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剛過,顧錦書便出現在書坊的門口,他並未走進來,因為看著唐媛媛還在與老先生說話,便靜靜地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手時不時交叉摩擦手指。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又或者隻是累了,他的餘光瞟到腳邊的石頭子,鬼迷心窈的將一顆平平無奇的石子撿了起來,並用手輕輕一彈,直接蹦到了過路人的腿上。
“嘶。”
這一聲直接讓顧錦書從神色遊離中清醒過來,看著一位白色錦衣的公子,正彎腰扶著小腿揉搓著,便知道自己闖禍了。
他趕忙上前詢問:“公子,你沒事吧!”
跟著公子同行的人,從前方跑了過來,明明幾個人一起跑著要去明月酒樓,突然發現少了個人,然後在意回頭馬公子已經一臉怒氣模樣了。
“我怎麼可能沒事,你被石頭打一下沒事!”
顧錦書心道不好,遇上不講理的了,先不說那石子還沒有指甲大的石子,就是說他都沒用力,隻是輕輕彈了一下,能有多疼。
這位馬公子同行的人聽到是石頭,以為是來打架了,立刻表情嚴肅,甚至用自己的身體將兩人隔開,其中一個還用手推了一下顧錦書。
“你是誰啊?你為什麼要打馬景耀。”
顧錦書看著眾人,明明都是清俊的公子模樣,卻裝作凶神惡煞的模樣,有一個甚至是咬牙切齒的,還抖著腿。
“哎,我並不認識這位公子,也不是故意要傷他的。”
“不是故意的打成這樣。”
其中一個藍衣的公子想要拽著顧錦書的衣領,卻不想自身雖然與顧錦書差不多高,卻虛弱很多,用力提了兩下,就是沒提起來,而顧錦書不知道是怎麼樣的,竟然配合的抬了下腳,那藍衣公子才鬆手。
顧錦書再次為自己辯解:“再說也不是什麼石頭,就是路邊的一個小石子。”
“什麼,小石子。”藍衣公子有些疑惑,再回頭看看馬景耀,而馬景耀則是一臉無所畏懼的眼神回看。
藍衣公子咽了口口水後,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小石子怎麼了,我們馬公子可是安縣知縣家的公子,從小錦衣玉食,對他來說一個石子造成的傷害,跟一個石頭是一樣的。”
顧錦書嘴角撇了撇,怪不得這些人這麼維護姓馬的公子,原來是知縣家的公子,在安縣也算是地方的天了。
對於這種紈絝子弟,自己現在的身份硬來肯定是不行,還是要服軟,先開對方想怎麼樣。
“那不知公子想如何,如若要去醫館,我也可以陪同,問診,草藥的費用都由我出。”
一旁呲牙咧嘴的小公子不乾了。
“你以為我們是無賴地皮嗎?這麼點傷還要向你討要醫藥費。”
顧錦書一挑眉,臉上的神情似乎說著不是嗎?
一時之間,小公子啞言。
眾人看向馬景耀,其實他早就不疼了,不過是今日心情不好,便沒有上前阻止他的兄弟們為他“伸張正義”!而眾人的眼神都投向他時,他也沒了主意,他既不想要錢,也並不想痛打對方。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卻聽一聲女子獨有的柔和聲音。
“錦書哥哥。”
隻這一聲,顧錦書便看向了唐媛媛,而眾人隨著他的視線也去尋了這聲音的主人。
隻見書坊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書坊的主人,那位麵相和藹的老先生,另一個便是一臉擔憂神情的唐媛媛。
馬景耀在看到唐媛媛那刻,頓時覺得自己喉嚨發乾,而在與她視線相交的時候,他都能聽到自己如鑼鼓的心跳。
他想這就是他夢中的姑娘,一張精致小巧的臉蛋上,櫻唇瓊鼻,最好看的莫過那雙趕著水光的,圓圓的黑瞳,靈動耀眼,相比九天銀河的繁星都不過如此。
唐媛媛看著顧錦書被四個男子圍著,心下十分著急,就準備拄著木棍下台階,卻不想一下沒穩住,不過幸好在要摔下去的時候被葛老先生扶住。
經過近一天的相處,唐媛媛也知道了葛老的一些情況,比如,老先生姓葛,叫葛清;他是這家書坊的老板;他喜好寫書,卻隻寫世間情愛;他無兒無女無家人,但他的話說,他是世間的一扇落葉,隨風飄動就好。
葛老先生扶住後,也呼出一口氣,他這台階不低,這小姑娘腳上還帶著傷,再摔下去,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顧錦書見此,直接手臂一甩便脫開了藍衣公子的桎梏,向唐媛媛衝了過去。而那藍衣公子十分在瘦弱,這一下讓他跌落到馬景耀的懷中。
兩人視線相對,不免對此時動作都表現出不滿意,尤其是馬景耀還帶了些嫌棄的感覺。
“還不趕快起來!”
馬景耀催促道,而藍衣公子在其他人的扶著下,才站起身來,他感覺自己很丟臉,便準備在於顧錦書理論。
“不是,你的事情還沒說完呢,再說你這推到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馬景耀連忙阻止,用手將他指著顧錦書的手拍了下來,眼神示意他閉嘴。雖然藍衣公子摸不到頭腦,還是選擇聽從馬景耀的吩咐,要不然,他是知縣公子呢!
馬景耀上前幾步,對著已經被顧錦書撫下台階的唐媛媛行了禮後,展現自己最和善無害的笑容說道:“剛剛我跟令兄鬨了點誤會,但是也都是誤會,沒事了。”
唐媛媛雖然不知道前因,但是剛剛看著顧錦書被圍著,並沒有動手,想必對方並不是尋常人家,或者他有自己的考慮,想要小事化了。
這時既然對方都說了沒事,那還是趕緊離開再說。
對於那位白色錦衣公子投來的善意,唐媛媛也是表麵接住:“那就好,既然都是誤會,我兄妹二人就不就留了。”
說罷,唐媛媛與顧錦書對視一眼便想要走。
卻不想,馬景耀直接跑到他們對麵伸手攔住了他們:“我看著時候也不早了,也要是晚飯了,作為賠罪,我在明月樓開一桌,如何?”
馬景耀滿眼都是期待,但是唐媛媛與顧錦書怎麼會想跟他吃飯呢!
於是,顧錦書說道:“家中姐姐已經準備好飯菜等我們歸,而且如霜的腳也要到上藥的時間了。”
“如霜,原來你叫如霜,這個名字很襯你,不知小姐姓什麼呢?”
馬景耀仿佛沒聽到顧錦書的拒絕之意。
“這馬景耀是怎麼了?”藍衣公子皺眉不解,而那剛剛呲牙咧嘴的小公子,直接一個大跳,攬上了前麵兩人的肩膀,對著他們的耳朵說道:“不是,江北,這還看不出來,他是喜歡那姑娘。”
“啊!”江北一臉不可置信,並看向與他肩並肩站著的公子,問道:“張棟梁,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張棟梁搖了搖頭:“我覺得這姑娘長的一般,與柳兒想必差多了。”
江北一直一個白眼:“對,誰能跟你未婚的妻子比,不過徐天這麼說,我感覺還真是那麼回事。”
後邊三個人還在竊竊私語,而馬景耀還在勸說:“如霜姑娘,這頓飯就算是,我給二位的賠禮了,剛剛我對您哥哥不敬了,都是我年輕氣盛,你就答應了吧!”
“多謝公子,不過真的不用了,家姐還在等我們,如若我們沒有及時歸家,她一定會著急的,我和哥哥就在這先謝過公子了。”
說罷,顧錦書和唐媛媛也不打算在與其周旋,想要現在就離開,卻不想馬景耀伸手一攔,剛想再次說話,就聽站在書坊門口葛老先生說話了。
“既然他倆不去,要不你帶我去呢!”
麵對葛老先生,馬景耀將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笑道:“葛夫子,我......”
“既然他們不想去,就不必繼續勉強了,心意到了就好,如果你堅持要付出什麼,我倒是可以替他們接受。”
馬景耀有些嬉皮笑臉道:“葛夫子教育的是,學生知道了。”
“嗯。”
唐媛媛看著二人,並未吱聲,而在馬景耀對著葛老先生行禮後,便與顧錦書一起離開。
馬景耀站在書坊門口,看著唐媛媛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有些傷感。
而葛老先生緩步走到他身旁,說道:“喜歡?”
馬景耀點頭。
“那就慢慢來,你剛剛都給人嚇到了。”
“我長的很嚇人嗎?”
馬景耀長的不差,說一句麵如冠玉也不為過,但是他身上總是有一點痞裡痞氣的感覺,讓他更難讓人輕易親近。
“這也不論長相,要論心,心誠,人家姑娘才能看見嘛!”
“心誠。”馬景耀獨自嘟囔著。
想了想,他瞬間開明:“想必她明日還會來您的書坊吧?”
葛老先生並未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
“那我明日也來,這回我要讓她看到我的誠心。”馬景耀自信滿滿,但是站在他身後的那群兄弟卻為他捏了一把汗。
雖然葛老先生已經不在書院教書了,但是他們曾經都是葛老先生的學生,他在教書這方麵十分嚴格,平日裡他們路過葛老先生的書坊都是跑著過去,那個敢多停留,卻不想這馬景耀現在卻要上趕著去了。