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帝沉默,看著地上跪著的張懷安。
心中是喜悅,又是自責。
齊王死了,太子病了。
慕容澈又囂張跋扈,張懷安若是自己的孩子,當真還是讓他看得到點希望。
他緩緩道:“來人,將張世子扶起來。”
兩個太監走過去,將跪在地上的張世子扶了起來。
“永昌侯,你們夫婦二人也起來吧。”
“謝陛下。”
永昌侯夫婦二人從地上起來後,仁德帝又命來福公公打來清水。
準備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滴血認親。
慕容澈沉著眉,想起多年前的那場鬨劇。
他也是這般與仁德帝,當著文武百官麵滴血認親,十分諷刺。
前皇後陪仁德帝十幾年,從十四五歲的少女,到太子妃,再到皇後。
從相知,相愛,相守,最後含恨而終。
也許,她獨自在寢宮生下孩子,看著自己另一個孩子奄奄一息時,有多絕望。
她到死,都背負著一身的汙名。
兩滴血在金盆中相互交融之時,仁德帝心仿佛如刀割一般。
不知是喜,還是悲。
“張世子,當真是陛下親生呀。”
“兩滴血溶了。”
當中有人先開了口。
仁德帝身子顫抖坐在龍椅上,有些懊悔,也有些喜悅。
他忽而哈哈笑起來,“當真是朕的孩兒,當真是朕的孩兒。”
“是朕錯了,是朕錯了。”
或許是因為太過高興,他當眾就宣旨。
“來人,宣旨。”
“張家世子張懷安,寬博謹慎,敦厚行義,為朕第五子。其子雖益養在張家,品性純良,即日起,封七星晉王。”
“沈家嫡長女沈璃,賜封晉王妃。”
……
鳳鸞殿,皇後坐在貴妃榻上,聽著張嬤嬤將昨夜之事告知她時。
她捏著茶杯,狠狠將茶杯砸在地上。
“又是睿王,次次亂了本宮好事!”
張嬤嬤走過去,安排人將瓷片清理。
“娘娘,如今張懷安被睿王送去張家,要不帶人前去?”
“聽大理寺的人說,這大理寺卿已經入了睿王府牢獄。”
皇後氣得麵色通紅:“慕容澈,為了一個世子,敢與本宮作對。”
張嬤嬤走到皇後身側,意味深長:“娘娘,這張懷安不過是一個世子。”
“即便是出了牢獄,若是想方法治他的罪,輕而易舉,娘娘何必急於一時?”
“就算他被救出來了,這陛下也未必再重用他。”
“這燕京城便沒有他一席之地。”
皇後沉著臉,“可這慕容澈要保他,陛下也無法。”
她看向門外:“都這個時辰了,陛下應該下早朝了吧?”
“這睿王囚禁三品長官,陛下該不會又要放了他?”
“本宮要出去一趟。”
說罷,皇後從椅子上站起來,邁著蓮步,就往鳳鸞殿外走。
剛走出去,就見一個小宮女急急忙忙的走來。
“娘娘,娘娘。”
“出事了,出事了。”
皇後皺緊眉頭,看著滿頭大汗的小宮女。
“急急忙忙做什麼,有什麼話,好好說。”
小宮女氣喘籲籲的。
“陛下,陛下封張世子為七星晉王。”
“張世子是陛下和先皇後的子嗣,一直養在張家。”
小宮女話音剛落,皇後臉色頓時一變,不可思議問。
“你說什麼?七星晉王?”
“這張懷安,怎麼可能是陛下子嗣?”
小宮女道:“陛下當眾滴血認親,是陛下子嗣無疑,說是先皇後當初懷的是雙生子,張世子被張家夫人抱走,活了下來。”
皇後險些險些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上,還好張嬤嬤扶著。
“娘娘。”
皇後搖著頭:“雙生子?他怎麼可能?”
“本宮不信。”
“本宮不信。”
“分明,分明那個孩子……已經讓本宮。”
她全身顫抖,調整心態,大步往陛下禦書房去。
“我要見陛下。”
皇後剛走出去幾步,人就被張嬤嬤抓住。
“娘娘,你這又是何必?”
“你若現在去,反而惹怒陛下?若是陛下追究萬福寺的真相,你如何應對?”
“太子殿下還未醒來,何不如將心思,放在東宮。”
張嬤嬤低聲道:“如今蘭辭公子已經與沈三小姐同房許久,應該差不多了。”
“這張家世子雖已經被封了七星王爺,可當年先皇後一事,知道真相的丫鬟嬤嬤們全都死絕了。”
“就算當年之事,陛下想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皇後眯了眯眼,咬牙道:“本宮竟不知道,當年本宮去看前皇後之時,腹中另一位胎兒已經被張家夫人抱走了。”
“本宮還以為,先皇後隻有一子。”
“簡直荒唐至極!”
“張家一直欺瞞隱藏,害得本宮終究是一場空啊!”
張嬤嬤扶著皇後往寢殿裡走:“娘娘我們回鳳鸞殿吧,等先過了這個風口,再去見陛下。”
“太子殿下如今昏迷不醒,這才是頭等大事。”
皇後又氣又急,在嬤嬤的攙扶下,往鳳鸞殿走。
……
大理寺卿被慕容澈放出來後,仁德帝讓人查了許多大理寺多年來的案宗,發現大理寺卿周大人誤判許多冤案。
隨即下令,囚入牢獄,秋後處斬。
張懷安封為晉王,陛下親自賜了府邸,還辦了祭祀,讓他入了皇室宗祠和族譜。
一大早的,沈璃就在沈老夫人的安排下,去晉王府照顧張懷安。
沈宓坐在攬月院裡,看著雲嵐遞給自己的信。
信是虞子安寫的。
雲嵐:“小姐,虞公子問這幾日小姐可想好如何讓太子府的侍衛和暗衛調離?”
“他好在三更時,讓太子醒來。”
沈宓將信紙燒掉,又走到窗前將窗戶都打開。
窗戶打開後,她重新回到位置上,看向雲嵐:“想到是想到了,不過還缺些人手。”
“我得找四爺借人。”
“你這幾日,找人監視皇後。”
“若是我猜得沒錯,張懷安封了晉王,她定然亂了心魂。”
“恐怕,會找林國公商議對策。”
“我們便跟蹤,看看她都去哪裡,與林國公所相會的地方又在何處?”
“是時候該布網了。”
雲嵐點頭,“是,小姐。”
沈宓又道:“你可以去通知師兄,他可提前讓太子醒來,最好三更。”
“皇後乃至沈姝,還有皇後的那孽種,恐怕到現在還以為,太子還有半個月才醒來,便毫不在意。”
“我倒是想讓太子看看,被最愛的人背叛是什麼滋味。”
“是,小姐。”雲嵐得了命令,轉身出門。
……
夜半,沈宓坐在窗前下棋,白澤從窗戶翻進來,趴在她身旁。
沈宓伸手,摸了摸白澤的腦袋。
片刻後一個黑影也隨之進來。
沈宓抬眸看去,就見一身黑衣的慕容澈從夜色中走了進來。
“四爺。”
沈宓起身走到慕容澈身旁,慕容澈微微挑了挑眉,伸手將她圈在懷裡。
“這麼晚了,還不睡?是在想我?”
沈宓抿了抿唇,“四爺,我是在等你。”
“我想找你借幾個人?”
慕容澈挑眉,拉著她往椅子上坐去。“借人?”
“你想做什麼?”
沈宓深吸了一口氣,“虞師兄前日已經進到太子府的地下牢獄。”
“裡麵,卻有沈家人。”
“應該是一對母女。”
“年長一點的約摸四十歲左右,年幼的與我年紀一般大。”
慕容澈皺眉。“可知,是沈家什麼人?”
沈宓搖了搖頭,“當時情況緊急,師兄並未給二人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