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走後國師便因事務繁忙先行離開，一時之間，亭子裡就隻剩顧雲聲和應霜序二人相顧無言。

早在四皇子提到‘衝喜’一事後，顧雲聲就察覺到應霜序的情緒有些不對，現下再看著對方那張已經毫無笑意的麵容，隻覺心虛陡生。

“那個……”

看著滿臉心虛的顧雲聲，應霜序心中喜憂參半，可是靜默良久也隻是語調微揚道：“衝喜？”

“這確實是目前接近小師叔他們最迅速的方法了，而且我之前不是”說著顧雲聲極快地瞥了一眼應霜序的臉色，難得底氣不足道：“…跟你提過嗎？”

說到這時，顧雲聲麵上心虛之色更重了，半月前大魔王有事離開了幾日，回來之後自己便告訴對方找到了接近目標人物的方法，當時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好像確實沒有將衝喜一事如實相告。

“原來竟是在下愚鈍沒有領會到雲聲的意思麼。”應霜序語氣低沉，可聲音中暗含的愁緒卻讓顧雲聲的心瞬間便揪了起來。

麵對這樣的應霜序，顧雲聲甚至不敢與之對視，下意識便開口道歉，“抱歉，是我之前沒有說清楚。”

可是此話一說出口，顧雲聲便覺得自己莫名的比對方氣勢短了一截，而且仔細想想自己用衝喜這種方法來接近目標人物也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所以自己為什麼要感到心虛，於是想也沒想便直言不諱道：“不對啊……又不是讓你去當新娘子，你生什麼氣啊。”

應霜序這次卻沒有再開口，隻是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讓顧雲聲莫名感到不安的情緒。

“你……”剛想再說些什麼補救一下，顧雲聲卻隻覺周圍氣氛陡然一鬆，再一抬頭，麵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其實對於應霜序此次莫名其妙的生氣顧雲聲心中卻有幾分明悟，隻是這種情感出現在大魔王身上太過於匪夷所思，她搞不懂對方的真實想法。

而且像這種虛無縹緲的情感，對於兩世為人的顧雲聲來說，實在是太過於虛幻，且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不管是出於哪一方麵，自己這下是真完犢子了，徹底把人惹生氣了。

因為大皇子身體的緣故，衝喜之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所以顧雲聲不過才在國師府待了短短半月就要再次將自己‘嫁’出去。而自從上次二人談話的不歡而散後，顧雲聲就再也沒在國師府見過應霜序了。

一直到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應霜序才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顧雲聲房中。

不過對方這次用的並非是名為雲應的傀儡之身，而是自己的本體。

雪衣墨發，耀如春華。

顧雲聲不爭氣的掩住眼底的驚豔後才有些不自在的問道：“你這一段時間去哪了？”

“回了一趟上清宗。”應霜序自然沒有錯過對方眼中的驚豔，可是還沒來得及高興餘光就瞥到了一側桌案上整齊疊放的嫁衣，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光還是忍不住暗沉了幾分。

聞言，顧雲聲有些詫異的抬頭看他，“你回宗門做什麼？”

“取回本體而已。”

聽著應霜序平靜的語氣，顧雲聲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對方是什麼意思，當下直接蹭的從椅子上竄了起來，聲線也不自覺的上揚，“哦……什麼？！”

說到這，顧雲聲這才注意到對方隱隱有些發白的麵色，此時也顧不得兩人之前的不歡而散，趕緊走上前去扶著應霜序到一旁坐下，關切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無礙，輕傷罷了。”說著，應霜序微微仰頭，頸側的鴉發如流水般傾瀉而下，無聲的拂過顧雲聲扶在對方肩側的手臂，帶著幾分霜雪般的涼意。

顧雲聲看著對方那張在昏黃燭光下顯得愈發的精致脆弱的麵容，隻覺自己的心臟仿佛失了控製，跳的越來越快。

一時之間隻覺心如擂鼓，其他的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應霜序能感覺到對方已經軟化的態度，心中瞬間溢滿歡喜，再確定對方沒有生氣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對方另一邊垂在身側的手。

帶著微熱的觸感，柔軟細膩。

“雲聲。”

“嗯？”顧雲聲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並未有人發現我。”

迎著應霜序那雙溫和剔透的眸子，顧雲聲就算有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了，隻餘滿心怦然。

她之前怎麼就沒有發現自己還有顏控這種屬性呢。

不過聽著對方恍若求誇獎的語言，顧雲聲的心愈發軟了，連語氣中都帶上了兩分自己都未察覺絕的憐惜，“你知道我並不在意這些，我隻是……隻是有些擔心。”

即使大魔王修為超絕，可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上清宗的長老們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這人身上本就帶有舊傷。

顧雲聲越想越覺得過意不去，甚至開始後悔之前對應霜序的態度，於是她第一次大大方方的傾身抱住對方，低聲道：“對不起啊，之前是我不好。”

應霜序雖驚訝於對方的主動，可更多的卻是內心難以掩飾的喜悅，他的手懸在半空中停頓片刻才堅定的回抱住了對方，聲線溫和而悠遠，“也是我思慮不周。”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全亮顧雲聲便被人從床上喚醒，換衣，絞麵，梳妝，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期間國師露過一次麵，看著老老實實配合梳妝的顧雲聲，心中難掩疑惑，可最終卻也隻是留下了一句【以後若是遇到麻煩可向本座求助。】便離開了。

因為大皇子尚在昏迷中無法拜堂，所以新娘隻是與一隻公雞拜堂後便草草結束了，除去平日裡與大皇子交好的幾位皇子出席了，就連賓客也是寥寥無幾。

“果然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顧雲聲此刻已經改換麵容，一身男式的連襟長衫混在前來觀禮的人群中不由得有感而發。

應霜序就站在顧雲聲身旁，聞言也隻是輕歎一聲，“何故傷感，人性如此，血緣至親都可不顧親情，更何況隻是平日裡利益相連的陌生人。”

聽著對方淡然的語氣，顧雲聲卻恍然想起來應霜序的某些經曆，她沉默片刻後直接握住對方的手，拉著人就往外走，“不說這些了，那我們先去看看這位大皇子如何。”

應霜序知道顧雲聲的心中所想，於是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溫順道：“好。”

二人潛入新房時，房中隻餘端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新娘和躺在床上不知是生是死的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