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樂為和喬洮陽這對歡喜冤家互相鬥嘴，楊續看不下去了。

我公務繁重，你們彆鬨了。何樂為，你打算怎麼找出凶手？

麵對楊續的催促，何樂為也頭疼，狠狠瞪了喬洮陽一眼，後者卻攤手表示無奈...

如果按照少卿的說法，中毒的種類其實不重要，那就得換個角度考慮了...

何樂想了想，對楊續說：“假設我是武大...假如我是個鐵匠，被人強行灌毒，我肯定會拚命掙紮，亂抓亂打，搞不好會在凶手身上留下傷痕。”

“喬少卿在驗屍時，有沒有發現死者手指甲裡有皮膚或衣物碎片？”

說到專業，喬洮陽不再調侃何樂，認真回答：“沒有這樣的痕跡，毒藥的味道隻在口腔裡，身上沒有。”

“也就是說，連藥湯都沒灑到身上？”

喬洮陽點點頭：“目前來看是這樣。”

這意味著什麼呢？

武大郎常年打鐵，身體強壯，如果有人硬灌毒藥，他在垂死掙紮下，不可能一點藥湯都不濺出來。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武大郎是自願喝毒的！

隻有自願喝毒，身上手上才不會留下反抗的傷痕，也不會有藥湯殘留在衣服上。

而且對於自殺，武大郎應該有很強的心理承受力，執行得非常堅決。何樂甚至可以想象，為了確保自己必死無疑，武大郎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藥湯都喝光，一滴也沒浪費。

“所以，凶手隻是給了他毒藥，沒有強迫他喝，隻是幫助他自殺......”

何樂得出這個結論後，楊續也鬆了眉頭。他見過很多案件，雖然喬洮陽和何樂經常插科打諢，但他們的思維很活躍，看似簡單的結論其實背後並不簡單。

首先，需要喬洮陽有極高的驗屍技術，否則會忽略很多細節，而何樂則根據這些細節進行推理。

這就像是魔術師的表演，看起來直觀，但裡麵藏著許多秘密。一旦揭示這些秘密，就會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事情這麼簡單。

“這就又回到了起點，誰給武大郎送的毒藥？隻有知道是什麼毒藥的人，才有資格獲取它。順著這個思路，我們才能在這七個人中找出凶手。”

何樂的話音剛落，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接著節奏越來越快。他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七個人中最左邊的那個，儘管手腳被綁在刑架上，此刻卻用後腦猛烈撞擊刑架，堅固的木製刑架搖搖欲墜。

即使是以後腦撞擊，何樂他們還是能看到鮮血沿著他的脖子流下，很快染紅了他的衣服。

“快阻止他！”

何樂大聲喊叫，都水監的黑衣衙役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忙跑過去。

然而那人卻發出詭異的笑聲，像一條掙紮的魚，用儘全力，利用身體的重量搖晃刑架。刑架轟然倒塌，那人正麵朝下，被沉重的刑架砸在下麵，鮮血四濺，他的腿腳抽搐，恐怕已經活不了了！

衙役們翻過刑架，那個人麵目全非，半個頭都被壓爛了。如此慘烈的自殺，也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在大家看來，自殺需要極大的勇氣，因為每個人天生害怕死亡，沒人能這麼冷靜堅定地走向死亡。所以何樂為推測鐵匠是自己喝毒藥自殺，大家當時不太相信。

但現在，已經沒人質疑何樂為的推理了。因為這個凶手的自殺方式比鐵匠的更讓人震撼，這種強烈的視覺衝擊讓每個人都大吃一驚。到底是什麼樣的意誌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不是簡單的畏罪自殺，而是擔心都水監會從他口中逼出背後的指使人，所以選擇自殺以封口。換個角度想，這裡有兩個可能的動機。首先，為了保守秘密，他們願意犧牲生命，即使痛苦死去，對他們來說也是視死如歸。其次，他們清楚都水監審訊犯人的手段有多麼殘忍，寧願自己結束生命，也不願落入都水監手中。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背後的指使人可能比都水監更讓他們恐懼。與其麵對指使人的報複和清洗，不如自己結束一切來得乾脆。

“來人，檢查他的身份。”

楊續顯然也被這場景嚇到了，但他見過大風大浪，很快就鎮定下來，開始做他認為最重要的事。他比彆人想得更長遠，嗅覺也更靈敏。如果是平常的任務，他不會太在意。但這些人行動一致，說明背後有一個紀律嚴明、鐵律如山的嚴密組織，而這個組織能賦予這些人如此堅定的信念，表明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

這樣的團體往往是最可怕的，也是最難對付的。何樂為從楊續的表情和反應中解讀出這些信息。一開始，楊續可能隻是想測試他的能力，但現在他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原本隻是竇奉節對何樂為的報複，打算通過鐵匠與突厥人的勾結把何樂為牽扯進來，就算何樂為沒跟鐵匠有過多往來，也能敗壞他的名聲。但現在看來，鐵匠背後的勢力或組織有著更可怕的圖謀和陰謀，這已經超出了楊續的預料。

牢獄官員很快確認了嫌疑人的身份，是個在任多年的老員工，這讓楊續更加憂慮。都水監是李世民的眼線，也是他的利爪，是最受信任的秘密情報機構。即便如此，仍有這樣的人物滲透進都水監，仔細想想，還有多少這樣的人潛伏在其中？

過去都水監所做的事，有多少已經被泄露出去，這個背後的組織利用都水監的情報製定了多少陰謀？計劃越久遠，他們的陰謀就越深，圖謀越大，造成的後果也就越嚴重。

“何樂為，你和喬洮陽去他家搜查，一定要儘快破案！”

都水使者隻是一個正五品上的小官，而大理寺少卿卻是從四品上的職位，喬洮陽的官職明顯比楊續高得多。

再說，都水監和大理寺是兩個完全沒法比的部門，都水監表麵上看起來是個不受重視、清閒的衙門。

然而，楊續讓喬洮陽做事時的態度那麼自然，喬洮陽接到命令後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這使得何樂為更加意識到都水監的不簡單，對它的認識再次被顛覆。

“走吧，我們去嫌疑犯的家裡繼續調查！”喬洮陽不再開玩笑或嘲諷，何樂為卻感到竇奉節為了報複自己，似乎打開了一個通向死亡的黑暗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