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進村時,村裡的人是寥寥無幾,走了半個村依舊沒看見人,靈均正要下一步計劃時,聽到附近有辱罵聲。
靈均慢慢靠了過去,仔細一聽院內有哭聲,罵聲。
“你這遭瘟的,老娘娶你進家門真是倒了大黴了,你還不如下單的老母雞呢,那母雞下蛋還能給我家水根補補身子,你下的那都是什麼,我們老陳家的香火都讓你斷了”
“你說你個沒福氣的玩意,老娘給吃了那麼多雞蛋,你也不下個帶把的,都是沒用的東西,占著我家大孫子的位置”
“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氣都讓你哭沒了”
木門“咣當”一聲,聽這動靜罵人的已經離開了,院裡被罵的那個還在抽泣。
靈均腦子快速一轉,和知縣幾人低語幾句,就朝著那個過去了。
昨晚,青青就將障眼法的口訣教給了靈均和瓊芳,整個計劃裡,青青都不能參與進來,一旦人類發現她的身份,必定會處心積慮的除掉她。
靈均和瓊芳扮作一對求子的富商夫妻,知縣和捕快扮作他們的家丁。計劃裡,富商多年生不出兒子,經過多方打聽,特來女兒村求生子秘方。
“當當當”,靈均敲響門板,裡麵的人立馬止住了哭泣。
翠蘭接連兩胎生的都是女兒,婆婆早就不滿意了,經常找由頭罵她。她既痛心孩子的死,又不敢反抗婆婆,默默忍受婆婆的辱罵。
這天,婆婆又無緣無故的罵她,她大氣都不敢出,好在婆婆隻罵了一小會就走了,她正擦眼淚呢,就聽見門口的敲門聲。
一群人站在自家的門口,站在最前麵的穿著最華麗,身上的衣服是她在布莊裡見過一眼的布料,好像叫絲綢,穿戴也都是她叫不出來的東西,後麵還跟著七、八個仆人。
“你們找誰?”,翠蘭怯生生的問。
瓊芳扮作的富商妻子溫柔可人,“小娘子,莫要害怕,我們夫妻二人成親多年,無一子繼承這偌大的家業,聽說女兒村家家是男孩,我們夫妻二人為求子而來”
他用手帕擦拭眼角,將著急的妻子演的淋漓儘致,站在後麵的知縣和捕快們暗自發笑。
聽到是來求子,善良的翠蘭不想欺騙任何人,但她也不敢說出真相,“我們這裡沒有什麼求子秘方,你們趕緊走吧”,她想趕走這群人。
“小娘子隻要告訴我們秘方,我們願意出錢”,靈均用金錢誘惑。
一行人站在門口你來我往,老婦人回來看到自家門口圍著一群人,“哎哎哎,乾嘛呢,都圍在我家門口”。
見老婦人回來,靈均故作驚喜,“老人家,您可回來了,我們出錢來換取生兒子的秘方,您這兒媳婦就是不願意說”
聽到“銀子”兩個字,老婦人的眼都亮了,邁著矯健的步伐踏進自己的家門,三角眼橫了翠蘭一眼,臉上的笑容讓褶子都淺了不少,“這位老爺,您說您願意拿錢換秘方是嗎?”
“是的,夫人拿錢”,靈均用眼神示意瓊芳。
瓊芳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荷包,荷包也是用綢緞做的,青色底福字花紋,看起來就很昂貴。他還在老婦人麵前晃了晃,荷包裡傳出銀子摩擦的響聲。
其實裡麵裝的都是小石子,荷包是真的,從知縣那借來的,就是為了以假亂真。
老婦人的眼珠子跟著荷包轉,“真的是銀子的聲音”
“我們像是騙子嗎!夫人,收起來吧”,靈均故作生氣道。
“您彆跟我一般見識,我就是個沒見過市麵的鄉下人”,老婦人陪臉笑道,“其實這生兒子很簡單,就是喝一口我們村後麵那條河裡的水,然後在菩薩麵前念經七天就能了”,瞎話張嘴就來,兒媳婦一直扯她的衣服,老婦人都不理。
靈均心裡冷笑,“是這樣嗎?”
老婦人點頭如搗蒜,“就是這樣,我們村的人都這樣乾”
“轟”,晴天響起一道雷,將眾人嚇了一跳。
“老爺,這裡邪門啊。這老婦人一說完,白日晴天的就來一道雷。這是壞事做多了,雷公都看不下去,我們趕緊走吧”,知府扮作的管家小聲說,聲音雖小,老婦人和她兒媳婦都能聽得見。
話音剛落,有一個響雷在眾人頭頂炸開。
靈均裝作害怕,哆哆嗦嗦的問,“老人家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想想那一大包銀子,老婦人狠狠心,“我說的都是真的”
“轟”一道雷劈在了院子裡,嚇得老婦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我.......”,半天也沒說出來。又一道雷劈在了院子裡,老婦人不停的磕頭,“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翠蘭也嚇的跪在了地上。
“蒼天有眼,你這老婦人真是可惡,差點將我們夫妻欺騙了”,靈均表麵上氣憤又害怕,其實這幾道雷都是他弄來的。
“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老婦人閉著眼睛大喊。
這是一個好時機,靈均趁熱打鐵問,“生子秘方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那女兒村家家生男孩的秘訣是什麼?”,靈均又掐了幾個雷訣。
還有些猶豫的老婦人感受到地麵的震動,哭著說,“生男孩留下來,生的女孩都丟了。雷公饒命啊,每家都是這樣啊”,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知縣冷笑一聲,“原來這就是女兒村生男不生女的秘訣啊”,“秘訣”兩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將本村的村長和裡正,還有這老婦人帶走,本官要升堂”
老婦人傻眼了,癱坐在地上,知道這次是真的完了。
知縣升堂的事情不多會就傳遍了整個江關縣,縣衙門口圍的全都是看熱鬨的人群。
“威!武!”
“威!武!”,在“威武”聲中,江關知縣坐在了官椅上。
驚堂木一拍,縣衙立馬安靜了下來,知縣大喝,“裡正,女兒村村長你們可知犯下什麼罪”
兩旁身材偉岸的捕快,聲如洪鐘的叫喊聲,人生頭一次來到縣衙的裡正和女兒村村長跪在縣衙的青石板上抖個不停。
“大人饒命,小人不知犯了何事?”,裡正撐死幾分膽子,小心的問。
知縣冷笑,“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一句“真假不知道”讓裡正的心如打鼓砰砰跳,知縣又開口問,“女兒村,見男不見女,真是好名字”
女兒村村長嚇的冷汗直流,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說什麼。
“本官最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女兒村百年內女子的數量為0,當真讓本官大開眼見,二十年來本官從未見過如此驚異之事,女兒村村長你可知罪”
完了!女兒村村長知道女兒村的秘密已經暴露了,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大大人饒命,女兒村受受神仙保佑,生男不不生女”
知縣冷笑,“不見棺材不落淚,本官想不到你這小小的村長有如此口舌”
“認識你身後的婦人嗎?”
女兒村村長眼珠往後一瞥,“小小人認識”
“本官可是親耳從她口中聽見你們女兒村殺女的事情,每家每戶都是這樣”
“臨走前本官還特意留些捕快挨家挨戶的詢問,如今這些證詞已在本官手裡,這些皆已證明女兒村殺女的事實”
人證物證皆在,女兒村村長已無法為自己辯駁。
裡正的眼珠轉了幾圈,絞儘腦汁的為自己開脫。
他抬頭諂媚相,“大人,女兒村在小人管轄範圍之內,小人雖不知此事,卻是玩忽職守,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裡正什麼心思,知縣一眼就看透了,他似笑非笑,“你那些小心思就彆在本官這裡耍了”
驚堂木重重的拍了下去,“女兒村村長,身為一村之長,你不僅沒有履行職責,還隱瞞此事。本官若隻處罰你一人,想必也沒有太好的效果;若本官加重賦稅以此懲戒,你們的活著也更困難。你且聽著,五年之內本官要見到女兒村的女嬰,若發現你們有蒙混過關、欺騙的方式,本官就將女兒村的徭役加重二成”
徭役就是壓在村民頭上的一座大山,女兒村村長聽見要將徭役加重,頭嗑個不停,“小人聽命”
“裡正,你監管不力,本官就命你五年內監管女兒村。若女兒村再殺死一個女嬰,本官就罷免你裡正之職,讓你全家搬入女兒村”
“是”,裡正打了個激靈,“小人定會將功折罪”
“女兒村從上到下百年殺女,這名字不好,殺戮太多。今責令女兒村改為“積善村”,望爾等以後多多向善”
“來人,這三人打二十大板,不要打殘了。打完後再將他們押回村裡,將本官的判決告知所有人”
“宋師爺,將積善村此事寫明,貼在城門口,告知所有人,以此為戒!”
“退堂!”
“威!武!”
後堂內,一見到知縣,靈均和瓊芳立馬從椅子站起來,“我們師兄弟多謝縣令”
“不必多禮,這也是本官的失職”,江關知縣抬手,“兩位道長若不將此事告知本官,本官也不知何時發現”
靈均和瓊芳對視一眼,再次行禮,“我們師兄弟還有一事相求”
“請說”
“大人能否為這些棄嬰找一個容納之所”
江關知縣歎了一口氣,“你們所說也正是本官考慮之事,若這些女嬰回到村中,能不能活下去更讓本官憂慮。本官雖然已懲戒村長及其村民,但五年內的女嬰活下來的數量也是未知”
“且等本官幾日,讓本官仔細想想,這世道不光容身還要有一門能活下來的本事”
“大人見諒,除了這些棄嬰,還有一名12歲的女孩也需要安置”
江關知縣坐直了身子,“這名女孩也是女兒的?”
靈均和瓊芳把招娣如何流落到山裡的經過講述了出來,江關知縣眉頭緊促,許久才說話,“女子在這世道活下來就是一個難字”
“你們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本官”
“女兒村”事件短短幾日內傳遍了十裡八村,心疼孩子者唾罵他們狼心狗肺,重男輕女者不以為然,唾罵居多。
“女兒村”,現在應稱“積善村”。村民一旦出門就被指指點點,村裡的媳婦也不敢隨意回娘家了,外村也不敢隨意將女兒嫁入村裡。
一開始人們還是把積善村稱為女兒村,當女嬰逐漸在積善村出現,村民的生活不再被指指點點。五年後,過去的事被人們拋在腦後,積善村也能正常嫁娶了;十年後,積善村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