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方子有用,許懷義鬆了口氣,“有用就好,那登州的百姓就有救了啊,也不必擔心蔓延到其他受災的州府,可算能踏實睡個覺了。”
焦大夫沉迷在藥方裡不可自拔,聽他自言自語,也顧不上回應。
江墉道,“你就那麼惦記那些災民?”
許懷義坦然道,“也談不上多惦記,我不是啥心軟的人,隻是不想世道太亂,想安穩過日子而已。”
江墉道,“那你是個好人。”
許懷義下意識的道,“我可不想當好人。”
“為何?”
“因為,好人是最殘忍的一個稱呼。”
焦大夫正好回了神,聽到這一句,訝異的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懷義攤手,“其實我也是似懂非懂,是從我嶽父嘴裡聽到的這話,他說,我遇到的事兒多了,就明白了。”
焦大夫擰眉思索。
江墉眉頭微動,說了句,“你嶽父是個有大智慧的人,真是遺憾,無緣一見。”
許懷義憨笑,心想,有嶽父這個名頭可真是好用啊,後世從書上看來的話,喝的那些毒雞湯,這不就都有了正大光明的來處了?
等明年開春,種植那些東西時,也不怕沒借口,回頭可得給嶽父多上幾柱香。
翌日,許懷義去了學院後,趁著孫鈺給他們上課的時候,私下跟他提了一嘴獻藥方的事兒。
師徒的利益捆綁在一塊,他也不好瞞著。
孫鈺聽完後,好半響沒說話。
許懷義眨眨眼,“咋了,師傅?可是弟子哪裡做的不妥當?”
孫鈺歎道,“沒有不妥,是為師太驚訝了,你身上還藏了多少驚喜,嗯?”
許懷義嘿嘿笑道,“師傅謬讚了,這可不是弟子的本事,這是弟子嶽父結下的善緣,弟子借花獻佛罷了,所以,功勞,弟子也沒臉要,都給阿鯉她娘,還有焦大夫,這事兒,由他出麵最合適,不然,弟子就把方子給您送來了……”
孫鈺擺擺手,“行了,不用跟為師解釋,為師還能誤會你?獻藥方這種事,焦大夫確實比孫家合適,況且你師祖剛進內閣,眼下也不宜再有什麼功勞,太打眼了,恐遭人嫉恨,隻是給你媳婦兒……你甘心?”
許懷義大大咧咧的道,“這有啥不甘心的?夫妻一體,我倆誰有出息都一樣。”
孫鈺心想,這可不一樣,男主外,女主內,男人出息了,才能成為家裡的靠山,他玩笑似的提醒了句,“疼媳婦兒沒錯,但也得防著夫綱不振,惹人笑話。”
許懷義隨口道,“弟子在家裡,從來就沒振過夫綱,聽媳婦兒的,才能吃飽飯。”
孫鈺,“……”
他瞧著弟子那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一時竟不知道咋勸,滿滿的無力感,轉了話題,“獻藥方,事不宜遲,焦大夫打算走哪條路子?”
許懷義道,“焦大夫說,他上午去找周院使。”
聞言,孫鈺點點頭,“周院使此人,還算中正,他和焦大夫又是同門師兄弟,由他出麵,你媳婦的功勞,該是穩了,若事後證明那藥方確實有效,能解登州疫情之困,朝廷必有重賞,運氣好,說不得會比你先有品級,領上朝廷俸祿。”
最後那句,帶著幾分調侃。
許懷義笑道,“那敢情好啊,反正弟子現在,也是吃媳婦兒賺的銀子。”
孫鈺,“……”
有個吃軟飯、還吃的一臉驕傲的弟子,心真是累啊。
他不得不板起臉來,“為師給你的鋪子,你中午抽空去轉轉,要是開書鋪沒救,就盤出去給彆人做生意,收租金每個月也能有個幾十兩,平時花銷該是夠用了,若是不夠,就跟為師要。”
“啊?多謝師傅,弟子家不缺銀子的……”
“那不是你媳婦兒賺的嗎?男子漢大丈夫,得靠自己,說話行事才會有底氣。”
許懷義想立個被媳婦兒寵的人設都立不起來,隻得無奈放棄,“是,弟子謹遵師傅教誨。”
孫鈺見他乖覺,這才滿意的離開。
李雲亭湊過來問,“孫師傅念叨你了?”
許懷義道,“讓我想辦法去賺銀子呢。”
“你缺錢了?”
“不缺,之前師傅不是送我一家鋪子嗎,生意不好,我得琢磨下,咋給拯救回來。”
聞言,李雲亭愛莫能助,“做生意的事兒,你得找蘇喆,他最擅長。”
說到蘇喆,許懷義低聲道,“他最近瞧著好像也有心事了,難道蘇家遇上啥難處了?”
李雲亭道,“不是,好像是他在蘇家有點打眼,惹的其他兄弟嫉妒了,嫉妒就會想法子打壓,尤其是上麵的嫡兄,真要蘇喆出了頭,嫡子們的臉麵往哪兒擱?”
他頓了下,揚起唇角,補上一句,“說起來,這還都是拜你所賜。”
“咋還扯上我了呢?”
“蘇家站二皇子陣營,這些年,為二皇子辦過不少事兒,但大多都是蘇老爺和蘇大少爺出力,蘇喆壓根排不上號,也是巧了,跟你同在精武學院,他這才有了出頭的機會,跟著你,辦了好幾次漂亮的差事,在二皇子那兒,定然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尤其是前些天,咱們再次去災民新村那兒執勤,提早做了安排,免除了一場疫情,這事兒報上去,功勞絕不會小,蘇喆得了好名聲,壯大的是二皇子的勢力,二皇子能不高看他兩眼?”
許懷義恍然,“所以,人就怕對比,他表現的好,他的兄弟們就顯得無能了對吧?”
李雲亭點頭,“蘇家這一輩,十幾個兒子,對外一團和氣,內部,勾心鬥角,爭得也厲害。”
“蘇老爺不管?”
“這種事兒,精明的家主,隻會冷眼旁觀,不會出手阻攔的。”
許懷義也不傻,聞言,略一琢磨,便回過味來,有競爭,才有壓力,有壓力,才會想方設法的去提高自身的實力,競爭過程中,各顯身手,或許會有傷殘,但這對整個家族來說,卻是利大於弊,而且,能留到最後的,更是能將家族發揚光大的佼佼者,至於出局的子孫,技不如人,就得認命。
“都是親兄弟呢……”
“大家族裡,利益為上,哪有什麼親情?”
他說的十分坦然平靜,許懷義噎了下,隨後提醒他,“你也有個準備吧,我師傅已經為咱們請功了,三十多個人的名字都報了上去,屆時朝廷若有賞賜,定遠侯府的公子們,怕也要把你當成眼中釘防備。”
李雲亭淡淡的道,“他們一直都防備我。”
“可若是你爹起了想讓你進侯府的想法呢?彆忘了,定遠侯府剛被皇帝罰了,正愁找不到翻身的機會,若你這個兒子有了好名聲,你爹能不動心?”
聞言,李雲亭這才擰起眉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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