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小院兒,難得的清靜,該準備的早就準備妥當了,許懷義從不乾那種臨出門才紮耳朵眼兒的事,他如往常一樣,起床後就要喊著顧小魚去跑圈兒,鍛煉身體嘛,貴在持之以恒,哪能因為一點事兒就亂了計劃,然而……
他沒能在外頭看到顧小魚。
“那小子起晚了?”許懷義意外的咦了聲,倒也沒太詫異,畢竟昨天有多累他是深有體會的,睡得也晚,早上起不來倒也能理解。
他拍了拍西屋的門,喊了一嗓子,“小魚,起來了!”
喊完後,裡麵卻還是沒動靜。
這下子,許懷義覺得不對勁了,他用力推門,奈何裡頭頂著木棍,結結實實的,紋絲不動,幸好,窗戶半敞著,他利索的跳了進去,就見土炕上,顧小魚閉著眼,那張精致的小臉紅彤彤的,跟抹了胭脂似的。
他摸了摸顧小魚額頭,果然,滾燙滾燙的。
“小魚,小魚……”他輕輕晃著,動作比起平常的粗魯來,可溫柔多了。
可惜的是,顧小魚迷迷糊糊的,壓根意識不到,他努力想睜開眼,但眼皮上似墜了鉛塊,腦子裡更像是塞了漿糊,恍惚中聽到有人喊他,奈何身體完全不受他掌控,連嗓子裡都乾的發不出聲音來,隻細弱蚊蠅的喃喃,“熱……”
能不熱嗎,許懷義估摸著他得有三十八九度了,趕緊開了門,去喊顧歡喜,“媳婦兒,小魚發燒了……”
顧歡喜衣服沒穿利索就奔到西屋,摸了摸顧小魚的額頭,頓時臉色凝重起來,“這得有三十九度了……”
小孩子發燒擱在古代是件很危險的事兒,一場風寒就能要了他們的命,所以,熬過七八歲,才能算是立住了,在這之前,父母們都不敢掉以輕心。
許懷義頓時緊張起來,“那咋辦?我去找焦大夫來看看……”
“等等!”顧歡喜攔住他,意有所指的提醒,“咱們不是有藥嗎?”
聞言,許懷義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皺著的眉頭也隨之舒展開,“對,對,咱們有藥,有那藥就不怕了,我這就去拿……”
車裡準備了不少藥,除了成人吃的,還有嬰幼兒服用的,效果比起古代的湯藥,可要立竿見影多了。
許懷義來的很快,不但端著兩碗藥,還拿來了酒精棉,那藥水的顏色略微深重,帶著點梨膏的香味。
顧歡喜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眼神,關鍵時候,智商還是上線的,不光周到的帶上酒精棉降溫,最細心的是藥水。
原本那兩種藥水都是粉劑,衝泡後,顏色很淡,跟古代的中藥相距甚遠,根本不能糊弄,但他往裡頭加了梨膏,顏色就深了。
“小魚,起來喝藥……”顧歡喜把顧小魚攬進懷裡,捏了捏他的鼻子,等他艱難的睜開眼,把碗遞到他嘴邊,柔聲哄道,“小魚乖,喝了藥就不難受了。”
顧小魚還神智不太清楚,卻下意識的聽她的話,張嘴把藥水喝了。
藥水裡加了梨膏,甜滋滋的,十分好喝。
顧歡喜接連喂了他兩碗,一碗是退燒的,一碗是消炎的,他都乖巧的喝光了,然後窩進她懷裡,抓著她衣襟,委屈巴巴的道,“娘,小魚還是熱……”
顧歡喜被他這幅樣子給萌到了,母愛空前泛濫,摟著又哄又親,可把許懷義給酸的不行,他也沒閒著啊,他父愛也高漲啊,他一刻沒停的給這小子用酒精棉降溫,又是擦額頭又是擦手心、腳心的,咋就沒往他懷裡紮、不衝他撒嬌呢?
擦到酒氣熏天,顧歡喜趕緊製止了,“行了,你去弄塊布子浸上涼水拿來吧,那樣能舒坦點兒,再擦這玩意兒,我都得醉了。”
許懷義不情不願的應了,拿來布子,附在顧小魚額頭上後,酸溜溜的道,“你放下他吧,挨的那麼近,再傳染給你。”
顧歡喜無語的攆他,“你就彆操心這麼多了,不是還要包餃子嗎,趕緊去吧,等下他退燒了,我就去幫你。”
“媳婦兒……”
“彆廢話,快去,對了,給小魚再熬點小米粥,生病了沒胃口吃東西,喝粥配鹹菜更好一些。”
許懷義聞言陰陽怪氣的道,“光小米粥鹹菜哪行啊,我再給他煮倆雞蛋補補身子唄?”
顧歡喜被他的語氣給整笑了,“你幼稚不幼稚啊?”
許懷義不覺得幼稚,點了點自己的臉,非要顧歡喜親了一口後,才誌得意滿的去包餃子了。
上車餃子下車麵,這事兒可不能將就。
許懷義自顧去忙活了,嘴裡還哼著小調兒,半點沒有即將要遠行的不舍,更沒有逃荒的焦慮不安,隻有對旅行的期待。
西屋裡,顧歡喜等到顧小魚後脊梁開始出汗,才把他放下,出汗就是退燒了,她提著的心也能放下了。
顧小魚這會兒也醒了過來,雖然還沒啥精神頭,但意識是清醒的,想到剛剛賴在母親懷裡撒嬌,滿滿都是羞恥感,以至於都不敢看顧歡喜的臉。
顧歡喜笑著給他擦著額頭上的汗,打趣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跟娘撒嬌不是天經地義嗎?害哪門子的羞,嗯?”
顧小魚說不出話來,隻耳朵尖紅紅的,眼裡也濕漉漉的,終於有了孩子的可愛模樣。
顧歡喜見狀,心裡莫名歎了聲,“你再睡一會兒,等下吃飯時,娘再來喊你起床。”
顧小魚卻掙紮的要起身,“娘,我沒事兒……”
顧歡喜按住他,“乖,再歇一會兒,你才發出汗來,不著急出去。”
聞言,顧小魚這才又聽話的躺了回去。
顧歡喜幫他掖好被子,便去東屋收拾炕上的被褥,還有禦寒的衣物了,另外,那些吃的喝的,隻要她能搬動的,統統都抱到車廂裡去,這裡塞塞,那裡擠擠,儘量安置的齊整點,省得亂糟糟的看著眼疼煩躁,繞是她再仔細收拾,最後,等把要帶走的東西都搬進車裡後,裡麵還是滿當當的,隻餘下兩三個人坐的空地兒了。
還是許懷義過來,把有些不怕風吹雨淋的東西,放到車頂上用繩子捆綁住,這才讓車裡的空間變得清爽舒坦,不再是一副吃撐了要往外冒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