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一十 慶功晚宴(1 / 1)

大夏鎮夜司 龐飛煙 21636 字 3個月前

“回統帥大人,這座莊院一直都是屬下在打理的!”

薑規恭恭敬敬低頭回答,然後他就看到統帥大人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到了旁邊的柳月微身上。

“師妹,這一直住在城主府也不是個事,我看這兒還不錯,要不以後就住在這裡吧!”

秦陽早就不想住在城主府了,穆航這莊院環境設施都不錯,他一眼就相中了。

如今反正穆航已經無力回天,那將這莊院據為己有,想必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我們?住在一起?”

然而聽得秦陽這話,柳月微的臉色卻變得有些古怪,心情也有些異樣。

畢竟柳月微本體是蘇月影,並不是這十歲的小女孩,而是一個十九歲的大美女。

跟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住在一起,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你誤會了,這裡又不是隻有一個房間,自然是分開睡的。”

秦陽正兒八經地解釋了兩句,反倒是讓蘇月影有些掛不住,心想自己好像確實是將事情想得複雜了一些。

但不知為何,經過了今天的事情之後,蘇月影對眼前這個男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生出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隻是現在的她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秦陽心中已經有了趙棠,自然不會對其他女人有什麼非分之想,他真就隻是單純看上了這套莊院而已。

“你決定吧,我沒意見!”

蘇月影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沒有多說什麼,而在她的心底深處,竟然有些隱隱期待接下來的日子。

“薑規,你帶人把這裡整理一下,晚上我們就要住進來!”

秦陽點了點頭,而其口中說出來的話,竟然讓薑規有些受寵若驚。

畢竟他現在還是待罪之身,統帥大人能饒自己一命已經不錯了,現在竟然還有為統帥大人效勞的機會?

他心想如果自己把這件事情做好,說不定都能免了那三十軍棍,所有他連連點頭,態度比剛才還要恭敬幾分。

實際上秦陽隻是覺得這薑規最熟悉這莊院的布置,而且也不敢鬨什麼幺蛾子。

至於那三十軍棍,秦陽其實也不是太在意,隻要這薑規事情辦得好,打不打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行了,你去安排吧!”

秦陽揮了揮手,待得薑規離開之後,便是帶著柳月微走進了莊院彆墅的大客廳之中,這裡倒是沒有被破壞。

兩人各自坐在沙發之中,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顯然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直到良久之後,蘇月影才抬起頭來,看向了身旁的那個年輕人。

“秦陽,謝了!”

而原本有千言萬語想要說的蘇月影,話到嘴邊卻隻有這麼簡單的四個字,這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都是自己人,說這些就見外了!”

秦陽擺了擺手,聽得他說道:“幫你就是幫我自己,你要是真的暴露了,你覺得我還能藏得住嗎?”

聽得秦陽這話,蘇月影不由撇了撇嘴,她知道對方這是在安慰自己,事實上並非如此。

之前的情況,隻要秦陽撇清跟柳月微的關係,想必穆航孔稷他們就算是懷疑,也根本找不到證據。

可無論是雲舟他們到來之前,還是到來之後,秦陽都一直沒有想過要放棄柳月微,這一點還是很讓後者欣慰的。

能在這敵人的大本營內,看到這麼一個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同僚,這讓蘇月影對秦陽的觀感,再一次有所改變。

“不過今日之事雖然凶險,你我都算是因禍得福了!”

秦陽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其口中說出來的話,也讓蘇月影忍不住笑了笑,深以為然以點了點頭。

現在的結果,穆航被廢掉修為,還得被吊在旗杆上曝曬三日,最終的結果一定是死得慘不堪言。

暗衛軍四大將軍死了四個,剩下的一個薑規更是對秦陽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違背。

反觀他們這邊呢,柳月微借著c級藥劑之助,成功突破到了裂境初期。

雖然說蘇月影原本就是融境高手,但如果一直隻有築境修為的話,必然會束手束腳,很多事情都不好開展。

而作為一個人工變異者,想要順理成章突破到裂境初期,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今天這件事,無疑讓蘇月影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突破之機,還不用引起雲舟太多懷疑,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秦陽更是在兩天時間之內,從暗衛軍第一都統,如同坐火箭一般直升暗衛軍統帥。

甚至現在秦陽名義上是暗衛軍統帥,事實上他隻受雲舟管轄,連城主孔稷的命令都可以不聽,直接就一飛衝天了。

誠如秦陽所言,今日之事看似凶險,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但闖過來之後,獲得的好處卻是連他都沒有想到的。

升任暗衛軍統帥的秦陽,以後想要打探非人齋的情報,無疑會更加容易。

而且經此事之後,雲舟對他們二人的信任也會大大提升。

以後就算有人再進饞言,他也不會像今天一樣輕易相信了。

可以說穆航突如其來的發難,雖然打了秦陽和蘇月影一個措手不及,最後的結果卻是相當不錯。

想必現在那穆航如同死灰一般的心裡,都在淌著血吧?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感慨了一陣之後,蘇月影突然開口問道,眼眸之中似乎有著一抹期待。

經過連續的幾件事之後,蘇月影已經不得不承認,在臥底一道之上,自己跟秦陽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今天要不是秦陽力挽狂瀾,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她不再隱藏實力,靠著融境的強勢,殺出一條血路。

隻是那樣一來,她的臥底生涯就算是結束了,三年來的準備和努力,也會一朝付諸東流。

所以現在蘇月影潛意識就選擇更加信任秦陽,她也相信秦陽的計劃一定比自己更加天衣無縫。

“非人齋除了那個神秘的齋主之外,當屬天地人三大護法的地位最高。”

秦陽沉吟著說道:“以我現在的實力,暫時還不是天護法雲舟的對手,你的融境修為,也不能輕易暴露。”

“人護法魏堯,已經是我的血奴,終生不會再背叛。”

聽得秦陽連續的兩番話,蘇月影的心念也轉得很快,第一時間就猜到秦陽接下來計劃的雛形了。

“秦陽,你是想要對付孔稷?”

當蘇月影下意識沉聲問出來的時候,她赫然是看到秦陽臉現笑容地點了點,這讓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要知道蘇月影雖然為了這次臥底計劃準備了三年之久,可她卻是清楚地知道,想要從內部瓦解非齋,絕對不是一蹴而就之事。

至少她的修為不可能在一個短時間內達到極高的境界,再快恐怕也是兩三年之後的事情了。

不過既然已經準備了這麼久,鎮夜司那邊也不急於一時。

等到時候蘇月影打探到非人齋所有的秘密,再身居高位的時候,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蘇月影何嘗不知道三大護法是非人齋的高層,要是能將這三位控製的話,對她的臥底計劃絕對會有大用。

隻可惜柳月微明麵上隻有築境,根本就沒有實力跟裂境強者掰手腕,所以之前的蘇月影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暴露自己。

沒想到這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過去,竟然就要走到這一步了,甚至秦陽都已經收服了一個非人齋的人護法魏堯。

之前的孔稷,不僅是非人齋的地護法,更是暗香城的城主,掌控著暗衛軍萬餘人,在這暗香城乃是說一不二的頂尖人物。

再加上其本身修為強橫,幾乎已經達到半步融境的層次,戰鬥力應該還要隱隱在人護法魏堯之上。

整個暗香城中,恐怕也隻有天護法雲舟,才能輕鬆製裁孔稷,其他人都隻能俯首聽命。

所以此刻突然聽到秦陽的計劃,蘇月影下意識就覺得這很難,但下一刻她就意識到秦陽為什麼會如此大膽了。

“你是想將他引到這裡來,再讓我出手先製住他嗎?”

蘇月影皺了皺眉頭,說道:“秦陽,殺一個裂境大圓滿的孔稷不難,可是這樣做意義何在?”

這就是蘇月影擔心的地方。

以她融境的實力,殺孔稷並不在話下,但誠如她所說,殺了孔稷對他們的臥底計劃又會有什麼幫助呢?

最多也就是讓非人齋少一個地護法,可非人齋真正的掌權者是雲舟,是那位還不知道身份的神秘齋主。

無論是孔稷還是魏堯,應該都隻是齋主和雲舟推出來的傀儡而已,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意義不大。

“更何況如果連孔稷都被人殺了,勢必會引起雲舟的懷疑,接二連三發生這樣的大事,雲舟又不是傻子,這對我們會很不利的。”

蘇月影覺得秦陽是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在探查出非人齋真正的秘密之前,殺再多人恐怕都沒什麼大用。

“嗬嗬,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舍得殺他呢?”

然而秦陽臉上卻是浮現出一抹笑容,聽得他說道:“我隻是想讓他像魏堯一樣,成為我的血奴,終生聽命於我而已。”

“這……”

驟然聽到這樣的話,蘇月影下意識就不信,可是一想到那個魏堯的情況,她又不得不信。

孔稷跟魏堯一樣都是裂境大圓滿的變異者,最多也就是比魏堯強上那麼一點。

既然秦陽能將魏堯收拾得服服帖帖,那再在孔稷的身上施展一次,應該也不會是什麼難事吧?

“如果能這樣的話,那倒真是一個完美的計劃了!”

既然不是要殺孔稷,蘇月影在沉吟片刻之後,終於點了點頭,看向秦陽的目光,充斥著一抹異樣。

顯然蘇月影很是好奇秦陽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步的。

想要讓一個人臣服自己,無外乎威逼和利誘兩種方式。

想著孔稷和魏堯的身份,蘇月影下意識就排除了第一種。

可是用威逼的方式,甚至用死亡代價作為威脅,那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魏堯這些家夥,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而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但之前蘇月影親眼見過魏堯的表現,哪怕有著融境高手雲舟在身邊,他好像也沒有半點要出賣秦陽的念頭。

這可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而能讓一個修為比自己高的魏堯,如此死心塌地的給自己做事,這可不是一般手段能辦到的。

“需要我幫忙嗎?”

蘇月影強忍住心中的好奇,並沒有追問屬於彆人的秘密,隻是問出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不用,我自有安排。”

秦陽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看了一眼蘇月影,說道:“你這變來變去的,對身體應該也會有影響的吧?”

“你怎麼知道?”

蘇月影臉現異色,這下意識的反問,讓得秦陽瞬間知道自己所料不錯。

事實上這算是蘇月影家傳的一種秘術,如果僅僅是偽裝成一個小女孩也就罷了,到時候變回本體就行。

可是這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本體和小女孩之間轉換,對於蘇月影本身肯定是有影響的,到現在她全身骨骼都還在隱隱作痛呢。

秦陽心中其實很是好奇對方是如何做到的,但跟對方沒有打聽他的隱秘一樣,他也沒有過多打聽。

所以這個時候隻是微微笑了笑,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這讓蘇月影很是欣慰,不過他又有些好奇,沒有自己這個融境高手的幫忙,你如何壓得住半步融境的孔稷?

據蘇月影猜測,秦陽能在外邊控製魏堯,或許也不是單純靠自己的本事,而是借助了大夏鎮夜司的力量。

先讓鎮夜司的高手將魏堯壓製,再施展某些手段,這樣也就事半功倍了。

可現在秦陽卻說不需要自己的幫助,那蘇月影還真有些期待能看到秦陽的某些特殊手段了。

她也相信在這樣的大事上,秦陽絕對會極其小心謹慎,也不會拿自己二人的臥底生涯來賭。

那說明在他心中,已經有了完美的計劃。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很快便來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當秦陽起床之後下到客廳之時,赫然是看到薑規已經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大門口,這讓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統帥大人,莊院內所有房間都已經收拾好了,包括那兩間密室也已經恢複如初,您要不要去驗收一下?”

說實話薑規的心情還是有些忐忑的,為了免去那三十軍棍,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忙前忙後,沒吃過一粒米,沒合過一次眼。

“嗯,乾得不錯!”

秦陽滿意地點了點頭,甚至還伸出手來拍了拍薑規的肩膀。

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後者骨頭都酥了幾分。

“既然你辦事得力,那就給你減掉十軍棍吧!”

秦陽自然知道薑規心中在想什麼,聽得他說道:“我這裡還有一件事要交代給你,如果你能辦好,我再給你減十軍棍。”

“統帥大人放心,屬下一定竭儘全力!”

薑規拍著胸脯保證,他相信隻要是統帥大人吩咐的事,試問在如今的暗香城,誰還敢有絲毫怠慢嗎?

“你先彆答應得這麼快,這件事可不容易辦到。”

秦陽微微一笑,也沒有拖泥帶水,直接說道:“這是我今日晚宴的請柬,你務必親手交到孔城主和魏護法的手中,聽清楚了嗎?”

“魏護法那邊我倒是不擔心,但孔城主那裡,卻因為穆航的事,跟我鬨得有些不愉快,我還真怕他不賞我這個臉呢。”

見得薑規已經接過了兩份請柬,秦陽便又說道:“所以我建議你先送魏護法那裡,再請他跟你一起去孔城主那邊,或許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是!”

雖然薑規心頭有些古怪,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麼,神色恭敬地答應了下來,小心翼翼揣著兩張請柬就出門了。

“秦陽,那孔稷未必會來吧?”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秦陽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蘇月影在說話,讓得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然後轉過身來。

“既是我升任暗衛軍統帥的慶功宴,又是我的喬遷之喜,他應該不會不給我這個麵子吧?”

秦陽口中說出兩個設晚宴的理由,他這一次可不僅僅是請了孔稷和魏堯,暗衛軍都統以上的幾乎都請了。

而雲舟那邊,秦陽刻意打探過,知道對方正在研究一種特殊的藥劑,所以他知道這種吃飯的小事,雲舟肯定是不會來的。

這倒是讓秦陽鬆了口氣,畢竟有些事情需要瞞著雲舟,如果這個融境高手在場的話,那他的計劃可就不好實施了。

“他可以不在乎我,卻不敢不在乎咱們那位師父,至少在明麵上,他是不敢跟我撕破臉皮的。”

秦陽據理分析,讓得蘇月影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撇了撇嘴。

“那你剛才還那樣說,看把那薑規嚇得。”

這正是蘇月影撇嘴的緣由,想來在薑規的心中,覺得這個差事並不好完成,心頭一直在忐忑不安吧。

“給他點壓力嘛,這樣他才會更儘心儘力辦事。”

秦陽對人心的拿捏已經爐火純青,他現在是要保證萬無一失,若孔稷真不來赴宴,那他恐怕就要另想辦法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而這座莊院的大門口,也陸續出現了一道道身影。

“統帥大人,恭喜恭喜啊!”

走在最前頭的自然就是新任的兩位暗衛軍將軍,苟新和薛魁了。

他們一人手上拎了一個大箱子,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禮物。

將禮物擺放到客廳最顯眼的位置之後,這二位就自動充當起了這座莊院的迎客使,迎接著一位位帶著禮物前來赴宴的客人。

隻不過這個時候過來的都是暗衛軍都統一級的人物,他們說話做事都很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去打擾那位新任的統帥大人。

都統們的席位設在外邊的客廳,而主座則是設在旁邊的小廳之中。

那是像包房一樣的一個隔間,外邊眾人隻能通過門口看到一些小廳之內的情形。

此刻秦陽和柳月微自然不會去外邊湊熱鬨,一切都交給了苟新和薛魁主持。

對此其他的暗衛軍都統,自然也不敢有什麼異議。

能得統帥大人邀請參加這慶功宴,已經是他們莫大的榮幸了。

從某種意義來說,這也是新任統帥大人承認他們身份的象征。

天都已經全黑了,廚房準備的飯菜也已經端上了桌。

但沒有統帥大人的命令,誰也不敢動筷,讓得客廳裡的氣氛有些詭異。

“城主大人到!魏護法到!”

又過了一段時間,當外間院門口傳來一道高聲之時,客廳中所有都統,包括苟新和薛魁兩大將軍,都是霍然站起了身來。

隻見兩前一後三道身影正在從院門口大踏步走進,而對於這三人的形貌,所有人都不會有半點陌生。

除了跟在後邊,已經降為都統的前將軍薑規之外,暗香城城主孔稷和非人齋人護法魏堯,一直都是眾人心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不管如今的洪貴是不是暗衛軍第一人,但想必這位新上任的統帥大人,對這二位也肯定是要客客氣氣的吧?

“哈哈,孔城主,魏護法,您二位能來,真是本帥的榮幸啊!”

果然,下一刻兩道身影就已經從內廳之中快步走了出來,正是洪貴和柳月微。

而前者臉上掛著濃鬱的笑容,口氣卻是不卑不亢。

這讓眾都統的臉色都有些異樣,因為據他們所知,以前的穆航在看到進來的那二位之時,肯定是不敢自稱“本帥”的。

不過他們轉念一想,如今的穆航已經被吊在了暗衛軍廣場的旗杆之上,正在受無數千鳥的啄食慘不堪言呢。

現在這位統帥大人跟穆航可不一樣。

洪貴真正的靠山並不是城主孔稷,而是那位更加恐怖的天護法雲老,自然可以不再像以前的穆航那樣對這二位卑躬屈膝。

“洪帥,恭喜恭喜啊!”

魏堯卻沒有那麼多的想法,見得他浮現出一抹笑容快步朝著秦陽走去,態度看起來很是熱情。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隨著魏堯將手中的一個錦盒遞到秦陽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城主孔稷,頓時讓得後者有些尷尬。

不知道是沒來得及準備,還是根本就不想準備,孔稷這一次竟然是空手來的。

這兩相對比之下,孔稷就顯得毫無誠意了。

隻是由於他身份使然,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多說什麼而已。

說實話,孔稷是真的不想再跟洪貴打什麼交道,所以在接到請柬的時候,他原本是不想來的。

可一來薑規是帶著人護法魏堯一起來的,再者他心中最忌憚的,還是那位天護法雲舟。

孔稷可以不將洪貴放在眼裡,也可以不把魏堯這個人護法放在眼裡,卻不得不給天護法雲舟一個麵子。

既然這一次是洪貴主動邀請,那孔稷也覺得對方是想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

不管怎麼說,穆航已經被廢,而且被掛在旗杆上隻能等死,以後也不可能再給他孔稷做什麼事了。

像孔稷這種人,都是很薄情寡義的。

無論穆航以前替他做了多少事,被打落穀底之後,也會被他無情拋棄。

為了以後麵子上過得去,孔稷還是來了。

但看著那幾乎堆滿了一麵牆的禮物,再看到魏堯的表現時,他又有些後悔自己沒挑件禮物。

這就隨便拿樣東西來送,也比就這麼空著手來好一些吧?

“來來來,孔城主,魏護法,請入內廳上座!”

秦陽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孔稷的尷尬一般,臉上的神色甚至變得更加熱情了幾分,幾乎是將孔稷給扶著進入內廳的。

“開席!”

在秦陽關上廳門的那一刻,他口中赫然是發出一道高聲,這才讓外邊眾人如夢初醒,瞬間變得活躍起來。

似乎那道廳門一關,外邊跟裡邊就被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他們想要做什麼,也不用太顧忌內廳的那幾位大佬了。

“新將軍,來,我敬你一杯!”

“薛將軍,這可是我專程從家裡帶來的美酒,我先乾為敬!”

“於都統,還記得咱們在楊柳街一起發財的事嗎?”

“……”

一時之間,苟新、薛魁和於巳這三位新朝新貴,無疑成了宴席之上的香餑餑,杯中之酒幾乎就沒有斷過。

這讓三人一時之間生出了濃濃的優越感。

心想自己當初的選擇果然沒錯,這跟著一個好主子,果然是人生的一大重要選擇。

而另外一邊,獨自喝酒有些落寞的徐暢,跟這邊熱鬨的對比可就有些鮮明了。

這也讓他這酒越喝越悶,心情也是越來越惆悵。

原本他也是有機會攀上洪統帥這根高枝的,隻可惜他沒有堅持到底,僅僅是因為一個明哲保身的決定,就斷送了大好的前程。

…………

內廳之中。

這莊院牆壁的隔音效果確實相當不錯,廳門一關,外間的熱鬨仿佛頃刻之間消失不見。

隻不過相對於臉上都有笑容的秦陽三人,孔稷的臉色卻有些不太自然。

“兩位請上座!”

秦陽直接將孔稷和魏堯請到了上首的位置,魏堯早就知道自家主人想要做什麼,所以自然要將這場戲給演好了。

另外一邊的柳月微則是開了一瓶好酒,將孔稷和魏堯麵前的酒杯都倒滿,並沒有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孔城主,魏護法,請!”

秦陽先端起了酒杯,絕口不提昨天的那些事情,仿佛真的是要跟孔稷緩和關係一般。

魏堯沒有怠慢,雙手端起了酒杯,但孔稷卻有些猶豫,其目光微微閃爍,盯著自己麵前的酒看了半晌。

“怎麼,孔城主還怕我在酒裡下毒不成?”

秦陽假裝開了個玩笑,然後指向柳月微說道:“剛才你可都看到了,咱們杯子裡的酒,都是從師妹手中那個酒瓶中倒出來的。”

“孔城主,幾月不見,你這膽子怎麼變得這麼小了?”

旁邊的魏堯接口出聲,趁著這樣的機會揶揄出聲,倒是讓孔稷打消了對方會在酒裡下毒的念頭。

因為他覺得對方這樣做根本沒有意義,而對一個非人齋的地護法下毒,那可是大罪。

如果今天他孔稷真的在這莊院之內出了什麼意外,洪貴絕對是首當其衝,而魏堯肯定也脫不了乾係。

所以孔稷覺得就算這些家夥想要對自己做點什麼,也肯定不會選擇在這裡,而是會找一個隱秘的地方。

他可是半步融境的高手,就眼前這幾個家夥,真要有什麼想法,那也一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乾了!”

心中這些想法轉過之後,孔稷便再無顧忌,甚至搶先端起麵前的酒杯,滋溜一下喝乾了杯中之酒。

“孔城主爽快!”

見狀秦陽臉上浮現出一抹濃鬱的笑容,同樣喝乾了杯中之酒後,便是將酒杯往自己的麵前輕輕一頓。

柳月微將兩人的酒杯補滿,然後秦陽便站起了身來,赫然是徑直走到了孔稷的麵前。

“孔城主,我知道昨天的事,有些沒有顧及您的麵子,可我那也是沒有辦法,誰讓那個穆航處心積慮要置我於死地呢!”

秦陽右手端著酒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隨之露出一抹惆悵,口氣之中,還充斥著一抹委屈。

“試問一下,孔城主要是處於我當時的境地,又該如何選擇呢?”

秦陽直接反問了一句,讓得孔稷沉默不言。

反正他現在是看這個洪貴極不順眼,哪還會來管誰對誰錯?

“我心中清楚,就算解釋再多,也改變不了事實,也救不了穆航的性命,所以這一杯我先乾了,算是對孔城主的陪罪!”

話音落下,秦陽也沒有去管孔稷臉色的異樣,一仰脖子將杯中之酒喝乾,這態度倒是放得頗為端正。

“孔城主,洪帥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難道不該有點表示嗎?”

旁邊的魏堯卻是有些不滿意了,他覺得洪貴已經仁至義儘,是那穆航自己有錯在先,有現在的下場也算是罪有因得。

如果你孔稷還抓著此事不放,想要在什麼時候收拾洪貴的話,那這心胸未免有些太過狹窄了。

“孔城主,我想你也應該清楚,洪帥他辦今晚這慶功和喬遷之宴,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你陪罪,難道你連這個麵子都不給嗎?”

魏堯索性將事情給挑明了,而因為這番話陷入沉思的孔稷,卻沒有發現他旁邊那個年輕人的左手小指,在此刻微微動了動。

啪!

再下一刻,孔稷忽然感覺到自己右手手背一癢,下意識伸手拍了一下,然後便是滿手鮮血,讓得他有些鬱悶。

“都什麼時節了,怎麼還會有蚊子?”

聽得從孔稷口中說出來的這句話,魏堯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

陡然想起當初在青童孤兒院裡,自己好像也曾說過同樣的話吧?

那個時候的魏堯,跟此刻的孔稷一樣,都認為那隻是一隻想要吸食自己鮮血的普通蚊子。

殊不知這其實是秦陽暗中施展的子蠱,隻要他願意,子蠱可以以任何一種形式呈現在人眼之中,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而當秦陽看以孔稷的動作,再看到對方手背上的一灘血跡,還有那一個隱晦的小孔時,他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就是拖延時間,隻要等玄級子蠱徹底發揮效用,對孔稷這個半步融境的高手造成影響後,一切就儘在掌控。

“這個薑規,辦事真不靠譜,怎麼能讓蚊蟲飛進來呢?待晚宴結束,本帥定要多打他三十軍棍!”

秦陽強壓下心中的興奮,沉著臉開口出聲。

若是這些話語讓得外間的薑規聽到,不知道他會不會直接哭出來?

旁邊的柳月微也有些好奇,她心中先入為主,下意識懷疑那隻突如其來的蚊子,應該跟秦陽的計劃有關。

可具體是什麼樣的計劃,她就兩眼一抹黑了,但這並不妨礙她心中對接下來事態發展的期待。

“一隻蚊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孔稷完全沒有在意這樣的小事,隨手抹了一把手背的血跡之後,便不再去管。

身為半步融境的高手,小小的蚊蟲叮咬,區區的麻癢感覺,自然不會被孔稷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洪貴的態度。

現在看來,這洪貴還是很會做人的嘛。

至少洪貴現在的表現,跟昨天麵對穆航的強硬態度完全不一樣。

看來這小子應該也不想跟自己的關係鬨得太僵,借著這次晚宴的機會,來給自己賠禮道歉。

反正現在孔稷已經不能拿洪貴怎麼樣,這小子有雲老撐腰,貿然動手的話,說不定就會落得個跟穆航一樣的下場。

既然這小子如此識相,孔稷心中的怒氣也消減了一大半,臉色也不像剛才那麼不自然了。

“孔城主,來,我再敬你一杯!”

趁著柳月微給自己倒滿酒的當口,秦陽再次朝著孔稷舉杯。

而這一次後者則是主動端起了酒杯,讓得旁邊的魏堯頗感滿意。

“這就對了嘛!”

見得兩人碰杯之後都是一口喝乾,魏堯便是開口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何必為了一個注定要死的穆航傷了和氣呢?”

“魏兄說得沒錯,這都是那穆航咎由自取,怪不得彆人!”

幾杯酒下肚,孔稷已經擺正了心態。

可憐僅僅隻過了一天,曾經的舊人穆航,就已經被孔大城主徹底拋棄了。

“不過洪貴,你要知道,暗衛軍一直都是城主府管轄,之後你若是想做什麼大事,還是得事先知會本城主一聲,絕不可擅自胡來,知道了嗎?”

孔稷覺得洪貴是跟自己服軟了,所以他再一次拿出了自己暗香城城主的威嚴,這已經算是上司對下屬的態度了。

不過誠如孔稷所言,暗衛軍確實一直都是城主府管轄,穆航也一直都是他最忠實的屬下,從來不敢違背他的命令。

如今暗衛軍統帥雖然易主,但孔稷依舊是暗香城的城主,名義上還是洪貴的頂頭上司,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敲打敲打。

你洪貴彆仗著有雲老撐腰,就敢不把自己這個暗香城城主放在眼裡,以後說話做事,還是要有分寸一些的好。

“洪貴,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那之前的那些事,本城主就不跟你計較了!”

孔稷胸有成竹,覺得這麼簡單的事情,按洪貴剛才的態度,應該不敢有什麼異議,這自然也是他彰顯威嚴的一次機會。

這是你洪貴主動邀請我過來赴宴的,也是你主動想要跟我服軟的,那我要是不跟你談談條件,怎麼對得起你這一番誠意呢?

“嗬嗬,不知道孔城主覺得什麼樣的事,才算是大事呢?”

然而讓孔稷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時候的秦陽臉上卻是露出一抹笑容,反問出來的這個問題,讓他微微一愣。

他剛才就是那麼一說罷了,事實上在他的心中,想的是無論大事還是小事,你都要跟本城主知會一聲,這才是恭敬的表現。

沒想到洪貴竟然鄭重其事地問了出來,這你讓他怎麼回答?

到底什麼是大事,孔稷還真沒有個概念。

像他這樣身居高位,或許也隻有像昨天發生在這莊院之內的事,才算是真正的大事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之後,孔稷倒是沒有多想,而且有些理解洪貴的難處了。

畢竟暗衛軍負責整個暗香城的大事小事,如果任何事都要拿來跟他孔稷報備的話,那不僅會耽擱時間,還會顯得洪貴這個暗衛軍統帥沒有什麼實權。

“這個嘛,就需要洪貴你自己掂量了!”

雖然心中理解對方的難處,但孔稷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反而是故作高深地說了一句,進一步彰顯自己的威嚴。

他這樣不說具體什麼樣的事,也確實有震懾洪貴的意思。

心想隻要你洪貴覺得是大事,就應該要來跟自己報備。

隻是孔稷沒有看到的是,當他這話說出口之後,身旁端著酒杯的洪貴,眼眸之中那一閃而逝的戲謔。

而此刻的洪貴,並沒有立時回答,而是就這麼端著酒杯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其右手手指輕輕轉動著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時之間,內廳之內,顯得有些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