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鬨鬨的吃完殺豬菜,便是更讓村民們激動的時刻,分豬肉,徐村長不偏不倚,每家分到手,都有十來斤重,雖不能敞開了大快朵頤,但抹上鹽醃製起來,足夠在逃荒路上打個牙祭的了。
各家都歡歡喜喜,尤其瞅著架子車上垛的那些麻袋,比出發前可高聳多了,有橡子麵,有核桃栗子,還有柿子梨子,現在連肉都有了,這小日子過得,說是逃荒,可卻越逃越富裕了,哪家不比在村裡時殷實啊?
還一路跟著長見識、學東西……
村民們越想越美,嘴角裂著舒心的笑,暢想著要是到了京城,再能安安穩穩的立住腳,給子孫掙下一份家業就更完美了。
到時候做啥營生好呢?
空氣中,漸漸飄蕩著誘人的香氣。
大家夥兒不約而同的都看向顧家的方向,全村上下,也就顧家做的飯菜能有這麼濃烈霸道的吸引力了。
能饞哭小孩兒。
大人們也暗暗吞咽口水。
有那機靈的,忍不住跟身邊人嘀咕,“你說,咱們跟著顧家學學這手上灶的本事咋樣?這大小也是門手藝啊,沒本錢開飯館,去當幫廚也能掙口飯吃,天底下,就沒有餓死的廚子……”
旁人聽了,還真有幾分動心,“就是不知道懷義願不願意教啊,萬一這裡頭牽扯到秘方啥的,咱們去問,那不是為難人家嗎?”
“之前,懷義媳婦兒教大家夥兒做桑葉豆腐,橡子豆腐,可沒藏私,聽我妹子說,村裡其他婦人跟她打聽幾樣吃食的做法,她都痛快說了。”
“是嗎?那說不準還真有戲,不過,比起上灶,我倒是更想跟懷義學著打獵,進山走一趟,就是獵不到野豬,能逮幾隻兔子和山雞賣了,也是個不錯的進項,不比給人幫廚差,還不用受人管著。”
“倒也是……”
這樣的對話,村裡有不少,不過大多數人還是更好奇許懷義到了京城後,會如何謀生,真開個飯館?
許懷義也在跟顧歡喜商量,“你說咱們安頓下來後,先乾點啥好呢?這第一桶金,可不能隨隨便便的……”
兩口子圍著石灶,正在做肉醬,切成丁的野豬肉,搭配了些曬乾的蘑菇,用葷油小火慢炸,既香潤入味,還耐得住放,吃起來也方便。
顧歡喜攪動著鍋裡的鏟子,隨口問道,“你真不想乾你的老本行了?”
許懷義頓了下,接著皺起眉來,苦著臉抱怨,“那字實在太難認了,也太難寫,過不了這關,啥老本行都乾不了。”
顧歡喜一點都不同情他,“你就是懶。”
許懷義給自己辯解,“真不是懶,媳婦兒,你們學霸永遠都理解不了學渣的痛苦,不是不想努力,而是努力了也學不會啊。”
“所以呢?”
“我怕是吃不了公家飯了,那咱就爭取讓閨女當個富二代。”
顧歡喜見他摩拳擦掌、信誓旦旦的樣子,無情的打擊他,“這年頭,光會賺錢沒權勢護著,錢越多,越危險。”
聞言,許懷義頓時垮下臉來,“這有金山銀山還不能掙了?”
顧歡喜淡淡的道,“能掙,但得看怎麼去掙。”
許懷義摸著下巴,沉思起來。
顧歡喜也不打攪他,做好了肉醬,裝進壇子裡,攏共做了兩壇子,其中一壇子是辣味的,這年頭還沒辣椒,辣味都是指著茱萸。
許懷義嘗了嘗後,嘟囔了句,“差強人意吧。”
到底不如辣椒做的更香,顏值上就差了一大截,沒有那種紅亮的光澤,刺激不出讓人想大快朵頤的食欲來。
想到這裡,他忽然眼神一亮,低聲道,“媳婦兒,我知道咱們第一桶金從哪兒下手了,辣椒,你覺得咋樣?拿出來的理由我都想好了,就說是你跟嶽父在外麵遊曆時,碰上南邊番邦的商人,覺得稀奇,就買了……”
他看的中,都是找這樣的借口。
顧歡喜還能不知道他那兩下子?瞥他一眼,淡淡的問,“這種稀罕的東西,你拿出來容易,可能保得住?”
這也難不住許懷義,這種田致富都是有固定套路的,“所以,咱們還得找個靠山合作。”
他連咋商量分成都想好了。
顧歡喜不疾不徐的又問,“這靠山,要是想吃獨食、把你一腳踢開呢?你有掣肘人家的籌碼嗎?或是有讓對方不卸磨殺驢的本事嗎?”
許懷義噎住,皺起眉頭。
顧歡喜繼續道,“而且,辣椒得明年開了春才能種植,種上後也得等幾個月才能采摘,這期間半年多時間,咱們就乾等著?”
“……”
最後,顧歡喜又來了個記猛錘,“彆惦記車裡那些琉璃,偶爾拿出去一件當了還行,多了,肯定要被盯上,彆小瞧古代人的腦子,抽絲剝繭的找個人,應該不是啥難事兒,還有車裡那些地瓜、玉米,咱們找理由拿出來容易,種植也不難,可在沒有絕對信得過的靠山之前,或是有自保的能力之前,還是不宜搞出那麼大動靜,否則就是引火上身。”
頓了下,又提醒道,“少想你看的那些,那都是開了主角光環,加工過的情節,真套到現實中,太樂觀了,多半不靠譜,什麼賣菜譜、做肥皂之類的,開國皇帝都乾過了,你更是彆惦記。”
聽完這番話,許懷義覺得眼前都黑了,“這說來說去,咋啥路都走不通了?那咱們到了京城,就隻剩下給人打工了?”
顧歡喜平靜的道,“還有一條路可走,也是對咱家來說,最靠譜、最有利、最理想的一條路。”
許懷義下意識的就想跑,卻被媳婦兒的眼神死死的釘在原地,心驚膽顫的問,“啥、啥路啊?”
“讀書!”
這倆字一出,許懷義頭皮都麻了,拉著她的手哀求道,“媳婦兒,你饒了我吧,我真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啊……”
顧歡喜不為所動,“沒有人生下來就是讀書的料,就是學霸,也都是逼著自己學,學渣逆襲的例子更是數不勝數,你肯定也行。”
許懷義都想哭了,“媳婦兒,你之前可不是這麼想的……”
顧歡喜道,“此一時、彼一時。”
她有直覺,不走這條路,可能到了京城,會被某些人吃的渣都不剩,而現在,想苟著都晚了,命運的齒輪一旦轉動,就不受個人的意誌力控製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