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回到係統空間的安全屋內，趴在床上蓋好被子，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手指用力掐著自己的胳膊，環抱住自己。

身上的黑色風衣和他的發絲滿是沙粒，他卻根本沒有心思梳洗。

那風衣上淡淡的冷香還有石楠花的香氣闖入鼻尖，他緩緩把臉埋在了風衣的領口裡，遮住了自己的發紅的眼眶。

安全屋外，負責監視他的係統分身正在瘋狂計算著數值。

【情緒波動達到閾值。】

【身體狀態低於平均水平。】

【申請修改記憶，提取能量。】

就在虛空中的大手靠近沈玉衡，想要再一次打亂他腦中記憶時，係統空間的數據開始混亂起來。

【叮咚——】

【禁止入侵者——嗶——】嘈雜的機械音消失，這片空間重回了安靜。

一道黯淡的星光隱約凝聚成一個人形，他慢步靠近安全屋，安全屋的防禦係統沒等開啟，就被他指尖凝結的星光弄滅。

入侵者堂而皇之地闖入沈玉衡的房間中，頭部微微晃動著，觀察著屋子內的裝飾。

在看見沈玉衡抱著的大熊玩偶時，他抬起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小熊的頭像。

殘留的星光編織而成，跟L先生給沈玉衡繡在睡褲上的小熊幾乎一樣。

‘果然喜歡這種可愛的東西。’他聲音縹緲悠揚，卻沒有引起沈玉衡的反應。

他走到沈玉衡的床邊蹲下身。

黯淡的星光微微閃動一下，‘哭了？’

此時的沈玉衡像是流浪許久的小貓，在狹小的安全屋中蜷縮起臟兮兮的身體，隱約露出發紅的眼角。

順著散開的衣物縫隙，還能看見紅梅蓋雪，脖子還有手腕上都有著泛著紅的牙印。

“嗚……”沈玉衡小聲地抽了一下鼻子，似乎感覺到了被人注視，睫毛輕輕顫抖著，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即將露出那純淨的藍色眸子。

“睡吧。”星光散開覆蓋在沈玉衡的身上，男人那低沉優雅的嗓音緩緩響起，凝結出的手掌輕拍著沈玉衡的背脊。

“有隻小白船，船上有棵槲寄生，小貓在遊玩。”

“漿兒漿兒看不見，船上也沒帆。”

【微改於兒童歌曲《小白船》】

……

沈玉衡睡醒睜開眼，呆坐在床上，手指捏著熊仔的耳朵，他緩緩地眨眨眼，說道：“我又幻聽了？”

連續經曆兩個副本，體力和精力消耗巨大。

尤其是還跟個體力和尺寸驚人的家夥酣戰數場，他回了安全屋時有些發懵。

努力壓下心口的那股鬱氣，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時候，好像聽見有人在唱歌。

一個他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的調子。

似乎是察覺到他醒了，原本消失的彈幕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哎？小貓的直播間，誰給改了名字？】

【我看了這麼多年直播，無論誰的直播間都是一串代號，這是第一個有名字的吧？】

【你們就不好奇為什麼中間黑屏了那麼！那麼久嗎？】

【跟BOSS撞牆之後呢？小貓不會是忽悠BOSS，直接撞牆給BOSS弄死了吧？】

沈玉衡麵無表情地看著，感受到還在脹痛的地方，冷笑一下，說道：“是我差點被撞死。”

彈幕靜了一瞬，隨後又密密麻麻地嘮叨起來。

【小貓身上BUFF還沒好？自言自語算發病嗎？】

【我感覺給直播間起這麼名字的人，有病。】

【《史上最會哭的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沈玉衡捏著熊仔耳朵的手用力了幾分，難得有些羞怒的神色。

“臭東西！拔【嗶】無情的王八蛋。”沈玉衡嘟囔著罵了兩句，才扶著腰，有些恍惚地說道：“原來那麼大的，吃起來很費勁。”

雖然不知道這個惱人的直播間是怎麼知道他哭的，但是從對方的貼心程度來看，這個直播間的主人與討人厭的係統並不像一路的。

【小貓在說什麼？我這邊突然靜音了。】

【柿子直播間的屏蔽力量很強大的。】

沈玉衡勉強撐著身體去洗澡，把裡麵的東西挖出來。

他不知道的是，那哄他睡覺的星光一直在覆蓋在他的……那裡。

若不是那入侵者對於力量的掌控習以為常，怕是早已亢奮地暴露在沈玉衡眼前。

梳洗乾淨的沈玉衡拿著木梳，坐在一張吊椅上，腳尖略微點地地推著吊椅晃動。

【叮咚——】

終於“殺毒”結束的係統終於出現，它略微失望沈玉衡的情緒波動平緩下來，主係統也一直沒有將修改記憶和剝離沈玉衡力量的權限給它。

它隻能捏著不存在的鼻子，開始進行任務總結。

【玩家：沈玉衡

副本總結：未知

副本獎勵：遺憾的愛意，積分2000，星星糖果瓶。】

【由於玩家沈玉衡連續兩次擊殺BOSS，獎勵您擁有夢想小鎮平民身份。】

【您所在的區域需要進行係統升級，請您返回現實世界三天，】

【倒計時開始。】

係統像是炒豆子一樣，說個不停。

而落在沒心情搭理係統的沈玉衡耳中，就又變成了“阿巴阿巴阿巴”。

“嘖，好吵。”沈玉衡揉揉耳朵，說道：“你就不能改改自己這麼難聽的聲音嗎？”

係統宕機了一下，下一秒惱羞成怒地一腳把沈玉衡踢回現實世界裡。

————

“……咳咳咳。”沈玉衡睜開眼，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因為強烈的逆嘔感而雙目發紅。

他穿著病號服，跌跌撞撞地衝向衛生間，膝蓋“砰”的一聲砸在地上。

“嘔……”沈玉衡紅著眼睛吐了起來，然而他現實世界的身體已經許久不曾進食，吐起來隻有淡黃的胃酸，和融化大半的藥片。

胃酸逆流刺激著喉嚨，沈玉衡蹙著眉頭，手掌撐在牆壁的瓷磚上，手指有些痛苦地蜷縮起來。

“真是……麻煩。”沈玉衡嗓子被胃酸弄得有些發啞，他汗淋淋的臉失了血色，指甲不斷抓著自己的胳膊，讓麻木的身體利用疼痛恢複知覺。

冰冷的水打濕了臉，沈玉衡看向鏡子中狼狽的自己，低聲笑了一下：“再忍耐三天吧……沈玉衡，你要忍下去。”

他帶著水珠的指腹點了點鏡子中的自己，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略顯期待的笑：“他希望我活下去的。”

他從精神病院大逃亡的副本裡闖了出來，卻又被關在了現實中的精神病院裡。

若不是眼前有著係統的倒計時，他甚至會懷疑那都是自己的一場夢。

【3天現實倒計時：69：54:20】

【直播間升級中，暫時關閉。(?ΦωΦ)?】

從他回到現實世界中，那個彈幕也升級去了。

沈玉衡乖巧地躺回病床上，那柔軟的枕頭裡藏著他從其他病友那搶來的藥片。

刨除他之前吃的那些，還有一百多片。

“吃得少了果然死不了。”沈玉衡閉上眼，腦子被過量的藥劑衝擊著，渾身又痛又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