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算是買下了，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

兩人在花園洋房裡喝了茶吃了點心，暢談了以後的人生，跟福伯說過兩天再來，就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

晚上吳敏跟李桂茹擠在一張床上，兩人又說了大半夜的悄悄話，才在李母的提醒聲中睡下。

吳敏做了一個夢，夢見哥哥和桂茹姐結婚了。

就在花園洋房那裡。

她也一身喜氣地在幫忙。

哥哥穿著西裝革履，桂茹姐披著婚紗穿著曳地長裙，款款走來……

有人燃起了鞭炮，劈裡啪啦地，漫天煙霧……

把新郎新娘的身影都遮住了。

怎麼一下就看不見哥哥嫂嫂了呢？

吳敏皺起眉頭。

開口想喊：哥，桂茹姐…

就聽見桂茹姐喊她的聲音：“吳敏，吳敏，快起來……”

吳敏睜開眼睛，看到李桂茹的臉就在眼前晃動。

她一下清醒過來。

“姐…”

“吳敏，你聽外麵…”

外麵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這聲音對於她們上過戰場的人來說再熟悉不過了，是槍炮聲。

吳敏一骨碌爬起來：“怎麼回事？哪打槍？”

李桂茹已經穿好了衣服，打開了房門，側耳傾聽。

然後說：“不止一個地方，好像到處都有…”

黑暗中看不到她皺起的眉頭。

吳敏也趕緊穿好衣服。

門外的天井裡還是漆黑一片，隻有對麵那邊會館樓上逐漸亮起了燈，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

吳敏：“現在幾點啊？”

李桂茹：“三點多…”

這時，李母匆匆忙忙從外院進來。

“桂茹，小敏，外麵在打槍，沒嚇著你們吧？”

吳敏大大咧咧地道：“沒有。我們都是經曆過打仗的人，怎麼會被嚇到？”

李桂茹沒吭聲，隻是望著前頭。

李母：“你爹上前邊會館裡去打聽了，你們就好好待在屋裡，可彆亂跑，那子彈可不長眼睛。”

“放心吧，伯母，我跟桂茹姐就好好待著，天亮前哪也不去。”

吳敏朝李桂茹眨了眨眼睛。

可是後者並沒有跟她回應。

李母道：“那你們就再睡會兒，離天亮還早著呢。”

說完又急急忙忙往前頭去了。

可是聽著時遠時近的槍炮聲，誰還睡得著呢？誰還有心思睡呢？

吳敏：“桂茹姐，要不我們也去前頭探探情況？聽這聲音動靜還挺大的，也不知誰跟誰打起來了？這可是在廣州城裡呀？膽子也夠大呀？”

李桂茹：“吳敏，你覺不覺得這有點像我們在上海的時候？”

吳敏：“姐，你是說……”

她吸了口氣，終於坐不住了。

“姐，我去前頭看看。”

說完也不等李桂茹回答，就穿過天井，穿過通往會館的月亮門，很快消失不見了。

李桂茹也趕緊跟過去。

會館裡，不管是管事夥計還是住在這裡的客商都被槍炮聲驚醒了。

大家夥披著衣服下來，聚在會客廳裡相互打聽著消息。

“嘿，老李，你知道外邊啥情況嗎？”

“不知道哇？”

“這黑燈瞎火的，誰知道呢？”

有人說：“我估摸著怕是兩邊的打起來了。”

“我也猜是這麼回事？唉，現在呀，不是東方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等天亮吧，天亮見分曉…”

李父吩咐夥計看好門戶，誰也不準出去，等天亮再說。

李桂茹和吳敏在外麵聽到了大家的議論。

吳敏：“姐，是共產黨和國民黨打起來了。”

李桂茹點點頭，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想。

從上海到南昌…

現在是廣州。

這樣的戰爭以後肯定還會有，在各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