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統帥大人,這座莊院一直都是屬下在打理的!”
薑規恭恭敬敬低頭回答,然後他就看到統帥大人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到了旁邊的柳月微身上。
“師妹,這一直住在城主府也不是個事,我看這兒還不錯,要不以後就住在這裡吧!”
秦陽早就不想住在城主府了,穆航這莊院環境設施都不錯,他一眼就相中了。
如今反正穆航已經無力回天,那將這莊院據為己有,想必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我們?住在一起?”
然而聽得秦陽這話,柳月微的臉色卻變得有些古怪,心情也有些異樣。
畢竟柳月微本體是蘇月影,並不是這十歲的小女孩,而是一個十九歲的大美女。
跟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住在一起,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你誤會了,這裡又不是隻有一個房間,自然是分開睡的。”
秦陽正兒八經地解釋了兩句,反倒是讓蘇月影有些掛不住,心想自己好像確實是將事情想得複雜了一些。
但不知為何,經過了今天的事情之後,蘇月影對眼前這個男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生出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隻是現在的她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秦陽心中已經有了趙棠,自然不會對其他女人有什麼非分之想,他真就隻是單純看上了這套莊院而已。
“你決定吧,我沒意見!”
蘇月影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沒有多說什麼,而在她的心底深處,竟然有些隱隱期待接下來的日子。
“薑規,你帶人把這裡整理一下,晚上我們就要住進來!”
秦陽點了點頭,而其口中說出來的話,竟然讓薑規有些受寵若驚。
畢竟他現在還是待罪之身,統帥大人能饒自己一命已經不錯了,現在竟然還有為統帥大人效勞的機會?
他心想如果自己把這件事情做好,說不定都能免了那三十軍棍,所有他連連點頭,態度比剛才還要恭敬幾分。
實際上秦陽隻是覺得這薑規最熟悉這莊院的布置,而且也不敢鬨什麼幺蛾子。
至於那三十軍棍,秦陽其實也不是太在意,隻要這薑規事情辦得好,打不打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行了,你去安排吧!”
秦陽揮了揮手,待得薑規離開之後,便是帶著柳月微走進了莊院彆墅的大客廳之中,這裡倒是沒有被破壞。
兩人各自坐在沙發之中,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顯然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直到良久之後,蘇月影才抬起頭來,看向了身旁的那個年輕人。
“秦陽,謝了!”
而原本有千言萬語想要說的蘇月影,話到嘴邊卻隻有這麼簡單的四個字,這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都是自己人,說這些就見外了!”
秦陽擺了擺手,聽得他說道:“幫你就是幫我自己,你要是真的暴露了,你覺得我還能藏得住嗎?”
聽得秦陽這話,蘇月影不由撇了撇嘴,她知道對方這是在安慰自己,事實上並非如此。
之前的情況,隻要秦陽撇清跟柳月微的關係,想必穆航孔稷他們就算是懷疑,也根本找不到證據。
可無論是雲舟他們到來之前,還是到來之後,秦陽都一直沒有想過要放棄柳月微,這一點還是很讓後者欣慰的。
能在這敵人的大本營內,看到這麼一個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同僚,這讓蘇月影對秦陽的觀感,再一次有所改變。
“不過今日之事雖然凶險,你我都算是因禍得福了!”
秦陽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其口中說出來的話,也讓蘇月影忍不住笑了笑,深以為然以點了點頭。
現在的結果,穆航被廢掉修為,還得被吊在旗杆上曝曬三日,最終的結果一定是死得慘不堪言。
暗衛軍四大將軍死了四個,剩下的一個薑規更是對秦陽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違背。
反觀他們這邊呢,柳月微借著c級藥劑之助,成功突破到了裂境初期。
雖然說蘇月影原本就是融境高手,但如果一直隻有築境修為的話,必然會束手束腳,很多事情都不好開展。
而作為一個人工變異者,想要順理成章突破到裂境初期,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今天這件事,無疑讓蘇月影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突破之機,還不用引起雲舟太多懷疑,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秦陽更是在兩天時間之內,從暗衛軍第一都統,如同坐火箭一般直升暗衛軍統帥。
甚至現在秦陽名義上是暗衛軍統帥,事實上他隻受雲舟管轄,連城主孔稷的命令都可以不聽,直接就一飛衝天了。
誠如秦陽所言,今日之事看似凶險,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但闖過來之後,獲得的好處卻是連他都沒有想到的。
升任暗衛軍統帥的秦陽,以後想要打探非人齋的情報,無疑會更加容易。
而且經此事之後,雲舟對他們二人的信任也會大大提升。
以後就算有人再進饞言,他也不會像今天一樣輕易相信了。
可以說穆航突如其來的發難,雖然打了秦陽和蘇月影一個措手不及,最後的結果卻是相當不錯。
想必現在那穆航如同死灰一般的心裡,都在淌著血吧?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感慨了一陣之後,蘇月影突然開口問道,眼眸之中似乎有著一抹期待。
經過連續的幾件事之後,蘇月影已經不得不承認,在臥底一道之上,自己跟秦陽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今天要不是秦陽力挽狂瀾,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她不再隱藏實力,靠著融境的強勢,殺出一條血路。
隻是那樣一來,她的臥底生涯就算是結束了,三年來的準備和努力,也會一朝付諸東流。
所以現在蘇月影潛意識就選擇更加信任秦陽,她也相信秦陽的計劃一定比自己更加天衣無縫。
“非人齋除了那個神秘的齋主之外,當屬天地人三大護法的地位最高。”
秦陽沉吟著說道:“以我現在的實力,暫時還不是天護法雲舟的對手,你的融境修為,也不能輕易暴露。”
“人護法魏堯,已經是我的血奴,終生不會再背叛。”
聽得秦陽連續的兩番話,蘇月影的心念也轉得很快,第一時間就猜到秦陽接下來計劃的雛形了。
“秦陽,你是想要對付孔稷?”
當蘇月影下意識沉聲問出來的時候,她赫然是看到秦陽臉現笑容地點了點,這讓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要知道蘇月影雖然為了這次臥底計劃準備了三年之久,可她卻是清楚地知道,想要從內部瓦解非齋,絕對不是一蹴而就之事。
至少她的修為不可能在一個短時間內達到極高的境界,再快恐怕也是兩三年之後的事情了。
不過既然已經準備了這麼久,鎮夜司那邊也不急於一時。
等到時候蘇月影打探到非人齋所有的秘密,再身居高位的時候,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蘇月影何嘗不知道三大護法是非人齋的高層,要是能將這三位控製的話,對她的臥底計劃絕對會有大用。
隻可惜柳月微明麵上隻有築境,根本就沒有實力跟裂境強者掰手腕,所以之前的蘇月影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暴露自己。
沒想到這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過去,竟然就要走到這一步了,甚至秦陽都已經收服了一個非人齋的人護法魏堯。
之前的孔稷,不僅是非人齋的地護法,更是暗香城的城主,掌控著暗衛軍萬餘人,在這暗香城乃是說一不二的頂尖人物。
再加上其本身修為強橫,幾乎已經達到半步融境的層次,戰鬥力應該還要隱隱在人護法魏堯之上。
整個暗香城中,恐怕也隻有天護法雲舟,才能輕鬆製裁孔稷,其他人都隻能俯首聽命。
所以此刻突然聽到秦陽的計劃,蘇月影下意識就覺得這很難,但下一刻她就意識到秦陽為什麼會如此大膽了。
“你是想將他引到這裡來,再讓我出手先製住他嗎?”
蘇月影皺了皺眉頭,說道:“秦陽,殺一個裂境大圓滿的孔稷不難,可是這樣做意義何在?”
這就是蘇月影擔心的地方。
以她融境的實力,殺孔稷並不在話下,但誠如她所說,殺了孔稷對他們的臥底計劃又會有什麼幫助呢?
最多也就是讓非人齋少一個地護法,可非人齋真正的掌權者是雲舟,是那位還不知道身份的神秘齋主。
無論是孔稷還是魏堯,應該都隻是齋主和雲舟推出來的傀儡而已,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意義不大。
“更何況如果連孔稷都被人殺了,勢必會引起雲舟的懷疑,接二連三發生這樣的大事,雲舟又不是傻子,這對我們會很不利的。”
蘇月影覺得秦陽是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在探查出非人齋真正的秘密之前,殺再多人恐怕都沒什麼大用。
“嗬嗬,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舍得殺他呢?”
然而秦陽臉上卻是浮現出一抹笑容,聽得他說道:“我隻是想讓他像魏堯一樣,成為我的血奴,終生聽命於我而已。”
“這……”
驟然聽到這樣的話,蘇月影下意識就不信,可是一想到那個魏堯的情況,她又不得不信。
孔稷跟魏堯一樣都是裂境大圓滿的變異者,最多也就是比魏堯強上那麼一點。
既然秦陽能將魏堯收拾得服服帖帖,那再在孔稷的身上施展一次,應該也不會是什麼難事吧?
“如果能這樣的話,那倒真是一個完美的計劃了!”
既然不是要殺孔稷,蘇月影在沉吟片刻之後,終於點了點頭,看向秦陽的目光,充斥著一抹異樣。
顯然蘇月影很是好奇秦陽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步的。
想要讓一個人臣服自己,無外乎威逼和利誘兩種方式。
想著孔稷和魏堯的身份,蘇月影下意識就排除了第一種。
可是用威逼的方式,甚至用死亡代價作為威脅,那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魏堯這些家夥,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而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但之前蘇月影親眼見過魏堯的表現,哪怕有著融境高手雲舟在身邊,他好像也沒有半點要出賣秦陽的念頭。
這可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而能讓一個修為比自己高的魏堯,如此死心塌地的給自己做事,這可不是一般手段能辦到的。
“需要我幫忙嗎?”
蘇月影強忍住心中的好奇,並沒有追問屬於彆人的秘密,隻是問出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不用,我自有安排。”
秦陽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看了一眼蘇月影,說道:“你這變來變去的,對身體應該也會有影響的吧?”
“你怎麼知道?”
蘇月影臉現異色,這下意識的反問,讓得秦陽瞬間知道自己所料不錯。
事實上這算是蘇月影家傳的一種秘術,如果僅僅是偽裝成一個小女孩也就罷了,到時候變回本體就行。
可是這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本體和小女孩之間轉換,對於蘇月影本身肯定是有影響的,到現在她全身骨骼都還在隱隱作痛呢。
秦陽心中其實很是好奇對方是如何做到的,但跟對方沒有打聽他的隱秘一樣,他也沒有過多打聽。
所以這個時候隻是微微笑了笑,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這讓蘇月影很是欣慰,不過他又有些好奇,沒有自己這個融境高手的幫忙,你如何壓得住半步融境的孔稷?
據蘇月影猜測,秦陽能在外邊控製魏堯,或許也不是單純靠自己的本事,而是借助了大夏鎮夜司的力量。
先讓鎮夜司的高手將魏堯壓製,再施展某些手段,這樣也就事半功倍了。
可現在秦陽卻說不需要自己的幫助,那蘇月影還真有些期待能看到秦陽的某些特殊手段了。
她也相信在這樣的大事上,秦陽絕對會極其小心謹慎,也不會拿自己二人的臥底生涯來賭。
那說明在他心中,已經有了完美的計劃。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很快便來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當秦陽起床之後下到客廳之時,赫然是看到薑規已經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大門口,這讓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統帥大人,莊院內所有房間都已經收拾好了,包括那兩間密室也已經恢複如初,您要不要去驗收一下?”
說實話薑規的心情還是有些忐忑的,為了免去那三十軍棍,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忙前忙後,沒吃過一粒米,沒合過一次眼。
“嗯,乾得不錯!”
秦陽滿意地點了點頭,甚至還伸出手來拍了拍薑規的肩膀。
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後者骨頭都酥了幾分。
“既然你辦事得力,那就給你減掉十軍棍吧!”
秦陽自然知道薑規心中在想什麼,聽得他說道:“我這裡還有一件事要交代給你,如果你能辦好,我再給你減十軍棍。”
“統帥大人放心,屬下一定竭儘全力!”
薑規拍著胸脯保證,他相信隻要是統帥大人吩咐的事,試問在如今的暗香城,誰還敢有絲毫怠慢嗎?
“你先彆答應得這麼快,這件事可不容易辦到。”
秦陽微微一笑,也沒有拖泥帶水,直接說道:“這是我今日晚宴的請柬,你務必親手交到孔城主和魏護法的手中,聽清楚了嗎?”
“魏護法那邊我倒是不擔心,但孔城主那裡,卻因為穆航的事,跟我鬨得有些不愉快,我還真怕他不賞我這個臉呢。”
見得薑規已經接過了兩份請柬,秦陽便又說道:“所以我建議你先送魏護法那裡,再請他跟你一起去孔城主那邊,或許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是!”
雖然薑規心頭有些古怪,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麼,神色恭敬地答應了下來,小心翼翼揣著兩張請柬就出門了。
“秦陽,那孔稷未必會來吧?”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秦陽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蘇月影在說話,讓得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然後轉過身來。
“既是我升任暗衛軍統帥的慶功宴,又是我的喬遷之喜,他應該不會不給我這個麵子吧?”
秦陽口中說出兩個設晚宴的理由,他這一次可不僅僅是請了孔稷和魏堯,暗衛軍都統以上的幾乎都請了。
而雲舟那邊,秦陽刻意打探過,知道對方正在研究一種特殊的藥劑,所以他知道這種吃飯的小事,雲舟肯定是不會來的。
這倒是讓秦陽鬆了口氣,畢竟有些事情需要瞞著雲舟,如果這個融境高手在場的話,那他的計劃可就不好實施了。
“他可以不在乎我,卻不敢不在乎咱們那位師父,至少在明麵上,他是不敢跟我撕破臉皮的。”
秦陽據理分析,讓得蘇月影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撇了撇嘴。
“那你剛才還那樣說,看把那薑規嚇得。”
這正是蘇月影撇嘴的緣由,想來在薑規的心中,覺得這個差事並不好完成,心頭一直在忐忑不安吧。
“給他點壓力嘛,這樣他才會更儘心儘力辦事。”
秦陽對人心的拿捏已經爐火純青,他現在是要保證萬無一失,若孔稷真不來赴宴,那他恐怕就要另想辦法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而這座莊院的大門口,也陸續出現了一道道身影。
“統帥大人,恭喜恭喜啊!”
走在最前頭的自然就是新任的兩位暗衛軍將軍,苟新和薛魁了。
他們一人手上拎了一個大箱子,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禮物。
將禮物擺放到客廳最顯眼的位置之後,這二位就自動充當起了這座莊院的迎客使,迎接著一位位帶著禮物前來赴宴的客人。
隻不過這個時候過來的都是暗衛軍都統一級的人物,他們說話做事都很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去打擾那位新任的統帥大人。
都統們的席位設在外邊的客廳,而主座則是設在旁邊的小廳之中。
那是像包房一樣的一個隔間,外邊眾人隻能通過門口看到一些小廳之內的情形。
此刻秦陽和柳月微自然不會去外邊湊熱鬨,一切都交給了苟新和薛魁主持。
對此其他的暗衛軍都統,自然也不敢有什麼異議。
能得統帥大人邀請參加這慶功宴,已經是他們莫大的榮幸了。
從某種意義來說,這也是新任統帥大人承認他們身份的象征。
天都已經全黑了,廚房準備的飯菜也已經端上了桌。
但沒有統帥大人的命令,誰也不敢動筷,讓得客廳裡的氣氛有些詭異。
“城主大人到!魏護法到!”
又過了一段時間,當外間院門口傳來一道高聲之時,客廳中所有都統,包括苟新和薛魁兩大將軍,都是霍然站起了身來。
隻見兩前一後三道身影正在從院門口大踏步走進,而對於這三人的形貌,所有人都不會有半點陌生。
除了跟在後邊,已經降為都統的前將軍薑規之外,暗香城城主孔稷和非人齋人護法魏堯,一直都是眾人心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不管如今的洪貴是不是暗衛軍第一人,但想必這位新上任的統帥大人,對這二位也肯定是要客客氣氣的吧?
“哈哈,孔城主,魏護法,您二位能來,真是本帥的榮幸啊!”
果然,下一刻兩道身影就已經從內廳之中快步走了出來,正是洪貴和柳月微。
而前者臉上掛著濃鬱的笑容,口氣卻是不卑不亢。
這讓眾都統的臉色都有些異樣,因為據他們所知,以前的穆航在看到進來的那二位之時,肯定是不敢自稱“本帥”的。
不過他們轉念一想,如今的穆航已經被吊在了暗衛軍廣場的旗杆之上,正在受無數千鳥的啄食慘不堪言呢。
現在這位統帥大人跟穆航可不一樣。
洪貴真正的靠山並不是城主孔稷,而是那位更加恐怖的天護法雲老,自然可以不再像以前的穆航那樣對這二位卑躬屈膝。
“洪帥,恭喜恭喜啊!”
魏堯卻沒有那麼多的想法,見得他浮現出一抹笑容快步朝著秦陽走去,態度看起來很是熱情。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隨著魏堯將手中的一個錦盒遞到秦陽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城主孔稷,頓時讓得後者有些尷尬。
不知道是沒來得及準備,還是根本就不想準備,孔稷這一次竟然是空手來的。
這兩相對比之下,孔稷就顯得毫無誠意了。
隻是由於他身份使然,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多說什麼而已。
說實話,孔稷是真的不想再跟洪貴打什麼交道,所以在接到請柬的時候,他原本是不想來的。
可一來薑規是帶著人護法魏堯一起來的,再者他心中最忌憚的,還是那位天護法雲舟。
孔稷可以不將洪貴放在眼裡,也可以不把魏堯這個人護法放在眼裡,卻不得不給天護法雲舟一個麵子。
既然這一次是洪貴主動邀請,那孔稷也覺得對方是想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
不管怎麼說,穆航已經被廢,而且被掛在旗杆上隻能等死,以後也不可能再給他孔稷做什麼事了。
像孔稷這種人,都是很薄情寡義的。
無論穆航以前替他做了多少事,被打落穀底之後,也會被他無情拋棄。
為了以後麵子上過得去,孔稷還是來了。
但看著那幾乎堆滿了一麵牆的禮物,再看到魏堯的表現時,他又有些後悔自己沒挑件禮物。
這就隨便拿樣東西來送,也比就這麼空著手來好一些吧?
“來來來,孔城主,魏護法,請入內廳上座!”
秦陽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孔稷的尷尬一般,臉上的神色甚至變得更加熱情了幾分,幾乎是將孔稷給扶著進入內廳的。
“開席!”
在秦陽關上廳門的那一刻,他口中赫然是發出一道高聲,這才讓外邊眾人如夢初醒,瞬間變得活躍起來。
似乎那道廳門一關,外邊跟裡邊就被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他們想要做什麼,也不用太顧忌內廳的那幾位大佬了。
“新將軍,來,我敬你一杯!”
“薛將軍,這可是我專程從家裡帶來的美酒,我先乾為敬!”
“於都統,還記得咱們在楊柳街一起發財的事嗎?”
“……”
一時之間,苟新、薛魁和於巳這三位新朝新貴,無疑成了宴席之上的香餑餑,杯中之酒幾乎就沒有斷過。
這讓三人一時之間生出了濃濃的優越感。
心想自己當初的選擇果然沒錯,這跟著一個好主子,果然是人生的一大重要選擇。
而另外一邊,獨自喝酒有些落寞的徐暢,跟這邊熱鬨的對比可就有些鮮明了。
這也讓他這酒越喝越悶,心情也是越來越惆悵。
原本他也是有機會攀上洪統帥這根高枝的,隻可惜他沒有堅持到底,僅僅是因為一個明哲保身的決定,就斷送了大好的前程。
…………
內廳之中。
這莊院牆壁的隔音效果確實相當不錯,廳門一關,外間的熱鬨仿佛頃刻之間消失不見。
隻不過相對於臉上都有笑容的秦陽三人,孔稷的臉色卻有些不太自然。
“兩位請上座!”
秦陽直接將孔稷和魏堯請到了上首的位置,魏堯早就知道自家主人想要做什麼,所以自然要將這場戲給演好了。
另外一邊的柳月微則是開了一瓶好酒,將孔稷和魏堯麵前的酒杯都倒滿,並沒有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孔城主,魏護法,請!”
秦陽先端起了酒杯,絕口不提昨天的那些事情,仿佛真的是要跟孔稷緩和關係一般。
魏堯沒有怠慢,雙手端起了酒杯,但孔稷卻有些猶豫,其目光微微閃爍,盯著自己麵前的酒看了半晌。
“怎麼,孔城主還怕我在酒裡下毒不成?”
秦陽假裝開了個玩笑,然後指向柳月微說道:“剛才你可都看到了,咱們杯子裡的酒,都是從師妹手中那個酒瓶中倒出來的。”
“孔城主,幾月不見,你這膽子怎麼變得這麼小了?”
旁邊的魏堯接口出聲,趁著這樣的機會揶揄出聲,倒是讓孔稷打消了對方會在酒裡下毒的念頭。
因為他覺得對方這樣做根本沒有意義,而對一個非人齋的地護法下毒,那可是大罪。
如果今天他孔稷真的在這莊院之內出了什麼意外,洪貴絕對是首當其衝,而魏堯肯定也脫不了乾係。
所以孔稷覺得就算這些家夥想要對自己做點什麼,也肯定不會選擇在這裡,而是會找一個隱秘的地方。
他可是半步融境的高手,就眼前這幾個家夥,真要有什麼想法,那也一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乾了!”
心中這些想法轉過之後,孔稷便再無顧忌,甚至搶先端起麵前的酒杯,滋溜一下喝乾了杯中之酒。
“孔城主爽快!”
見狀秦陽臉上浮現出一抹濃鬱的笑容,同樣喝乾了杯中之酒後,便是將酒杯往自己的麵前輕輕一頓。
柳月微將兩人的酒杯補滿,然後秦陽便站起了身來,赫然是徑直走到了孔稷的麵前。
“孔城主,我知道昨天的事,有些沒有顧及您的麵子,可我那也是沒有辦法,誰讓那個穆航處心積慮要置我於死地呢!”
秦陽右手端著酒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隨之露出一抹惆悵,口氣之中,還充斥著一抹委屈。
“試問一下,孔城主要是處於我當時的境地,又該如何選擇呢?”
秦陽直接反問了一句,讓得孔稷沉默不言。
反正他現在是看這個洪貴極不順眼,哪還會來管誰對誰錯?
“我心中清楚,就算解釋再多,也改變不了事實,也救不了穆航的性命,所以這一杯我先乾了,算是對孔城主的陪罪!”
話音落下,秦陽也沒有去管孔稷臉色的異樣,一仰脖子將杯中之酒喝乾,這態度倒是放得頗為端正。
“孔城主,洪帥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難道不該有點表示嗎?”
旁邊的魏堯卻是有些不滿意了,他覺得洪貴已經仁至義儘,是那穆航自己有錯在先,有現在的下場也算是罪有因得。
如果你孔稷還抓著此事不放,想要在什麼時候收拾洪貴的話,那這心胸未免有些太過狹窄了。
“孔城主,我想你也應該清楚,洪帥他辦今晚這慶功和喬遷之宴,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你陪罪,難道你連這個麵子都不給嗎?”
魏堯索性將事情給挑明了,而因為這番話陷入沉思的孔稷,卻沒有發現他旁邊那個年輕人的左手小指,在此刻微微動了動。
啪!
再下一刻,孔稷忽然感覺到自己右手手背一癢,下意識伸手拍了一下,然後便是滿手鮮血,讓得他有些鬱悶。
“都什麼時節了,怎麼還會有蚊子?”
聽得從孔稷口中說出來的這句話,魏堯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
陡然想起當初在青童孤兒院裡,自己好像也曾說過同樣的話吧?
那個時候的魏堯,跟此刻的孔稷一樣,都認為那隻是一隻想要吸食自己鮮血的普通蚊子。
殊不知這其實是秦陽暗中施展的子蠱,隻要他願意,子蠱可以以任何一種形式呈現在人眼之中,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而當秦陽看以孔稷的動作,再看到對方手背上的一灘血跡,還有那一個隱晦的小孔時,他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就是拖延時間,隻要等玄級子蠱徹底發揮效用,對孔稷這個半步融境的高手造成影響後,一切就儘在掌控。
“這個薑規,辦事真不靠譜,怎麼能讓蚊蟲飛進來呢?待晚宴結束,本帥定要多打他三十軍棍!”
秦陽強壓下心中的興奮,沉著臉開口出聲。
若是這些話語讓得外間的薑規聽到,不知道他會不會直接哭出來?
旁邊的柳月微也有些好奇,她心中先入為主,下意識懷疑那隻突如其來的蚊子,應該跟秦陽的計劃有關。
可具體是什麼樣的計劃,她就兩眼一抹黑了,但這並不妨礙她心中對接下來事態發展的期待。
“一隻蚊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孔稷完全沒有在意這樣的小事,隨手抹了一把手背的血跡之後,便不再去管。
身為半步融境的高手,小小的蚊蟲叮咬,區區的麻癢感覺,自然不會被孔稷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洪貴的態度。
現在看來,這洪貴還是很會做人的嘛。
至少洪貴現在的表現,跟昨天麵對穆航的強硬態度完全不一樣。
看來這小子應該也不想跟自己的關係鬨得太僵,借著這次晚宴的機會,來給自己賠禮道歉。
反正現在孔稷已經不能拿洪貴怎麼樣,這小子有雲老撐腰,貿然動手的話,說不定就會落得個跟穆航一樣的下場。
既然這小子如此識相,孔稷心中的怒氣也消減了一大半,臉色也不像剛才那麼不自然了。
“孔城主,來,我再敬你一杯!”
趁著柳月微給自己倒滿酒的當口,秦陽再次朝著孔稷舉杯。
而這一次後者則是主動端起了酒杯,讓得旁邊的魏堯頗感滿意。
“這就對了嘛!”
見得兩人碰杯之後都是一口喝乾,魏堯便是開口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何必為了一個注定要死的穆航傷了和氣呢?”
“魏兄說得沒錯,這都是那穆航咎由自取,怪不得彆人!”
幾杯酒下肚,孔稷已經擺正了心態。
可憐僅僅隻過了一天,曾經的舊人穆航,就已經被孔大城主徹底拋棄了。
“不過洪貴,你要知道,暗衛軍一直都是城主府管轄,之後你若是想做什麼大事,還是得事先知會本城主一聲,絕不可擅自胡來,知道了嗎?”
孔稷覺得洪貴是跟自己服軟了,所以他再一次拿出了自己暗香城城主的威嚴,這已經算是上司對下屬的態度了。
不過誠如孔稷所言,暗衛軍確實一直都是城主府管轄,穆航也一直都是他最忠實的屬下,從來不敢違背他的命令。
如今暗衛軍統帥雖然易主,但孔稷依舊是暗香城的城主,名義上還是洪貴的頂頭上司,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敲打敲打。
你洪貴彆仗著有雲老撐腰,就敢不把自己這個暗香城城主放在眼裡,以後說話做事,還是要有分寸一些的好。
“洪貴,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那之前的那些事,本城主就不跟你計較了!”
孔稷胸有成竹,覺得這麼簡單的事情,按洪貴剛才的態度,應該不敢有什麼異議,這自然也是他彰顯威嚴的一次機會。
這是你洪貴主動邀請我過來赴宴的,也是你主動想要跟我服軟的,那我要是不跟你談談條件,怎麼對得起你這一番誠意呢?
“嗬嗬,不知道孔城主覺得什麼樣的事,才算是大事呢?”
然而讓孔稷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時候的秦陽臉上卻是露出一抹笑容,反問出來的這個問題,讓他微微一愣。
他剛才就是那麼一說罷了,事實上在他的心中,想的是無論大事還是小事,你都要跟本城主知會一聲,這才是恭敬的表現。
沒想到洪貴竟然鄭重其事地問了出來,這你讓他怎麼回答?
到底什麼是大事,孔稷還真沒有個概念。
像他這樣身居高位,或許也隻有像昨天發生在這莊院之內的事,才算是真正的大事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之後,孔稷倒是沒有多想,而且有些理解洪貴的難處了。
畢竟暗衛軍負責整個暗香城的大事小事,如果任何事都要拿來跟他孔稷報備的話,那不僅會耽擱時間,還會顯得洪貴這個暗衛軍統帥沒有什麼實權。
“這個嘛,就需要洪貴你自己掂量了!”
雖然心中理解對方的難處,但孔稷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反而是故作高深地說了一句,進一步彰顯自己的威嚴。
他這樣不說具體什麼樣的事,也確實有震懾洪貴的意思。
心想隻要你洪貴覺得是大事,就應該要來跟自己報備。
隻是孔稷沒有看到的是,當他這話說出口之後,身旁端著酒杯的洪貴,眼眸之中那一閃而逝的戲謔。
而此刻的洪貴,並沒有立時回答,而是就這麼端著酒杯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其右手手指輕輕轉動著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時之間,內廳之內,顯得有些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