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尖銳刺耳的啼哭聲瞬間響起。

被敲了一棍子的嬰孩掉落在地上，一邊張大嘴發出啼哭聲，一邊飛快地爬行著，不讓自己被抓住。

深夜中沉默的精神病院似乎被喚醒，奇怪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闖入耳中。

“呃……”周斯禮半跪在地上，額頭豆大的冷汗滴落在地麵，鋪天蓋地的恐懼感甚至讓他生不起反抗之心。

第六感的副作用在此時一覽無餘。

過於敏銳的感知力在絕境來臨時，會讓理智首先崩潰掉。

而沈玉衡甩出的匕首在半路被那隻體形最小，但是動作迅猛的怪物咬住。

沒有了武器的沈玉衡背部被怪物的前爪撕裂，鮮血很快地洇濕了潔白的襯衫。

被嬰孩咬住手臂的X少年原本表情痛苦，在看見沈玉衡受傷的瞬間，眼神冷得驚人。

他目光落在那三隻怪物上，似乎動了什麼念頭。

原本還在瘋狂進攻的三隻怪物動作一頓，像是接到了什麼可怕的命令，身子上密密麻麻蠕動的臉發出刺耳的哀嚎。

卻又在X少年皺眉後戛然而止。

半人高的畸形身體快速後撤，重新掩埋在黑暗裡。

【我還以為要把臉都割下來才能結束呢。】

【周斯禮不是說安全嗎，這安全嗎！】

【人家明明說的是安全活下來，重點是活下來，OK？】

沈玉衡微微垂著頭，手掌捏著自己的肩膀，被長發遮掩的臉上是淺淺的笑意。

在抬頭後又變回了平時微微冷臉，嘴角卻含三分笑的樣子。

“起來。”沈玉衡一個鞭腿抽在周斯禮的頭上，另一邊把X少年的衣擺扯了塊布條出來，綁在X的手臂根部，防止失血過多。

“哪裡最危險？”

周斯禮被一腳踹得理智回歸，他知道沈玉衡是在救他，也不耽誤時間，努力感受著讓自己最為恐懼的地方。

他猛地看向一個方向，抬手指了過去：“那裡最可怕。”

周斯禮所指的地方，正是他們剛剛出來的病房。

“拿著病曆，跟我回去。”沈玉衡拔下插在牆上的匕首，隨著手臂的用力，後背上的傷口肌肉繃緊著，襯得皮肉被撕開的傷口更加駭人。

X少年看著沈玉衡背後的傷口，微微抬起手，在即將觸碰到對方的時候，手臂緩緩落下，眼裡閃過一絲後悔。

他沒想讓沈玉衡受傷的，他隻是嫌周斯禮礙眼……他做錯事了。

下落的手突然被人接住，X抬起臉，就看著沈玉衡臉上正掛著淡淡的笑意，嘴唇緩緩地張合著。

‘想知道你在說什麼。’X少年呆呆地被牽著跑回病房內，他在腦中傳遞著信號：【他說話聲好聽嗎？】

一道溫和卻又情感內斂的聲音在他腦內響起：【很好聽，像是在撒嬌的貓兒。】

【哦？明明是隨便伸爪子的小豹子。】另一道帶著怪異語調的聲音緊跟著響起，聲音裡滿是興味：【被電哭的時候很可愛，眼睛哭起來像是寶石一樣閃耀，真的想讓人挖出來看看啊。】

【滾出去。】X少年眼神一冷，握著沈玉衡的手微微縮緊，目光落在那潔白手腕上暗紅的痂痕時，語氣厭惡排斥：【你這個怪物。我不會讓你再傷害他的。】

那道聲音嗤笑一聲，淡定地斷開了連接。

房間內還是他們離開時的樣子，鐵門內的病房乾淨整齊，燈光明亮。

【看起來不危險啊。】

【L先生的副本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哦，看著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險。】

【哈？L先生的副本一直都是直接亂殺玩家就結束了。】

【你在放屁，L先生明明會很溫柔地對待所有人，到最後一天才殺了所有人的。】

【？我們看的是一個L先生嗎？我記著L先生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待著，但是玩家都很喜歡往他身邊湊，惹惱了他才被殺掉的。】

直播間內的彈幕突然吵了起來，似乎在他們的眼中L先生的性情差異非常的大。

而且在他們的言論中所空白的地方，顯然是係統故意屏蔽掉的東西。

沈玉衡的目光落在彈幕的空白處，輕笑道：“小心思不少。”

“啊。”X少年突然伸手輕扯了下沈玉衡的衣擺，另一手指向了周斯禮的病床。

隻見原本還警惕著神經的周斯禮已經躺在病床上，眼睛緊閉著入睡。

沈玉衡牽起X少年的手，在上麵緩緩寫道：【彆上床，彆睡覺】

“啊。”X少年露出小虎牙，笑得很開心，湊到沈玉衡麵前，用鼻尖輕蹭著對方的臉頰。

而看起來進入了睡夢中的周斯禮卻感覺自己很清醒。

他聽見沈玉衡說房間裡很安全，他們可以正常休息了。

打怪物弄得身心疲憊的他躺在床上半夢半醒。

恍然間聽見一道聲音，令他猛得驚醒。

“你好，請問有看見我的臉嗎？”

“我的臉很美的，是鎮上最美的臉皮哦。”

“請問有人嗎？”

床鋪下傳來溫柔的女聲，禮貌地詢問著。

想到護士離開前說的話：“有調皮的病人喜歡躲在床下。”

周斯禮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像是倒流一般，汗毛豎起。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著。

“……”

然而喋喋不休地聲音卻消失了。

周斯禮緊閉著眼，心裡默默數著數，過了許久，他就連數字都數不清楚了。

“沈哥，你剛剛有沒有聽見一個動靜。”周斯禮睜開眼，扭過頭向沈玉衡病床的方向看去。

卻猛得和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對視著，對方濃密的頭發披散著，乾癟的皮膚緊貼在骨頭上，細長的指骨帶著尖銳的長指甲搭在床邊。

“原來，你聽見了啊。”無臉女臉上的肉皮微動，傳出來一道柔和的女聲，她尖銳的指甲在周斯禮的臉上微微滑動著，“那怎麼不回答我呢？”

原本發木的腦子驟然清醒，他剛剛犯病了。

記憶混亂的同時無法合理地計算數字。

他以為的很久，不過是短短的幾秒鐘罷了。

“我的臉皮，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沒……沒有。”周斯禮渾身僵直，如同鬼壓床一般無法動彈，大腦又一次陷入混亂之中，目光隱約看見無臉女緩緩地爬上床，身體半趴在他的身上。

無臉女的臉上的皮肉微微顫動著，含笑的嗓音此時陰冷無比：“讓我扒下你的臉皮，看看是不是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