我儘量。”

“什麼叫你儘量，雲應同誌，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回答很沒有誠意。”顧雲聲鼻腔一酸，可是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像生氣了一般，泄憤似的掐了掐對方腮邊的軟肉。

待顧雲聲撒開手時，對方的臉頰多了點點紅梅。

不過應霜序並不在意這些，他抬手撫了撫對方微涼的長發，“誠意？”

下一瞬隻聽應霜序輕笑一聲，顧雲聲便感覺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個吊墜。

對上對方含笑的眸子，她直接將神識放了進去，瞬間，就被對方的財大氣粗晃花了眼。

“這些夠麼？”身旁的人又湊近了一些，顧雲聲都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她不自在的向後仰了仰頭，抬眸，就撞進應霜序頗具深意的眼神裡。

她有些底氣不足道:“夠……你是不是在轉移話題？”

應霜序低低一笑，嗓音壓低，帶著某種引誘的意味，“無論何時，我永遠都屬於你。”

聽著這直白過了頭的曖昧話語，顧雲聲彆開眼，不吭聲了，半掩在長發下的雪白耳根可恥地羞紅了，良久才似再次確認般的問道:“真的？”

應霜序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看著少女彆扭的模樣，眸底的溫柔徑自漫開到眼角，他輕輕地扣住對方的手，鄭重道:“決不食言。”

顧雲聲應聲抬眸，兩人間的距離在頃刻間拉近，男人熟悉眉眼近在咫尺，不知是月色太美，還是酒意上頭，她的心頭突然湧上來一股衝動。

她握緊對方的手，莞爾笑道:“行，那你先彆動。”

應霜序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但還是聽話的順從了對方，就在他剛想要開口的時候，卻又瞬間止住了聲音，“雲聲——”

顧雲聲抬頭吻住他。

盛夏的夜裡蟬鳴陣陣，可他隻覺心如擂鼓，在這稀鬆平常的夜裡，這一吻隻有滿天星辰見證。

一觸即分。

“好了，先蓋個戳。”少女的眼底有無儘的笑意蔓延而開在繁星皓月下，仿若明珠生暈，光彩流離，此後經年，念念不忘。

待應霜序反應過來時，顧雲聲已經躺回了剛剛的位置。

應霜序有些好笑的歎息一聲，然後也隻是側頭靠近，將人鬆鬆的環住，見對方沒有抗拒，他微涼的鼻尖才似是親昵般得蹭了蹭顧雲聲的臉頰，溫和的問道:“你就不問問我這段時間去哪了嗎？”

顧雲聲現在周身都是對方身上好聞的冷香，她側身，將頭抵在了對方的肩窩，悶悶道:“我在等你主動告訴我。”

應霜序沉默片刻，將人緊緊地抱在懷中，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道:“雲聲，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皓月當空，繁星爍爍，在清涼的夜色裡，他歎息一聲，終究俯身下來——薄唇微涼，吻在了她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