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紛紛擾擾並沒有影響到沈玉衡。
偶爾沈玉衡會感覺自己有些奇怪,總是喜歡蹲在鏡子前看自己。
有路過的病人和醫生會竊竊私語地討論他。
再又一次被悄悄議論時,沈玉衡抱著小熊把議論他的大人撞摔,在對方準備找自己麻煩的時候,趿拉著拖鞋跑到了醫生的辦公室。
自從他被醫生帶走,就一直跟醫生生活在一個私立的精神病院中。
醫生說這裡就是他的家,也是沈玉衡的家。
沈玉衡有些討厭醫院裡總會彌漫的氣味,還有發病的人尖叫哀嚎的聲音。
但是這裡有會溫柔撫摸他臉頰的醫生,所以他留了下來。
“哥哥,你真名叫什麼啊?”沈玉衡身上穿著精致柔軟的睡衣,抱著玩具熊坐在小椅子上,仰起頭看著醫生擺弄著一些玻璃瓶。
醫生放下手中的器皿,裡麵的實驗又失敗了。
他微微彎腰,揉了揉沈玉衡柔軟的白發,輕聲說道:“我是醫生。”
沈玉衡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他揪著小熊身上的絨毛,扭頭躲過了對方撫摸的動作。
他似乎一直氣悶於醫生不肯告訴他真名,哪怕對方半夜把糖果放在了他的床頭,他也繃著臉不肯跟對方說一句話。
保鏢都說沈玉衡被寵壞了,這醫院裡哪有人敢不回醫生的話。
沈玉衡卻冷著一張精致的小臉,拉開小熊背上的拉鏈,把糖果瓶藏進去。
然後才抱著小熊,出去狠狠踩了保鏢一腳。
醫生知道後,隻是無奈的歎氣,給他安排了很多漂亮又溫柔的醫生與護士作為陪玩。
但是兩個人的距離卻仿佛越來越遠。
等沈玉衡編了一個花環出來,想給醫生看時,對方卻隻是冷淡地關上門,留下一句簡短的:“我在忙,稍等。”
沈玉衡站在那扇門前,隻覺得本就高聳的門變得愈發的壓人,他抬起頭,覺得喉嚨有些發緊,要把嘴巴張大才能喘息片刻。
“哥哥……”沈玉衡忍下眼裡的酸脹,微微踮起腳把花環套到門把手上。
時間好像變得很快,外麵的天從明媚逐漸變為了荒蕪的冬日。
他與哥哥就像是相交過後的線,連擦肩而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冷風吹過窗戶,帶來了醫生的死訊。
所有人都說是他發瘋,在半夜衝到工作室殺了醫生。
而他清醒過來時,雙手滿是鮮血,而他的哥哥就躺在他的懷裡。
沈玉衡瞳孔緊縮,手中血液殘留的溫度讓他有些惡心,他彎下腰,卻來不及抱緊哥哥。
總是對他溫柔以待的醫生和護士麵目猙獰地衝上來,把他按住,用拘束衣禁錮住他的身體。
禁閉室的悶熱黑暗讓他無力掙紮,偶爾放出來的治療更是讓他痛苦萬分。
那些人說他生病了。
沈玉衡不明白,他從荒蕪的冬日等到枝頭掛上花苞,那個帶著冷香的哥哥也沒有重新出現在他的身邊。
“吃藥。”冷著臉的護士推著車,鐵質的推車直接撞在沈玉衡的腿上。
沈玉衡跌坐在地上,任由護士掐著他的臉,把那些苦澀的藥塞進他的嘴中。
冰冷的水灌入他的喉嚨,以確保藥物進入他的胃部。
原本溫柔又漂亮的護士姐姐像是變成了魔鬼,看向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厭惡與恐懼。
藥物讓沈玉衡有些困倦,心臟跳動變得緩慢,大腦思考的速度也像是強行遲緩下來。
情緒被動的變得平穩,反而讓他有些痛苦的攥住胸口的衣服。
沈玉衡坐在地上,費力的喘息著。
“這不對。”沈玉衡張開雙手,握住病床邊緣的鐵欄杆,然而發抖的雙手卻使不上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積攢出一些力量,搖晃著站起身,站在窗戶的玻璃前,上麵的倒影赫然是他成年的模樣。
柔順的長發鬆散地垂在身後,他手掌貼在玻璃上,眼球微微晃動著,看著樹枝的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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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麵妝先一步趕到彆墅,她的身形近乎消散,雙臂被燒焦的痕跡偶爾落下帶著火星的灰燼。
“帶我去找他。”陸東序搶先開口,指著彆墅的雜貨間,說道:“裡麵有玉衡準備的輪椅,推給我。”
兩個人在家時,沈玉衡讓陸東序依賴他是情趣。
但是早在沈玉衡到家的第一天,就已經給陸東序訂製了最新款的電動輪椅。
半麵妝拍拍胸口,“沒問題。”
電動輪椅被推到陸東序麵前,不用半麵妝插手,陸東序自己雙臂繃緊,把自己挪到了輪椅上。
“多謝。”陸東序微微點頭,視線落在半麵妝虛化掉的雙腿時緩緩移開。
半麵妝沒在意這些,隻是調侃道:“我還以為要抱著你去舞台那邊呢。”
“我隻讓他抱。”陸東序眉眼冷淡,他在控製器上操控著什麼,最後開口道:“走吧,抓緊時間。”
他手中拿著一個平板,上麵赫然就是正對著舞台的監控。
裡麵發生的事情他都看見了,他很在意裡麵那個一直被沈玉衡黏著的醫生。
“哥哥嗎?”陸東序呢喃著,手指在平板的邊緣摩擦著,心頭有些煩悶。
半麵妝推開窗戶,剛準備帶著陸東序跳出去,就發現陸東序抓住的窗戶邊緣。
“鬆手,我摔不到你的。”
陸東序有些無奈,他指著正門說道:“走正門,我安排好了。”
“……行,信你。”半麵妝不想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她直接推著陸東序衝向彆墅的大門。
而東籬就站在門口,更有持著電擊器的特殊管理局成員包圍著彆墅。
“陸哥哥,我接你去看一場戲。”東籬仰起笑臉,想要擠開半麵妝的位置,“讓我推著你就行。”
陸東序擋開東籬的手,自己撥弄了一下扶手上的按鈕,輪椅自己向前滑行著。
“電動輪椅是可以自己運行的。”陸東序冷淡的聲音帶著嘲諷的意味,他看向門口剛剛抵達的麵包車,側過頭對半麵妝說道:“上車。”
“等等!”東籬一愣,剛伸手想要阻攔,就發覺自己的手腕竟然齊根斷裂。
鮮血如注地噴出,手掌掉落在地麵時發出悶響。
特殊管理局的人舉起電擊器,對麵包車上的人冷聲道:“襲擊代理局長,請下車接受審判。”
“審判?”
麵包車的車窗打開,一個戴著墨鏡,脖子上有著一指粗的大金鏈子。
他用鼻梁卡著墨鏡,從上麵的縫隙斜著眼睛看向緊張的眾人,嗤笑道:“老子用你們這些土著管?”
說罷,隨著引擎的轟鳴聲,改裝過的麵包車直接衝向了東籬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