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1)

喻凜和007都不知道世界線消失意味著什麼。

007甚至特意抽離了一趟,也沒能得到半點信息。

【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嗎?】喻凜漫不經心地問。畢竟他本來就厭惡原本的世界線,就算是消失了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

【是第一次,你是係統的第一個宿主,之前測試……】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多了,007連忙止住了話頭。

但喻凜對此並未在意。

謝知讓沒幾天就出了院,有條不紊地開始了他的大學生涯,醫學生課業繁重,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但他周末居然還有時間出去兼職,像是把自己當成了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喻凜的大學生活也逐漸邁上正軌。國際合作的課程不多,唯一頭疼的是某些全英文授課的課程。

喻凜總是獨來獨往,坐在教室最後排靠窗的位置,好像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一般,即使失去記憶也沒有改變。

他總覺得在自己的那個世界裡,他也曾經坐在這個位置上,注視過前排什麼人的背影,但當他每次失神地向著某個熟悉的方向望去時,卻總是失望地發現那裡坐著的人並不是他想象的模樣。

他有時候會想起夢中那個陸姓的青年,他給喻凜的感覺很奇異,不僅僅是一麵之緣那麼簡單,可每次深想下去,損傷的精神網便會帶來觸電般的刺痛。

時間就這樣兜兜轉轉地過了三個月,秋去冬來,寒意漸濃。

喻凜被米白色的羽絨襖包裹著,帽簷上的絨毛柔軟細膩地貼著他的臉,小巧精致的下巴隱在駝色的毛衣裡,半眯著的眼睛裡浸了一層水霧。

教室的廣播裡傳出下課的鈴聲,喻凜伸了個懶腰,眼角滲出一滴生理性的眼淚。

冬天實在是再容易犯困不過的季節。他正打算回宿舍去補會覺,還沒來得及踏出教室,就遭到了一個omega的圍堵。

“謝知讓的微信,你就不能給我一下嘛?”omega矮了喻凜半個頭,娃娃臉,小狗眼,說話聲音又軟又甜,尾調總是拉長著,像鉤子似的。

若換作彆人,大概會有憐香惜玉的心,無法太過無情地拒絕他的請求,但喻凜隻是輕輕一瞥,鐵石心腸地走了。

走廊外的布告欄上掛著謝知讓的獲獎信息。這位omega自還未入學開始,便轟轟烈烈地開始了他聲名大噪的旅程。無論是數學建模還是高數大物省賽,喊得上來的喊不上來的,連喻凜都覺得謝知讓好像把自己當做了一個陀螺,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地轉著,仿佛在證明著什麼。

上個月的運動會上,他甚至在幾個項目裡狂虐了一眾alpha,用比賽得到的獎勵金請喻凜到校門口新開的火鍋店裡大吃了一頓。

不知道是哪個院係的宣傳部拍下了謝知讓跳高的照片,omega冷淡又無辜的臉,白色T恤籠罩的纖細挺拔的身軀,運動短褲下一雙筆直白皙有力的腿,一眼看過去宛若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像,一經發出便得到了廣泛的關注,日均好幾人在表白牆上打聽謝知讓的信息。

其中不乏大批大批的omega,誰會不欣賞颯爽帥氣的同性呢?

他們也沒看見過謝知讓抱著喻凜的腰嚎啕大哭的模樣。

不過喻凜和謝知讓的關係在他倆的圈子範圍內基本是人儘皆知的事。謝知讓雖然忙,但一有時間就會來找喻凜,不是陪他吃飯上課,就是在健身房出雙入對。

所以那些在謝知讓那裡碰了壁的,或是不敢搭訕的,都會優先在喻凜這裡曲線救國。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喻凜是比謝知讓還攻克的銅牆鐵壁。

就比如眼前的這位omega,他已經糾纏了喻凜將近一周。

“真的不能給我嗎?彆這麼吝嗇嘛。”omega又湊上來可憐巴巴地問道,一雙卡姿蘭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我見猶憐。

“你怎麼不自己找他要?”喻凜跟隨著人潮被推下了樓,忽然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一下,看到消息後腳步一轉,向著與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

“誰抓的住他呀。”omega依依不舍地追著,“不給他的也行,把你的微信號給我補償一下總可以吧?”

喻凜偏過頭,不明所以地對上omega希冀的眼。林晝原生的臉生得很好,配上喻凜慣用的懶散神情,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乾淨少年感。

omega心虛地垂下視線,耳垂都帶了一點紅。

喻凜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目的:“你不是衝著謝知讓來的。”

omega咬了咬唇:“我當然是為了他來的,也是為了你來的,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不能全都要嗎?”

喻凜被他的大言不慚震驚了一瞬,很快就無情地拒絕:“我的心裡隻有謝知讓一個,你沒有機會的。”

“你亂講,你倆要是真有什麼貓膩早在一起了。”omega氣呼呼地說道,“你看他的眼神比我看高數的眼神都清白。”

喻凜:【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007:【他說的倒也沒錯。】

喻凜眼見就要走到校門,張望了一下還沒看見熟悉的車影。omega見他不答,著急地跺了兩下,追問道:“你倆是不是互相擋槍來著?就給個微信嘛,考慮考慮我啦?”

喻凜忽然眼前一亮,壓著omega的肩膀把他拉開,然後語重心長地快速說道:“你不懂,有時候喜歡一朵花,不需要擁有,隻需要看到花開酒已經很幸福了。”

這句話是他上上周在圖書館裡翻到的一本言情小說裡的句子。

說完,喻凜就鬆開手,一溜煙地竄出了校門,沒了蹤影。

……

林鶴在校門口停下車,靜靜地看著喻凜放下搭在omega肩上的手,然後興奮地穿過閘機,向他跑來。

寒風把喻凜的頭發吹得淩亂,帽子上的絨毛雜亂地一邊倒著。喻凜拉開車門鑽進車內,搓了搓手,呼出了一口冷起,抱怨道:“好冷啊,哥。”

林鶴沒有看出他哪裡冷了,但還是調高了車內暖氣的溫度。

結果就聽喻凜說出了下一句話:“這麼冷的天,一定有火鍋吃吧。”

林鶴:“……”就知道沒安什麼好心。

“剛才那個人……”

“嗯?”喻凜茫然地看著他。

林鶴僵硬地說:“是這個月第五個了吧。”

“什麼第五個?”

【算上剛才的那個omega,這是林鶴這個月看到的第五個你的追求者。前四個分彆是三個星期前兩個體育係的alpha,硬拉著你和他們打球的那倆,還有兩個星期前藝術係的alpha,黑長直大美女,一個星期前文學係的……】

喻凜好奇地問:【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007陰陽怪氣道:【隻怕有人記得比我更清楚。】

林鶴深深呼出一口氣,咬著後槽牙沒有繼續問。

“放心啦哥,是來問謝知讓的。”喻凜隨口胡說著,腦內傳來係統新的深情值增加的提示。

這幾個月下來,由於各類“情敵”的飛升,後台的深情值也蹭蹭上漲,加上林鶴和那個omega剛才貢獻的那點,現在剛好到達了2000。

喻凜莫名地有種預感,他好像很快就要從這裡離開了。

如今的謝知讓已經不需要他再教什麼了,他比從前都要堅韌、頑強、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並且逐漸在朝著他內心規劃好的目標奮鬥著。

而許澤安自那天醫院以後,也淡出了他們的生活。除了某天在路上遇到時的一句寒暄,他和謝知讓幾乎沒有彆的交集。

喻凜想不出剩下的故事裡還會翻出怎樣的水花。

於是在回到林鶴的住所,也就是他高三時住著的公寓後,趁著客廳裡等待林鶴準備晚餐的空擋,喻凜給謝知讓發去了一條消息。

【謝知讓,祝你自由。】

他不太喜歡哭哭啼啼的離彆,如果真的要走,這樣就很好。

廚房裡的聲音漸小,喻凜瞧見林鶴把食材端上餐桌,興致勃勃地湊了過去,卻又疑惑地打量了林鶴一眼。

今晚的食材,意外地和他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的那頓火鍋重合了。

“哥?”

林鶴也看向他:“怎麼了?”

喻凜搖了搖頭,狐疑地拉開椅子坐下。

還是一樣的鴛鴦鍋,冷鍋鴨血悉數滑入鍋裡,被翻滾的紅湯從鍋底推上,夾雜著熱辣湯汁的鴨血辣麻了大片嘴唇,林鶴貼心地從冰箱裡開了一罐可樂遞到喻凜的麵前。

喻凜吐著舌頭,含糊地問道:“哥,今天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林鶴一愣,隨即拿著紙巾擦去他臉上沾著的醬汁,溫聲說:“不是你天天晚上給我發消息說想吃火鍋。”

“對哦。”喻凜在他指尖滑過的地方一蹭,說,“……可你這次同意得卻異常爽快。”

“對你好還有這麼多意見,下次你喝西北風去吧。”林鶴嫌棄地說道。

喻凜確定了,他哥果然還是他哥。

他其實也有想過要不要和林鶴說些什麼,可每句話剛到嘴邊都能在瞬間被他推翻。他不知道自己離開後原本的林晝會不會回來,林鶴會不會察覺到他們的差彆,又會不會像對待自己一樣對待他真正的弟弟——

一想起這樣的可能,他的心裡就莫名的發酸。

連嘴裡最愛的鴨血都少了幾分味道。

雖然已經離開林鶴生活了小三個月,但到真正的離彆時,喻凜竟感到了一絲從未感受過的不舍。

即使他下意識地認為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

喻凜一個人悶悶不樂地清掃乾淨了大半的食材,吃得肚子發脹,隻能癱在沙發上做鹹魚。

大概是酒足飯飽,客廳裡的暖風又熏得人神智恍惚,沒躺一會喻凜便開始眼皮發沉,暈乎乎地靠在落枕上。

模糊間,收拾好一切的林鶴甩著手走到他身邊,掛著水珠的指尖撩開喻凜額前的頭發,手指從喻凜的側臉滑過,指腹像是輕輕地在他的耳垂上落下一個吻。

“晚安。”

這是喻凜的神智陷入昏沉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可臨到意識回歸黑暗的那一刻,喻凜都沒想好要對林鶴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