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禮部尚書的府邸裡,羅氏坐在椅子上,挺著個大肚子看著府門外。
禮部尚書吳大人,目光落在她腹上,有一絲嫌棄的意味。
這幾年來,人人都說羅氏肚子裡是個怪胎,不吉利。
而且,自她肚子大起來後,夫妻二人便從未同房。
吳大人在這幾年中,納了兩門妾室進府,絲毫沒把羅氏放在眼裡。
他不耐煩道:“這太醫院劉太醫都說了你腹中是胎兒,讓你好生養著。”
“怎會相信一個江湖術士的話?”
羅氏麵無表情,一雙眼睛緊盯著府門。
這麼多年,因為她這肚子,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也如同冰霜。
不過,她娘家在朝中也算有官職,而且還是三品,自然對這吳大人的態度不放在眼裡。
“夫君怎知這江湖不行?”
“我看,那太醫院的劉太醫也不過如此。”
“張家,鄧家,之前也找他看過診,可是最後呢?開了一些藥就沒動靜了。”
“前日在萬福寺,我抽到一支上上簽。這位江湖術士,就是我命中貴人。”
“夫君若是不願意等,大可離開。”
被她懟得無法,吳大人隻能將怒意吞進肚子裡。
不多會兒,前堂外,梧桐匆忙走了進來。
“夫人,老爺,虞大夫來了。”
羅氏被幾個嬤嬤扶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快,快請他進來。”
“是,夫人。”
梧桐轉身就去將虞子安帶到前堂。
前堂裡,虞子安背著藥箱進來,先給堂內二人行了禮後,這才坐在羅氏對麵的椅子上。
虞子安見羅氏挺了大肚子,唇角含笑問道:“夫人這病症,我在進府前就已經知曉。”
“這麼多年,夫人都從未讓其他大夫看過?”
羅氏歎了口氣,將手腕伸出去,讓虞子安把脈。
“自然有讓人看過。不過,燕京城裡,十個大夫裡麵有九個診斷結果和太醫院劉大人的一樣。”
“我腹中,是個胎兒。”
虞子安會然一笑,伸著纖長的手給羅氏診脈。
脈搏附上去的那一刻,他眉頭微微一皺。
“大夫,看你神情,難不成認為我夫人腹中並非胎兒?”吳大人問。
虞子安把完脈後,將手收回來,這才抬眼看吳大人。
“大人說的沒錯,夫人並未有喜脈,何來胎兒一說。”
“夫人腹中的確不是胎兒,而是肉瘤。”
“肉瘤?”
羅氏和吳大人頓時皺緊眉頭。
羅氏有些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太醫院和其他大夫都診斷了,我腹中就是胎兒。”
虞子安笑道:“那夫人自己覺得,你腹中可有動靜?”
“普通的胎兒,十個月羊水就會破。如今夫人腹中已經三年。”
“更何況,觀夫人腹部已有六甲,應該能感受到胎動才對。”
虞子安越說,羅氏心裡越慌,身子也在微微顫抖。
“那大夫,你說的話如能何證明?”
“旁人都說,我腹中是怪胎,可我偏偏不信。”
“如今大夫又告訴我,我腹中是個肉瘤?”
虞子安深吸一口氣,抬眸看向吳大人,又看向羅氏。
“夫人這樣的病症,我倒是聽說不少。”
“不如,你們差人前去各處打聽,問一問,有沒有未出閣,未及笄的少女,也有同樣病症的。”
“若是有,就將她帶到府上來,我親自為她取出肉瘤給夫人看看。”
“若是夫人相信我的醫術,我再給你醫治也無妨。”
羅氏點頭,轉頭看向吳大人。
“老爺,如今隻能先按大夫的去做了。”
“我腹中這東西已有三年,這三年也讓你成為燕京笑柄,老爺不如,就信他一回。”
吳大夫沉著臉,目光落在虞子安臉上,似乎覺得他並未說謊。
“也罷。”
他吩咐身旁的侍衛,“差人去打聽,燕京各處,各鄉鎮可有未及笄,未出閣的姑娘,與夫人一個病症的。”
“若是有,帶到府上來,快去快回。”
“是,大人。”侍衛轉身就下去安排。
羅氏看向虞子安,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不知虞大夫住在何處?”
“我們府上雖不比燕京城的高門府邸,卻也有地方給虞大夫住。”
“若是你能在府中,我也算安心。”
虞子安看出這羅氏心思,想來這羅氏怕他跑了。
他笑道:“夫人若是尋到與夫人同樣病症的女子,可以差人到望京樓知會我一聲。”
“我白日還要看診,就不留在府上了。”
“那謝謝大夫,若是虞大夫能治好我的病症,我們吳府定感激不儘。”
羅氏起身,讓人給了虞子安一些銀兩,虞子安也沒有收,便轉身離府。
看著虞子安離開的背影,羅氏這才重新回到前堂。
“隻希望,他真如我那支簽所說,是我的貴人。”
……
沈家攬月院,雲嵐進了雅間後,就見沈宓坐在窗前,拿著紙,畫著什麼。
白紙上,是一支箭,箭拋出去的弧度,沈宓也畫了出來。
“小姐,你在畫什麼?怎麼怪怪的?”
沈宓放下手中的筆,麵色平淡道:“沒什麼?我在想改日的瓊花宴。”
“瓊花宴陛下和皇後應該不會去。”
“聽說當日會非常熱鬨,比試結束後還有狩獵。”
“若是能在瓊花宴上,奪得頭籌,陛下會大為封賞。”
雲嵐笑道:“所以,小姐可有信心?”
沈宓搖頭,“沒信心,不過可以一試。”
她轉頭看向雲嵐,“師兄那邊,如何了?”
雲嵐麵露喜色,“虞師兄讓我來告訴小姐一聲,就這兩日的事情了。”
“這幾日,他在城南那邊擺攤免費給老百姓們看診,倒是贏得好名聲。”
“這禮部尚書夫人,觀察了兩日,才敢讓虞師兄進府。”
沈宓平靜道:“我記得,這羅氏父親在朝中任三品大員。”
“看樣子,我們賭對了。”
“若是有朝一日,師兄能進太醫院,也算是件好事。”
正當沈宓和雲嵐說話時,外院傳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
“宓兒。”
沈宓抬眸,就見沈璃跨步進來,又示意白雪將門關上。
“宓兒,我的簪子不在了。”
“應該是掉在萬福寺南麵了。”
沈璃話音剛落,沈宓頓時皺緊眉頭。
“阿姐,你先彆急。”
沈璃麵色難堪,坐在沈宓桌子對麵。
“那支簪子,應該就是在萬福寺掉了。”
“是我前日在燕京城聖閣所買,若是被皇後撿去,恐怕……”
沈宓開口:“阿姐你彆擔心。”
“若是皇後查出什麼,恐怕早就讓人請你進宮了。”
“更何況,還有那場大火,說不定,早就丟在火中,燒為灰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