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晚得了風寒之後，就在家中歇了好些時日，越歇越懶，直到桑娘子上門來催話本子了，夏眠晚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同桑娘子一道去了書鋪。

到了書鋪之後，桑娘子才同夏眠晚道：“眠晚，我喊你出來不全是為了話本子，曼月樓裡出了點事。”

夏眠晚聞言不禁坐直了身子，“桑姐姐，你且慢慢說。”

桑娘子喝了一口茶道：“眠晚，你也知道樓裡的姐妹因為打賞比較多，手頭上都是寬裕的，平日曼月樓的現錢並不多，基本都是到錢莊裡換成銀票。那日劉記錢莊家中出了些事，我銀子取不出來，我就想著那就遲一日再發月錢，於是我就回了曼月樓同姐妹們說了一嘴。

可是誰知道當下紅桃和紅纓便翻了臉，怎麼都不願意晚一天拿月錢，其他姐妹也是支支吾吾的，都不願意。

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姐妹們都挺好說話的，這次不知道是怎麼了。後來沒轍，我就拿出了私房銀子給墊了。姐妹們拿到錢了也就不說什麼了，可我心裡總是覺得奇怪，平常也沒見她們如此缺錢。

於是，我就留了個心眼，找了人跟著她們。

原來，她們是把錢都拿到了一個叫陳二的人的手上，嚴娘後來打聽了之後才知道，這個叫陳二的人是最近才出現的。傳說中，大有來頭，可是嚴娘並沒有查到陳二背後的人是誰，。”

夏眠晚聽到這，眼神凝重了起來，“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沒有。”桑娘子搖了搖頭道。

嚴娘是個頂厲害的人，她想要收集的情報，很少有收不到的，就算收不到實質消息，也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若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那可真是透著詭異了。

“你繼續說，桑姐姐。”

桑娘子取出了一張借據，“你看看。”

夏眠晚看了一眼問道：“這利錢……”

桑娘子點頭道：“就是這個利錢沒錯。曼月樓的姑娘們都把錢交給了這個陳二，陳二保證三個月是九分利，半年翻一番，一年翻兩番。”

夏眠晚倒抽一口涼氣，這麼高的利錢？

夏眠晚仔細思索了一番，總覺得有些不對，“就算是利錢高，也沒有理由讓人空手套白狼。為何他們信陳二，按你剛才說得，陳二就和憑空出現一樣，這有些說不通。”

桑娘子道：“因為陳二答應大家，每三十日就會發一次利錢，但是平日就領走利錢，總的利錢便會少一些。姑娘們起初都選的是平日就領利錢，後來發現陳二這裡保險，便都選擇年底一次拿。”

“是了，陳二的這種做法會滋生人心中的貪欲，叫人失了分寸。”夏眠晚暗自點頭，這樣也就說得通了。

可是夏眠晚仍然覺得有些不對。

桑娘子見夏眠晚眉頭緊皺，便道：“眠晚，你先聽我說完。我本來以為，這隻是針對我們曼月樓的，因為我們曼月樓生意好，旁人不服氣就來搞我們的姑娘，以後也好拿捏我們的姑娘，可是誰知道，嚴娘查了之後卻驚訝的發現，整個京城乃至周邊的人都有把錢放到陳二這的。”

夏眠晚微微挑眉，竟然是全京城？

忽然，夏眠晚靈光一閃。

“桑姐姐，陳二那邊最久的利錢最高的那一檔是幾年？”夏眠晚問道。

桑娘子想了想肯定地說道：“是一年，沒錯，是一年。”

陳二背後一定有人，不然不會整個京城的人都中招，這種就屬於是金字塔模式，必須有源源不斷的新人進來才不會暴雷。

正常來說，一般會給那麼高額的利息，拿本金的時間一定是越長越好，可為什麼是一年呢？一年不是太短了嗎？

從源頭來說，為什麼是一年，什麼人在一年內需要如此龐大的銀子。

又是什麼人可以把這件事做得像嚴娘這樣的高手都查不到幕後黑手。

如果從正向推不出，那麼就反推。

若是如此，所有的可能竟然都離奇地指向了……徐家。

戰爭說到底是打經濟，徐家想要奪嫡沒有龐大的銀錢開銷是不成的，尤其是現在的正規軍都掌握在皇上手上，無論是要策反還是要豢養私兵都需要龐大的銀錢。

裘尚書的確是掌管著戶部，掌管著戶部的銀錢，可是戶部的其他官員不是傻子，皇上也不是傻子。

江南多銀錢，若是能掌握鹽商那或許還行，隻是裴言許剛去巡查過整個江南，徐家想要從鹽商下手並不容易。

那麼再要來錢快，還有什麼辦法，自然隻能是搶了。

這陳二的收錢方式和搶又有什麼區彆。

夏眠晚越想越是這麼回事，那麼為什麼是一年呢……除非！

除非幕後的人知道一年後這筆錢不用還，那麼為什麼不用還呢，自然是……有能力不還，不還也沒關係。

如果幕後之人真的是徐國公府的話，那麼最大的可能，一年之後就是他們真正造反的時候。

“這事應當有點複雜，桑姐姐我看曼月樓的姐妹怕是要血本無歸了，趁來得及早日去兌現才好一些。”夏眠晚道。

桑娘子愁眉苦臉的，“誰說不是呢，我當然知道了，隻是……根本就勸不動，人真的是很貪心的，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夏眠晚覺得人一貪心就不好救，“桑姐姐，彆的不說，你要多關注樓裡的情況，她們現在心大了，誰都不敢說到時候會不會因為錢上的事對曼月樓不利。”

桑娘子是聽得進夏眠晚說的話的，“我懂，我現在就去和嚴娘商量一下。”

夏眠晚送走了桑娘子之後沒有馬上回家，“如竹，我想讓你幫我辦一件事。”

如竹聞言忙道：“少夫人請吩咐。”

“樓上有一些普通百姓穿的粗布麻衣，我要你幫我去辦一件事，存一百兩銀子到陳二那。記住不可以通過曼月樓的姐妹。”

如竹爽快的應了，“是少夫人。”

“如夢，你去一趟書院，我要你幫我暗暗打聽一下書院裡、工坊裡是否有人去陳二那放了錢，消息越多越好，什麼樣零碎的消息我都要知道。但你要小心些仔細些，不要太刻意。再安排一個人去工坊，要生麵孔信得過的，我要她做我在工坊的眼睛。”

“是，少夫人，我找到了就來回稟少夫人。”如夢領命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